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策上将

右臂受伤的常续狼狈地连夜赶回了李世勋的营帐。

        此时，李世勋尚在晕厥中，正躺在床榻上歇息。而无名婆婆呢，则在营帐的角落里摆弄她的药罐。

        “婆婆……”常续喘着粗气，刚进入营帐，就瘫软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无名婆婆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她赶忙用布蒙上眼睛，然后走到常续跟前，打算替他止血疗伤。

        “婆婆……你怎么蒙着眼睛？”常续虚弱极了，但眼神的余光让她看到无名婆婆竟然正蒙着眼睛给他包扎伤口。

        “我晕血……只能蒙眼帮你治疗……”婆婆言简意赅，如此回答。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竟然有会晕血的大夫……”右臂上的伤口让常续疼痛难忍，但此时，他居然还有兴致跟婆婆打趣。

        “晕血怎么了？放心，我照样能把你的伤治好……”婆婆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又问，“对了，我给你的□□怎样？没出什么纰漏吧？”

        “婆婆的□□甚好，没人看出我是个冒牌货，就连太子也被蒙在鼓里……”常续歇息了片刻，说道，“我和太子合力，将’赤面怪’射杀了……”

        “看得出来，你武艺超群。这次，又替秦王解了围，秦王应该给你升迁才对……”无名婆婆一边擦拭常续的另一处伤口，一边说道。

        “其实，秦王之前提过要给我升官，但被我拒绝了……”常续放松地靠在营帐壁上闭目养神，然后回话说，“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要我冲锋陷阵可以，但要我管人，实在是觉得麻烦……”

        “居然还有人不想升官的，实在是稀奇……”无名婆婆笑笑，觉得碰到了个稀罕人。

        “婆婆难道不是和我一样的人吗？秦王让你在他府上当医官，你也不乐意啊……”常续的情绪彻底放松了下来，悠悠地说道。

        听到这，无名婆婆看了眼还晕厥在床榻上的秦王，叹了口气，“我这人平日里深居简出惯了，如果不是你们救了小倩，为了还人情，我压根不会来长安的……更不要说救什么王公贵族了……哎，这一切，真是阴差阳错啊……”

        ……

        翌日，骑射大赛最后一轮的结果揭晓。

        虽然“李世勋”和李建业的箭簇同时射中了猛虎，但经过检验，老虎的致命伤是“李世勋”的箭簇所致。

        因而，此次骑射大赛的获胜者是秦王李世勋。

        按照约定，皇帝李威将即将组建的精锐骑兵统帅权交给了李世勋。

        而李世勋呢，为了显示这支骑兵的与众不同，他让将士们全都身穿黑甲，马儿也是黑色甲胄护身。队伍远远望去，犹如乌云压阵，声势不凡，让人胆寒。

        对此，李世勋感到很满意。

        他给这支骑兵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做——玄甲军，还安排了专门的训练场，进行操练。

        而皇帝李威呢，得知李世勋治军有方，当然是心生欢喜。这个二儿子的能干程度，常常超出他的预期。

        前些日子，他一直在考虑，应该如何封赏李世勋的战功。

        大唐的大半江山都是李世勋打下的。以前，每打一仗，他都要给自己的这个儿子奖赏。到现在，他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

        这一度让他左右为难，自从李世勋取得洛阳大捷之后，迟迟未给他加封。

        但此番，经历了骑射大赛，亲眼目睹了二儿子的英勇表现，李威突然灵感迸发，终于想到了符合李世勋洛阳战功的封号——天策上将。

        为了奖励他的战功，李威给了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策上将”极大的官员任免权以及铸币权，允许他在自己的天策上将府广招人才，笼络心腹。

        而收到父亲封赏的圣旨，李世勋自然是心花怒放。

        这日下午，李世勋像往常一样，来到无名婆婆的农舍，让她教授书法。

        刚写了几个字，他便搁笔，抬头问无名婆婆，“婆婆是否已经得知，我被封’天策上将’的事情了？”

        “小倩前几日从市集回来的时候，跟我说起过了。她说，百姓们都在传你的英勇事迹呢。”无名婆婆沏了一壶茶，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次，多亏有婆婆，我才能成事。”李世勋继续说道，“婆婆除了医治我的沉疴旧疾，还教授我习字，指点我诗书，要我修身养性。在婆婆身边清修的这几日，我果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心浮气躁，做起事来更加沉稳周全了。”

        “殿下过誉了。”无名婆婆呷了一口茶，笃悠悠地说，“我什么都没有教你，是你自己好学、勤奋，才能取得今日的成果。”

        “婆婆不必过谦。我以前只知道驰骋沙场，用武力解决一切。但现在看来，诗书的教化作用才是潜移默化，让人受益匪浅的。特别是如今天下初定，武德自然可贵，但以文治天下，必须要提上议程。”李世勋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说道，“所以，今日我有个不情之请。”

        “哦？殿下但说无妨。”无名婆婆放下了茶杯，侧耳倾听。

        “父亲给了我这个封号，说是允许我招揽些属于自己的幕僚。我就想在天策上将府旁边的宅子那儿，办个‘文学馆’，招揽些像婆婆这样通古博今的人才，成为文学馆学士。不知婆婆是否有意呢？”李世勋踱步到无名婆婆跟前，充满期待地问。

        听到这，无名婆婆起身，拄着拐杖，连连推辞，“老身似乎以前就跟殿下说过，我平生不喜欢热闹。况且，我已老迈，对殿下所说的这些事情，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李世勋见无名婆婆态度坚决，便又说道，“既然婆婆如此说，我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不过，过几日，文学馆开馆，藏书楼会进些古书典籍，以及各个书法大家的藏品。婆婆如果不嫌弃，可否来馆内参阅指点一二？”

        “哦？你们文学馆收藏了哪些书法大家的作品？”无名婆婆似乎来了兴致，问道。

        “都是我的手下褚颖达四处购买、搜罗来的，有汉时的蔡邕、师宜官书法真迹，以及东晋时的大王、小王作品……”李世勋如数家珍般地说。

        “大王，小王？你指的是东晋书法大家王尧昔，和他的儿子王献？”没等李世勋说完，无名婆婆就脱口而出。

        “是的。”李世勋连连点头，“只不过，现在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我的文学馆要搜罗各个大家的作品，不免有人前来献宝时，浑水摸鱼，滥竽充数……”

        “不要紧。过几日，我正好有空，我去文学馆帮你看看，甄别甄别吧。”无名婆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李世勋没想到，无名婆婆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惊讶之余，他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费三寸不烂之舌，才能邀请她赏脸，去文学馆捧场。没想到，此番说服她，属实不会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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