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猜不透

林落想看好戏，于是快跑上楼梯。

        闻雨凝向来爱憎分明，背后又有老师撑腰，许崆很多时候在她面前吃瘪。

        经常受气的林落就想看张扬蛮横的他们吃亏。这也是林落喜欢闻雨凝的另一个原因。

        拐进教室时，林落余光瞥见了苏彻和梁婉晨在走廊外交谈，有点好奇。但与己无关，林落选择忽视。

        看到林允晗对闻雨凝的发火笑得不怀好意，林落就冷眸瞪了他一下。

        林允晗立刻敛色屏气，不再放肆。

        闻雨凝误会林允晗是心虚不做声，指着他问:“是不是你？”

        林允晗立马喊冤叫屈:“怎么可能？不是我。”随后，林允晗耸了耸肩。

        闻雨凝转头瞪向许崆:“那就是你了！”语气强硬，不容否定。

        奈何，许崆什么也不说，也是耸肩，眼眸挑衅闻雨凝。眼神尽是“你倒是猜呀，反正你也猜不着”。

        闻雨凝放好扫把，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不说是吧，我看你们就是怂包。平时口口声声叫嚣最正义勇敢。这一看，算什么男人，没骨气！都没姐敢作敢当。”闻雨凝还不忘给他们一个蔑视地鬼笑。

        林落本来在卫生角晾抹布，一听到闻雨凝的贬损话，失声笑起来。其他在场的同学也不约而同地捧腹大笑。

        这让许崆和林允晗非常丢脸又恼火，脸红半边脸。寡不敌众，许崆握拳透爪，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是怕你。我是懒得计较。”

        “是吗？我怎么看着像是落败的丧家之犬，无处可逃了，只好摇尾乞讨扮起可怜来。就你还在我面前装大度，你小肚鸡肠人尽皆知，大家说是不是？”闻雨凝越说越快，每一句话都明有所指，辛辣幽默。

        “是！”众口同声，让他们在气势上就毫无胜算。

        “你……”许崆嘴唇翕动，但词穷，无从发言，瞬时脸色铁青，青筋暴出，气愤地跺脚离开。林允晗也识趣地紧随其后。

        闻雨凝怼得对方哑口无言。这不禁让林落对她倏然立起大拇指。闻雨凝看到后，脸上洋溢着得意和骄傲，妥妥女王气质的霸道。

        要是早点跟闻雨凝认识，她之前或许也不会这么孤立无助。起码众木成林，寡不敌众，闻雨凝就很聪明地利用这一点，让女生精诚团结。

        但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换做林落，她说不出那样的霸气话，在她从小所受的教育里，学到的是谦和，不惹麻烦。

        林落属于软弱型人格，人群中总是甘于透明。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冷淡沉稳。在适宜的时候欢笑捧场。对嘲讽和伤害不解释也不作反抗，习惯用逆来顺受的姿态接受周遭审判和欺压。就像是披着雪白柔软的羊皮毛、温顺柔弱又毫无攻击性的猎物。但处事足够隐忍，留有余地，日复一日独自熬过静默潦倒的时光，通过奋发努力，碾过阴霾，踏碎恐惧，孤傲成长。

        玩闹过后归于平静，大家各自回家。林落和路汐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后，各自道别。

        十二月的南方，风透着刺骨冷，林落即使穿着一件棉袄也挡不住冷风刁钻的肆虐。林落无奈地把脖颈缩进衣领里，低头搓手取暖，牙齿发颤着向前走。

        当林落拐进新的路口时，暗角处撞上了站在那的苏彻。只见他这天穿着蓝色牛仔外套，黑色薄款牛仔裤，右脚跟抵着墙跟，身体重心放在左腿上，右手插兜，全身散发着肃杀的寒意。林落闷声揉了一下额头，说:“痛死了，你站这是想吓死个人还是碰瓷啊？”

        林落抬眸对上他的双眼，发现他眼色森然，正在打量自己。

        林落的眸底泛着疑惑，但他又不说话。

        林落察觉到，或许他只是在那想他自己的事，是自己突然出来冒犯到他了。总归是她没长眼。

        “好吧，对不起。我没长眼撞到你了，我马上走。”林落说完就想撒腿跑开。

        刚一转身就被苏彻伸出的长手制止住了。

        “等等。”苏彻重新站直，改为双手插兜。

        “有什么事吗？”林落只能止步，随机应变。

        “我问你个事情。”

        “嗯。”

        “你为什么不跟梁婉晨一个圈了？”

        “啊？”

        “我刚才在教室外面问她，她说你告发她和楚云薇抄作业，然后你们吵了一架。”

        “哦，所以呢？”

        “你没什么解释的？”

        “没有，我确实这么做了。”

        “为什么？”苏彻实在不解，以前见她跟梁婉晨形影不离，现在两人形同陌路。要不是今天看到她领罚，而梁婉晨她们漠不关心。他还真不知道她有叛离群体的时候。他以为她会是安于一个小团体里的透明人，无伤大雅地随心附和。

        “……”

        林落陷入沉思，他怎么好奇这事？因为梁婉晨吗？所以这是要跟我算账来了？

        苏彻见林落许久不言，胸中更加郁闷，有火气在沸腾。但还是强压暴躁，好声好气地说:“这次又想装哑巴不说话？”

        “你就给我个痛快吧，要杀要剐随便。”

        “嗯？”苏彻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一脸茫然。

        但林落还是有点怕他天生审判者的凌厉，想着早交代早解脱:“我早就和梁婉晨不合拍了，她有她的交际圈，我参与不了。那次告发是因为我发现她和楚云薇对作业的态度越来越敷衍，担心她们不好好学习。所以就脑子一热跟老师汇报她们抄作业的事实。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闹掰了，就这样。”林落继续补充道，“你不是跟梁婉晨关系好吗？你要打抱不平我也能理解，但是吧，我觉得你还算好说话的那种人，你可以骂我，但别动手。我欣然接受。”

        林落不敢看苏彻，低头沉默。一阵寒风刮过，林落不禁抽搐一下。

        苏彻面上没什么变化，平静又淡漠，漆黑的眸子敛了敛，语气有些愤然：“你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我又没说要收拾你。”

        “没有吗？那你还一副要人命的凶狠样”林落抬眼微瞪，随后越说越小声，试探性地念叨。

        她也不确定对方听后会不会生气。

        苏彻的语气相对缓和：“我就是好奇问问，还不准人有好奇心吗？”

        “那梁婉晨她不也说了吗？”

        “我多人求证，看看谁会撒谎。”

        同在屋檐下，谁敢说谎。只有隐瞒不公开管用。要是扭曲事实，一经传开就是鱼死网破，谁都不好过。

        “你这么闲的吗？”

        “嗯。”

        “那你从我这也得到实证了。你说过没打算收拾我的，别反悔。这事翻篇了吧？”林落后退几步，双手别在后面，小心地问。

        “这么怕我？”苏彻低眸凑近林落。

        “算是，打不过。”林落挪开视线，看向地面回答，嘴角扯了扯。

        苏彻不可思议：“我没有暴力倾向，自问也没打过你吧？”

        “那不代表哪天不会？”林落看了一眼苏彻又闪躲起来。

        平日里，大家都习惯开玩笑，真假难辨。而且很多同学翻脸不认人，上一句可能说“要揍你”，下一句可能就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傻子才信”。

        这不是傻不傻的问题，而是林落想法单纯，总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那我正式说一遍，无论哪天都不会，懂？”

        “真的？”林落迅速抬起眼睑，闪动一下长长的睫毛，脸上泛起点点欣喜。

        “嗯。”

        “那我相信了。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她就溜走了。

        “那你现在是一个人玩？”

        “不完全是，偶尔跟闻雨凝和路汐打闹吧。”林落逐渐放松下来，做出思考的手势，散漫地开口。

        苏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起这问题，难不成她要是一个人玩，他还能带她？

        在男女界限分明的班级里，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凡哪个男生跟哪个女生说话频率多了一些，就会出现早恋的谣言。对这种事，每个人避讳至极。

        “哦。所以今天才被罚了。”苏彻又回到了他一贯的落井下石。

        “那是特例。我们也没料到有安全问题。”

        “额。你回去吧，明天见！”说完苏彻就缩起肩头，潇洒地走了，留下林落一个人纳闷。

        他还真是来去自如，有问题就找，没事就走，真把我当工具人吗？

        可是，为什么一向不爱搭理人的林落总是能跟苏彻说那么多话？他问什么就乖乖答什么，而且每次交谈完，心里还能有种踏实感。换成其他人，能一个语气词或者沉默解决的事，她不会多费口舌。

        因为怕他吗？但即使不问，心里也很清楚他比同龄人敏锐沉敛，不是会真的伤害她的人。自从苏彻第一次主动帮她之后，林落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也没怎么记恨他曾言语中伤她的事。反而觉得他多少值得信任，跟许崆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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