第1章 黑元羽亮了

“师父，黑元羽亮了。”

        年仅十五岁的十一朔，手中拖着一根黑色羽毛，小声惊呼。

        前方的洞明闻声回过头来，注视着那不停闪烁出异样亮光的黑色羽毛，满脸震惊。

        “在这附近，就在这附近了。”

        洞明兴奋地一把夺过羽毛，伸向各个方位，观察着羽毛亮光的变化。

        “师父，眼下已过子时，不如我们先到前面的那间破庙休整一晚，如何？”

        十一朔勘察周遭，发现前方有间濒临在坍塌边缘的破庙，紧忙提议道。

        “也好，先休息一夜，明日再找吧。”

        洞明回过神来，看了看身后早已疲惫不堪的少年，一把将羽毛揣入怀中，宠溺的拍了拍十一朔的肩膀，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破庙内，只有一簇火光微弱的草堆立在正中，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名乞丐，其中还有些半大不大的孩童。

        洞明领着十一朔进到庙内，朝着几名被他们师徒二人吵醒的乞丐作了个揖，便挑了一个角落盘膝打坐。

        十一朔也没有多言，跟着走到洞明身侧，轻手轻脚的坐下歇息。

        晨光微显，原本有火光的草堆，此刻也只剩下一滩灰黑色的灰沫，乞丐们陆陆续续的起身，并没有过多关注角落里的师徒二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出了屋子。

        “大哥哥，你饿了吧，这是阿娘早起讨来的馒头，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十一朔身侧传来一个稚嫩的孩童声。

        他睁开眼睛，看着和自己坐着差不多高的女童，浅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大哥哥没关系的，阿娘每天都会讨来好多，我们不差这一个。”

        说完女童将馒头放在十一朔怀里，转身朝着另外一个角落走去。

        十一朔看了眼怀里的馒头，又看了眼距离自己不远的妇人，投去了感谢地眼神。

        “阿娘，那个小姐姐还没醒，是不是死了。”

        此时，女童急冲冲的跑回妇人的身侧，声音没有丝毫恐惧，仿佛是对死尸已经见怪不怪一般。

        妇人摸了摸女童的头，起身朝方才女童跑来的方向走去。

        十一朔的眼睛随着妇人的移动，也注意到了另一个角落里正熟睡的少女。

        少女身形娇小，像是八九岁的样子，衣衫破烂，头发杂乱，身上盖着一张杂草被，旁边放着一只破碗，碗里有一个馒头与自己怀里的一模一样。

        十一朔想要起身过去看看时，只听身侧的洞明道：“莫多管闲事，你救不了天下众人，生老病死各安天命。”

        他只得将撑着墙准备起身的手收回，把馒头递给洞明：“小姑娘好歹给了徒儿一个馒头，总不好就这样在一旁看戏吧。”

        洞明浅笑了一下，没有多言，拿过馒头，收回自己的百宝囊内。

        就在两人说话之余，那名妇人已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对女童说：“放心吧，那个小姐姐没事，估计是累着了，睡得时间长了点。”

        女童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少女，随礼小声嘀咕道：“娘亲，小姐姐真的没事吗？她都睡了快七日了。”

        七日？！

        十一朔一惊，怎么会有人可以睡这么长时间？

        他刚要起身，一旁的洞明已闪身到少女身侧，妇女看到后眉头微蹙，急忙跑到洞明身侧，道：“道长别动手，这孩子挺可怜的，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洞明看向妇女，妇女忙解释道：“就是前几年在乱坟岗捡的，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哎，估计是靠着吃腐尸吧，我看着可怜，就想着跟我家丫头做个伴。”

        十一朔凑过来问道：“她经常睡这么长时间吗？”

        妇女转过头来，回答道：“起初刚来时，我也吓了一跳，后来也就习惯了，睡十天半月都是常事，只要看着有气，我也就不担心了。”

        谁知妇女的话还没说完，那少女已经坐起身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身边站着的两名陌生男性。

        “丫头，饿了吧，今早刚讨来的馒头，你先凑合吃一口。”

        少女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侧的妇女，笑着接过馒头，直接往嘴里塞。

        “她不会说话吗？”十一朔问道。

        “会一些，不多，也是这几年跟着我们这对孤儿寡母才学会开口。”

        十一朔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那脏污垢面下的五官，满是善意的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看了看妇女，又看了看十一朔，摇了摇头，继续低着头吃着手里得馒头。

        “你可愿跟老夫上山，做老夫的关门弟子？”一旁的洞明忽然开口道。

        十一朔抬头看向那表情极为严肃的师父，十分不解，却又不得不帮着说道：“那样，以后你就是我小师妹了。”

        少女依旧沉默不言，一口接一口的吃着手中的馒头，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身旁的妇人见状，没有多言，眉头却皱的愈发紧了些，站起身来，挡在洞明身前。

        “请问道长是何门何派，眼下世道乌烟瘴气，什么门派都有，莫不是见我们丫头幼小好欺负？”

        “是老夫失礼了，老夫隐仙派六长老，洞明，这位是老夫的大徒弟，十一朔，见此少女奇特，固想收为弟子，望夫人不要怪罪。”

        洞明退后一步，躬身向妇人作了一个道揖，恭恭敬敬的介绍到。

        “大哥哥，你们想把小姐姐带走吗？”

        此时女童跑了过来，看了看身侧的几人，冲着十一朔奶声奶气的问道。

        “我们是来保护这位小姐姐的，放心，绝对不会欺负她。”

        十一朔笑着看向女童。

        女童有些不舍的做到少女怀中，道：“小姐姐，我不想你走。”

        少女摇摇头，抱住女童，一言不发。

        “隐仙派虽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门派，但六长老也看到了，她自己并不想离开。”

        洞明犹豫了片刻，将怀中的黑色羽毛掏出，那根羽毛正发出耀眼的光芒，吸引着破庙内每一个人的注意。

        少女下意识的接过羽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光源中心，兴许有些激动，口中不停的“啊啊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怀里的女童立马起身，跑到妇女身边，看着那与平时大相径庭的少女，满脸的惊恐。

        妇女安抚着女童，将她一把抱起，搂在怀中，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少女。

        十一朔看到眼前的状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老夫为你起名意空。了了解人意，空空入道心。如何？”

        少女提起头来，看着洞明，那无比清澈的眼神，满是亮光，嘴巴一张一合，似是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你若愿随老夫回去，就点点头，到了山上，自然会有人教你识字说话。”

        少女点了点头，起身，向洞明拱手行了一礼，歪头看向身旁的妇人。

        妇人笑着舞动双唇却不出声，少女有样学样的努了半天嘴，才勉强从口中挤出两个音，虽然发音极其含糊不清，却依旧可以从口形上分辨出这两个字的意思——“师父”。

        “意空，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十一朔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眼中满是喜悦。

        妇女抱着女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闭上双眼，没有再多说一言，就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少女绕过洞明和十一朔，走到妇女面前，双膝跪地，磕头来表示对母女俩的感激。

        妇女依旧纹丝不动，可怀中的女童，却怯生生的道：“小姐姐，再见。”

        洞明从百宝囊中，拿出一枚玉牌，放在妇女身侧，道：“若他日夫人有难处，可拿此牌上隐仙派。”

        言罢，便转身朝庙外走去，十一朔扶起意空，也随着洞明离开了。

        破庙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去议论方才发生的事情，大家都事不关己的在一旁歇息，毕竟这世道，稀奇事见多了大伙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有那名妇女，趁人不注意时，将身侧的玉牌收入自己怀中，若无其事的继续哄着怀中的女童，口中不停的喃喃着一首听不懂的儿歌。

        微风轻轻地抚过丛林，发出细小的“沙沙”声，惹得周遭的走兽匍匐在原地，时刻警惕，生怕自己碰到某种察觉不出的陷阱，成为猎户手中的猎物。

        一行三人缓步走过这片丛林，既没有影响到周围的草木，也没有惊扰到那些隐蔽在暗处的飞禽走兽。

        然而，每迈出一步，最后方的少女周身就会掉落一块灰尘，直至走出丛林时，少女已然是一身恬淡素雅的长裙，头顶左右各成一结，白皙透亮的肤色晨色五官极其景致，一点也看不出方才邋里邋遢的乞丐模样。

        洞明回头，满意捋了捋自己稀松的胡须，看着少女，大袖一挥，一行三人便在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些走兽惊恐的眼神。

        没有人注意到，破庙内，那名抱着女童早该熟睡的夫人，嘴角微微扬起，似是有些玩味的轻笑了一下，便再未发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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