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为什么不行？”

        从父母的角度来看，上秋和叶家绝对是上上人选：“上秋这样的是万里挑一，我们要不是因为对门这些年的关系，这样的家庭认识一两个都难，可他想找个咱们这样家庭的孩子，那可是易如反掌。你好好想想吧。”

        陈母比丈夫强势些，他老说让孩子自己谈，陈母就不同意，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稍不留意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净，要是不换行业赶紧结婚生子才是正事。

        “爸爸妈妈没指望你干什么大事，你就按照普通人正常的人生走就行，不是上秋，你要是有其他人选，也可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单身女强人的洗脑失败。

        水苏无力地垂着眼皮，心里默默比较着，母亲可不像父亲那么好混弄。

        叶上秋和任何她认识的异性比都完胜，叶上秋优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其他人要么幼稚地可爱，要么就是算计地精明，娱乐圈那一票的就不说了，差得太多。

        陈母出去的时候，陈父在客厅翘首以待，他接到上秋的信息就提前下班回来了，原本想把爱人的决定先透露给她的，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她好点没？”

        “好得很，都能要手机了。”

        “你说这个干什么，她是不是要忙工作？我给她送进去。”

        水苏的手机摆在客厅茶几上，陈父拿在手里就往卧室边方向走去。

        “病还没好就玩手机，把眼睛都看瞎了。”

        陈母瞪了丈夫一眼，知道拦不住还忍不住骂两句，孩子养成这样的性子，一大半就是他宠的。

        家里总得有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陈母在学校工作，身上不怒自威，学生见了她不自觉地就夹紧尾巴做人，就不说被管了几十年的水苏了，陈父中年得女，宝贝都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说重话。

        一进屋子，水苏刚看过来一眼，陈父就巴巴地把手机递上去了，拿起水壶又倒了杯水：“爸爸妈妈玩笑开过头了，不生气了，爸爸给你发了红包，再买套首饰送你好不好？”

        水苏斜眼看着父亲，心里终于是舒服点了，嘴上还是不饶人：“我是没钱买吗？”

        “有有有，现在谁能比你会赚钱？爸爸赔罪的心意，请您别计较了。”

        “得了，给我省点家当吧。”

        家里的独生女，不花到时候都是她的，而且……

        水苏想到母亲首饰盒里的宝贝，眉头跳了跳，父亲这个工科男一点审美都没有，说不定花了钱也讨不到女人的欢心。

        陈父摸摸女儿的头发，见把这事揭过去了，见女儿一脸还是一脸不高兴，就猜到了妻子刚刚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他想开口劝劝，却又觉得没必要。

        子女和父母能有多大仇，水苏还能不懂他们是真的为她好？

        而且他们也不是非上秋不可，他们真正介意的是这个行业，但凡她找个曝光率少、所受非议少的工作，妻子都不见得会这么早催她去相亲，进入家庭。

        “你就和上秋接触看看，要是不喜欢就耍耍小脾气。上秋忙，一次两次就知难而退了，你可别直接和你妈说，得让上秋开口。”

        “我就是不想和他接触，我讨厌叶上秋。”

        不是不喜欢，而是讨厌

        陈母和叶上秋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一句。

        陈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人家特地请了半天假照顾你，又跑得老远就为了去买你几年前吃过的副作用小的药，说这话真是寒人心。

        叶上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还维持着风度，在门口站了一会就把手里的药递给阿姨：“您进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我妈要我回家，水苏生病的这几天可以就先住这儿，家里消毒的东西都有。”

        叶家这套房子好，小区安静，楼层虽低但朝阳没有遮挡，好天气的时候整套屋子都亮堂，东边还有个露台，之前摆满了鲜花，现在光秃秃地露出水泥地面，但总的来说，适合老人家和病人修养。

        “诶，你有心了。”

        陈母接回来，心里默默叹口气，儿女都是债，尤其是她家这个，父母得一直跟在后面擦屁股：“刚刚摸她额头还有点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烧。上秋你回去路上也多穿点衣服，你们身体好的孩子一生病比普通人看着可怕多了。”

        “好，知道了阿姨。”

        叶上秋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多带了件外套，陈母等他进了电梯，过了一两分钟后才回屋子。

        水苏听见外面的说话声音都要吓死了，蒙着头紧紧把身子裹起来，任陈父怎么说都不撒手：“爸爸，你怎么不告诉我叶上秋在外面，现在怎么办？”

        坏人先倒打一耙。

        陈父都习惯了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错：“爸爸去解释，你先出来，别把自己闷着了。”

        “生了病还这么大劲，看样子是好了。”

        母亲声音响起的时候，水苏突然止住了动作，脑子昏沉地运转着，叶上秋是不是也进来了？他听没听见？这时候是掀开被子解释还是装作体力不支慢慢睡着呢？

        不管是那种方式，都是社会性的死亡。

        水苏其实不太介意出丑和尴尬，但放在叶上秋面前她心里那股劲又上来了，除了学习成绩比不过他，其他所有东西她都会在心底默默地比较。

        “陈水苏，我不管你了，这事你自己解决，多大的人说话还不过脑子，在外面有模有样，在家就口无遮拦，你是不是觉得你最亲近的人永远不会离开你？”

        “你想着你年轻漂亮能找到了一个平常人家的男生，人家不也是父母的宝贝，凭什么像公主一样宠着你？你看看家里亲戚和周边邻居的婚姻状态，你要是愿意我就不说了。”

        陈母冷眼看着团成一团、一动也不动的“蚕蛹”，又下了一剂猛药：“这么多年除了父母谁能这么包容你的性子，上秋现在对你还顾及着以前的感情，等你作光了就看看你的待遇吧。”

        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发脾气，陈父吓得不敢发出喘气声，他想护着女儿但妻子一个待会找他算帐的眼神望过来就不敢动了。

        “我不是故意的。”

        含糊的声音从被窝传出来，水苏终于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丝风也不透，闷地她出了一身汗。

        “跟我说什么，跟他说呀。”

        这话听着有些熟悉，陈父歪着头，想了想，这不就是昨天水苏生气时候说的话吗？

        嘿，这人还真是的。

        陈父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

        陈母借着这个机会就转移了火力，单方面地暴风雨般的批评就此拉开帷幕。

        两人边说边走，把空间留给女儿。

        水苏偷偷探头，确定房间里没人才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手指碰到冰凉的手机，带走了指尖散发的热气。

        锁屏屏幕满是提醒，各种软件推送，十几则未接电话，三十七条微信通知，最新的那条来自三分钟前。

        水苏的手指在那串熟悉的数字上空悬了半天，什么是自作自受，大抵是如此了吧，更要人难受的是要给他解释道歉。

        女孩臭着脸，犹豫着，要怎么说才能既不让他计较又能保留面子呢？水苏的脑细胞早已罢工不干了，只要神经肌肉在母亲朝着屋内走来的时候，下意思地按了下去。

        “喂？”

        时间比自己想象地还要早。

        叶上秋打着方向盘，朝着路边安静的方向驶去。

        “叶上秋，你在干嘛？”

        “开车。”

        听着内容就知道离正文还远着呢。

        叶上秋看着导航，最后，停在路边。

        “中午是不是你抱我上来的？”

        “嗯。”

        车子买了两三年但因为使用频率低，保养几次后跟新的没什么两样，空调制冷系统很快把车内的温度降了下来。

        叶上秋倚在后面，看着后视镜，想起他拿到驾照第一次独自开车就是去附中接水苏放学，她不喜欢坐在副驾驶而是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两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有她探头看路况的时候，他才能从后视镜看见她那张脸。

        十五六岁的少女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充满着朝气活力，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芳香，和他对视一眼又马上缩回去。

        水苏的信心被这三个字击碎，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坏也不过是像前几年一样不联系，可自己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那么好，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么一想，原本愧疚的心情消退了一些。

        水苏下床开了窗，外面没什么风，但新鲜空气进来的时候还是让她清醒了几分，先发制人：“叶上秋，你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那场无疾而终地恋爱就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到她反应过来就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叶上秋在资本主义国家过了几年好日子，怎么还学会吃回头草了？

        “你说呢。”

        男人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不像是平常的语气。

        传进耳畔时，低哑磁性带着稳重，魅惑地同时又给人一种压迫感。

        “陈水苏，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室内的谈话声音断断续续，外面的人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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