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生怎能摆在朕桌案

原著中，皇帝是后期一个重要的反派。

        前期皇帝与世无争的做傀儡，后期却忽然黑化，与男主争夺女主。在文中，皇帝临近结局时，处处为男主使绊子，最后竟囚禁女主于皇宫之中，直至男主逼宫事成才将其救出。

        不愧是狗血玛丽苏虐文，反派配角都这么疯批。

        苏玖玖打了个哆嗦，暗暗吐槽，决定以保住性命为先，离这些人远远的。

        “娘娘，奴婢干娘来了。”春桑雀跃，指着不远处的嬷嬷。

        苏玖玖抬头，只见一个身着暗色团花袄子的宫人，清瘦干练。正打起帘子走过来，精明地打量着自己，皱着眉，透露着不耐烦。

        姜嬷嬷这边听闻干闺女来找，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寻了块巾帕净干了手，前去相见。

        谁知打起帘子，姜嬷嬷远远的便看到不止春桑一人，身旁还站着一位面容娇艳的丫头。

        虽一身宫女打扮，却不像干过重活的，美人娉婷袅袅地站着，掩不住的风流体态。

        那脸生的小丫头见自己来了，连忙笑着摆弄起食盒来，一低头，两绺碎发垂下，衬得巴掌脸更显小巧。

        姜嬷嬷不由有些警惕，春桑是个单纯的孩子。到底眼下在秋风殿做事，处境不好，保不齐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了。

        还有她那皇后主子也是拎不清的，想到昨日退回去的五十两银子，姜嬷嬷忍不住头疼。

        总得想个法子，让春桑从秋风殿调出来，毕竟看样子以皇后的脑子，跟着她，着实没多少出路了。

        她板着脸来到二人面前，看着亲亲热热叫干娘的春桑，也不搭话，只是随意应付了两声。

        “我这没门路出宫，更没门路买首饰，春桑，你快带着这丫头回去吧。”姜嬷嬷冷哼着，摆摆手，欲将二人打发走，眼睛轻蔑地撇了撇苏玖玖。

        一看长相，便知晓不是什么想走正经路子的。

        “干娘，您误会了。嗳，不是，不是买首饰，我与主子……”

        春桑脸色发白，左看看主子，右看看干娘，急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大利索。

        苏玖玖瞅着姜嬷嬷的表情，立即明白了她对自己的敌意。

        眼见着春桑说出自己的身份，苏玖玖向前轻轻迈了一小步，弯起唇角，声音清朗。

        “姜嬷嬷，我和春桑同在秋风殿任职。如今秋风殿吃用已空，我们实在无法子了，想问问您，如何才能采买点食材。”

        苏玖玖知晓，御膳房每日采买必然会多出些，这部分都是由着各个权力大些的嬷嬷们处理。从姜嬷嬷这里采买些食材，并非难事，且便宜又不易被发现。

        姜嬷嬷微讶，小丫头虽然面容妖娆，但眼神清亮，说话思路清晰，一股子韧劲。

        如今皇后得罪摄政王，秋风殿各司皆不敢沾上。

        姜嬷嬷犹豫，她觉得，若是顾着些春桑还好说，可若是秋风殿的采买都掺和着……

        自己只是御膳房的小角色，她迟疑着，打算开口拒绝。

        “半下午的，叨扰嬷嬷做事。带了口我做的小食，请嬷嬷尝尝。”

        苏玖玖见姜嬷嬷有些犹豫，弯着眼，麻利地将花纹简单的瓷碗端了出来。水葱似的指尖，扶在碗边，煞是好看。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嬷嬷转到嘴边的严词厉句，转了个弯儿，又咽下去，不好再多说什么。

        谁知，未及反应，鼻子便被那碗小食牵着走了。

        晶莹剔透的红薯粉，滑着红油，几颗胖胖的花生米配上绿色的小葱，一股酸而香的气息直冲脑门。

        姜嬷嬷上了些年纪了，近日天寒，总觉口中无味，想吃些重口的，私下吃白米都舀着两勺酱油拌上。

        故而看着这酸酸辣辣，飘着红油的小食，饶是经手过无数山珍海味的姜嬷嬷，竟暗自吞了吞口水。

        “这是……酸辣粉？”姜嬷嬷有些不甚肯定。

        京城内饮食菜色以清淡为主，姜嬷嬷祖籍巴蜀，在御膳房任职二十余年，多年未曾尝过家乡滋味。

        “正是呢。”苏玖玖递上筷子和汤匙，“嬷嬷果然见多识广，还请您尝尝罢。”

        晶莹剔透的红薯粉，“呲溜”滑入口中，伴着过了油的，炸得酥酥脆脆的花生。一时间，牙齿间全是香脆，满口留香。热乎乎、辣嗖嗖的汤底直冲胃里，带着椒麻的回味，在寒冷的冬日也顶得人冒汗。

        痛快。

        姜嬷嬷不耐热，小半碗酸辣粉吸入腹中，满头大汗，不断用帕子擦着额头的细汗。

        片刻，那一小碗酸辣粉已经见了底，汤底也被喝得干干净净。

        苏玖玖看着姜嬷嬷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碗筷，她知道事情成了大半。

        果然姜嬷嬷表面没说什么，脸色却好了大半，虽不待自己不甚热情，但却也笑着问几句苏玖玖。

        于是，苏玖玖在御膳房中挑了不少蔬菜肉类，以及需要用上的吃食。

        没想到这么顺利，苏玖玖挎着篮子，认真清点着所用的食材。想象着食材做成美食的样子，苏玖玖舒畅极了。

        临别时，姜嬷嬷犹豫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酸辣粉的方子，如何做得？这京城中菜色清淡，老身不甚会用辣椒，烦请姑娘指点。”

        姜嬷嬷知晓，有些家传的，或自己想的方子，不轻易外露，语气客气了不少。

        苏玖玖一愣，没想到这里竟不会用辣椒。

        “这有何难。嬷嬷帮了我和春桑大忙。直接问我便是，何谈请教。”苏玖玖放下篮子，挽起袖子，笑着将食材一样样拿下来，亲手教着姜嬷嬷。

        “姑娘告诉老奴便是。”姜嬷嬷一惊，连忙阻止。

        春桑也骇了一跳，也一同阻止。

        但苏玖玖却不在意，垫着脚尖，将花生，红薯粉，辣椒粉，小葱等食材拿出来。

        她一边动手一边口齿清晰地指着各个食材解释，轻轻柔柔又明明白白。

        “嬷嬷您看，将红薯粉浸泡一炷香，将花生炒熟，正如这般直至花生脆香即可。”

        苏玖玖将花生盛出来，迅速调了汤底，蒜末小米辣与辣椒粉，泼上热油，指给姜嬷嬷看。

        姜嬷嬷看着苏玖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赞叹不已。

        苏玖玖看着姜嬷嬷夸赞的眼神，心中也忍不住小小自得，她最喜欢这种肯定了。

        做美食的乐趣也是如此。

        教者无心，观者有意。

        角落里缩着的陈露娘盯着那酸酸辣辣的汤底，眼珠一转，内心有了计较。

        陈露娘在御膳房多年，位置不上不下，颇为尴尬。她自持厨艺高超，不甘心被这些个老嬷嬷管控，总想着崭露头角。

        但皇宫之中，御膳房上上下下多少厨娘，谈何容易。

        如今这就是机会。

        今日正值她将晚膳送与皇帝。将这等新奇小食献上，若恰好能得到口味刁钻的皇帝的赏赐，那她在御膳房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陈露娘想。

        搏一搏罢。

        她趁着姜嬷嬷起身送苏玖玖与春桑，连忙盛出一碗酸辣粉，放在皇帝晚膳的食盒中。

        但是，陈露娘满怀欣喜地将酸辣粉呈上到盛海面前时，盛海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气得掐着人中，将她好一番教训。

        “哎呦喂，糊涂嘞小姑奶奶。这是何物？”盛海跺着脚，拂尘左一下右一下晃个不停，一口一个小姑奶奶的痛惜。

        “这吃食，名叫酸辣粉。是奴婢特意做的……”陈露娘不明就里地看着盛海，拼命解释，但未及她说完，盛海就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

        “你不知道！不知道！咱们陛下不吃花生？”盛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送晚膳的陈露娘。

        陈露娘脸色煞白，双股战战，连忙跪着磕头，口中乱喊一通求饶。

        心中将今日秋风殿，那说方子的美艳小宫女骂了一千八百遍。

        “下次莫犯了。”盛海板着脸，接过食盒，将陈露娘打发走。

        陈露娘如蒙大赦，连忙颤抖着飞速离去。

        可一转身，盛海喜滋滋地将这碗酸辣粉端出来，忍不住搓搓手。

        今儿御膳房真是有两下子，闻着这味，他早就想吃了。盛海心花怒放地将酸辣粉端到隔壁耳房，寻着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毫无顾忌地嗦了起来。

        美味呦，可惜他的心肝陛下，不懂得食物的好处。

        盛海砸着嘴巴，摇头晃脑地大口吞咽。

        书房中，霍昭看着密信内容，忍不住皱眉，他合上信，长长的睫毛映出一片阴影。

        由于霍景明封锁海线，前几个月他废了好大功夫，才使得大船入港，却也耽误了时日，损失不小。

        这批货已入手下各处商行，其中有一部分却迟迟滞销，譬如不常见的海货，香料，作料等之类。京城之中，无人见过，自然无人问津。

        这下如何得好好思索销路。

        他无意识地鼓起脸颊，托腮思索，手指摆弄着信纸，脑中想着对策。

        忽然闻见一股隐隐的香辣味，伴着酸酸的味道，霍昭狐疑地吸了吸鼻子。

        谁在吃东西？

        “诶呦喂，真香哟。”

        “呼噜呼噜……”

        平日里，时辰晚了，虽然他不吃，但盛海也会在耳房对付两口晚膳。

        毕竟，吃饭是一般人的生存的需求，不包括他霍昭。

        霍昭了然，如往常一样，重新打开密信，修长的手指翻了两下，桃花眼变得严肃，认真地盯着纸上的字。

        可谁知，那香气仿佛带着小钩子，一下又一下，搅动着他的心神。

        看不进去了。

        霍昭幽幽叹气，收好信纸，慢悠悠地站起来，去寻这味道的源头。

        果然，只见耳房中，盛海像一只正在偷腥的肥猫，蹲在墙角抱着一只汤碗，“呼噜呼噜”地吸着亮晶晶的红薯粉，红红的辣椒油沾满了两边的嘴角。

        他一边被辣得倒吸气，一边满足地眯着眼，“真香哟。”

        霍昭：“”

        虽然不知盛海碗中，看起来怪里怪气的红薯粉是如何做的。

        但闻着这酸酸辣辣的气息，霍昭立刻就联想到了，昨日在秋风殿吃的香煎西葫芦，舌尖上还残留着刺激的辣味。

        有点想念。

        霍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却见喝一口汤底，盛海似乎辣狠了，筷子捡起花生米，左一个、右一个丢进嘴巴里，嚼得欢快。

        霍昭立刻不想念了，露出嫌弃的神色，远离了盛海。

        花生怎能摆在朕的桌案上呢？

        可笑。

        况且，带花生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花生硬邦邦的。

        朕绝不吃。

        “诶呦喂，陛下，老奴什么也没吃。”

        盛海回头，发现陛下正炯炯地盯着自己的酸辣粉，他下意识地将碗护住，沾满辣油的嘴角咧出谄媚的笑容。

        天凉了，这奴才不能要了。

        霍昭无语，乜了他一眼，转身回书房。

        心中却有点暗暗发问：

        这古古怪怪，带着花生的红薯粉，真有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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