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只泡泡

大小布葩的身影虚幻一瞬，露出了血肉淋漓的本相，手里死死握着那把刮胡刀。

        小丑看见这堪称惊悚的一幕时，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反而兴奋的跺跺脚。

        大小布葩慕的扑过去，一阵冰冷的凉意席卷小丑。

        巡逻过来的狱警扫了一眼牢房内，小丑躺在地上似乎陷入沉睡，只是惨白诡异的妆容下，他的表情并不安稳。

        他看不见的是，小丑的身旁，大小布葩一人一手遮住了小丑的眼睛。

        …………

        滴答，滴答，室内只有时针走动的声音。

        艾尔莎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的手里握着一尊玉雕成的娃娃像。

        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她的背后，没有发出声音。

        艾尔莎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扭回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勾起柔和的笑。

        小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似的扣扣手指头。

        “我想好你的名字了，你过来些，我告诉你，好不好？”艾尔莎轻声诱哄道。

        小女孩眼睛亮了一下，慢慢走到艾尔莎跟前，期待的看着她。

        艾尔莎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就收回了手，生人的阳气对于鬼怪总是有损伤的，虽然对于厉鬼可能不怎么起作用。

        “是艾米莉亚。因为我希望你可以为自己努力生活，这次崭新的人生对于你来说是幸福。”艾尔莎用目光描摹着这张熟悉的小脸。

        不得不说，看到自己和另一个样貌的结合体是件有点奇怪的事情，但她又微妙的感觉很幸福，仿佛那些沉重的空落都离她而去。

        有那么一瞬，她庆幸着，能以这种方式见到她的孩子。

        不过。

        艾尔莎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小孩，说道：“宝贝，你不能像这样长时间游荡在外，你暂时住到妈妈手里这个玉娃娃里好吗？”

        艾米莉亚露出天真的笑容，笑着点点头，说：“好，妈妈，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要在娃娃里待多久啊？”

        艾尔莎带着母性独有的柔和笑容，轻声说：“你只需要睡一觉，等你醒来，就会再次成为妈妈的孩子了。”

        艾米莉亚想起什么似的，吞吞吐吐道：“我能我能过几天再住进去吗？我还没和我的朋友们说再见。”

        艾尔莎怔怔的看着她，狠下心拒绝，说：“这样，我去替你和他们说，好吗？”

        几次投胎都想成为一个人的孩子何其容易，这是唯一能留住她，不让她脆弱的灵魂继续被消磨的方法。

        艾米莉亚点点头，说：“他们，一个叫汤米，你上次见过他，穿着黑衣服，一个叫安娜贝尔，编着两条粗辫子，红红的脸，是个小女孩。”

        …………

        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她时，是父母带着她去帮忙接远方亲戚的女儿们。

        那对小姐妹的母亲离奇死亡，姐妹两人尚且年幼，警察通知了死者父母。

        小姐妹祖父卧病在床，祖母抽不开身，于是艾尔莎父母受那对小姐妹的祖母托付，去往那个小城镇，帮忙带回那对小姐妹。

        她养父母和警察沟通时，她则陪着那对小姐妹进入她们的房间，帮忙收拾行李。

        她刚刚踏进房间，就看见了坐在角落，抱着自己双膝的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身上怨气浓厚，已经隐隐有堕化怨鬼的趋势，她身上沾了半分因果。

        艾尔莎当时就意识到，艾米莉亚和那对小姐妹的母亲的死亡有关系。不过浅淡的因果显示那个人死亡也不会是她的直接原因。

        艾米莉亚见小姐妹忙忙碌碌装箱收拾，呆呆的问：“你们要走了吗？”

        年纪尚小的妹妹点点头，准备说什么，就被暗自观察艾尔莎神色的姐姐狠狠掐了一下。

        “可是你们走了，就又只有我一个人了。”艾米莉亚低下头似乎有些伤心。身上的怨气却不断翻腾，愈发汹涌。

        艾米莉亚眼泪朦胧的问：“你们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姐妹俩都不说话，默默装行李。

        眼看着那个小女鬼的怨气愈发浓重，堕化怨鬼的程度也更深，艾尔莎忽然出声，对着姐姐说：“安妮，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带着妹妹一起去收拾外面的柜子好不好？”

        安妮听话的带着妹妹出去了。

        艾尔莎不再掩饰目光，直直的看着小女孩。

        艾米莉亚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意识到她能看到自己，开口问道：“为什么妈妈都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孩子呢？”

        她说着站起来，露出身上的淤青伤痕，甚至腰间也血肉模糊，像是重新强行拼起的两截。

        艾尔莎想起之前无意瞥见的那对小姐妹身上的淤青，抿抿唇，说：“安妮妈妈怎么死的”

        艾米莉亚没有说话，飘忽上前抓住了艾尔莎的手，艾尔莎一震，短短一瞬，她仿佛共情了艾米莉亚经历的一切。

        打骂，虐杀，死亡，怨恨。

        艾米莉亚松开手，直直盯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艾尔莎表情复杂，说：“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发生的所有也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继续下去，你会魂飞魄散。”

        艾尔莎顿了顿，接着说：“你身上的血气和因果，安妮妈妈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艾米莉亚面无表情的说：“不合格的妈妈没有存在的必要。”

        安妮突兀的推门进来，表情复杂，她把妹妹米妮抱在怀里，冷声说：“她要杀我们，罗娜是在帮我们，她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跟罗娜没关系。”

        艾尔莎说：“我并不是问罪，只是罗娜不应该继续停留在这里，她正在恶化。”

        她接着对艾米利亚说：“我可以帮你去转生，下一世你会遇到对好父母。”

        艾米莉亚摇摇头，坚定的拒绝，说：“万一遇不到呢？你能保证我遇到的一定是合格的妈妈吗？”

        艾尔莎沉默，她无法保证。

        米妮突然出声说：“艾尔莎姑姑，为什么你不能做罗娜的妈妈，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

        艾尔莎一滞，对上三双发亮的眼睛。

        她苦笑着解释，说：“我还不能，等我做妈妈，得好几年。而且，我们不能控制她投生的是谁。”

        艾米莉亚咬唇，轻声问：“如果可以，你愿意做我的妈妈吗？”

        艾尔莎看着她，笑笑说：“当然想。我觉得你来世的父母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然我给你做个记号，等你投胎转世，我会顺着这个记号去看看你的新父母合不合格，如果不合格，我会帮你，怎么样？”

        艾米莉亚点点头。

        艾尔莎松了一口气，“我送你去转生。”

        她掏出随身带着的一张符，说：“不要反抗，放下执念。”

        符骤然飞向艾米莉亚，绕着她打转，她身上的怨气逐渐减少，身形也愈发虚幻。

        艾米莉亚露出笑容，朝着安妮姐妹挥挥手，说：“再见。”

        随后身影消失。

        艾尔莎松了口气，她并不擅长送人往生，只擅长让鬼魂飞破灭。

        带着收拾好的安妮姐妹走出这栋公寓，锁上门的那一刻，艾尔莎说不清为何叹了口气。

        离开的她们没有看到，昏暗的房间内，一个小身影缓慢出现。

        “我会等的，妈妈。这是约定。”

        …………

        在看到她还存在上一世记忆的时候，艾尔莎就知道她当年并没有去往生，而是硬生生停留下来，伺机成为她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对她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的惩罚，这一世她依旧没能出生。

        为了不让她的灵魂在等待中继续被磋磨，也为了消磨她身上的怨气，让之后的转生骗过规则，进入玉娃娃是最好的选择。

        艾米莉亚轻轻抱了她一下，说：“好吧。”

        “我爱你，艾米莉亚，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顺你所愿。”艾尔莎说着，将指尖血点在艾米莉亚额头。

        艾米莉亚感受到一股吸力，她点点头，把一大块黑色玉片扔给艾尔莎，钻进了玉娃娃里。

        玉娃娃闪了闪，沉寂下去。

        艾尔莎握着黑色玉片，这显然是之前艾米莉亚逃过她视线的工具。

        不过这黑色玉片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遮掩鬼怪气息，还能创立异度空间？

        而且这次这块，比之前那两块要大的多的多，这次玉片融合时，艾尔莎恍惚看见自己心脏位置逐渐合成一块的巨大玉片。

        彻底融合的那一瞬间，艾尔莎感应到这栋楼里大大小小的异度空间，以及最大的那个在地下深处的强烈吸引力。

        艾尔莎回过神来，轻轻摸了摸手里的玉娃娃，起身走向客房，将它摆上供桌。

        将客房反锁后，艾尔莎一转身对上之前那个穿着一身黑，十分怪异的男人。

        他一脸的不高兴，带着白手套的手里拎着一条黑猫尾巴，质问道：“你对我的朋友做了什么？你也是不合格的妈妈吗？”

        艾尔莎打量他一下，勾出一抹假笑，说：“汤米，对吧？艾米莉亚睡着了，让我替她和你道别。”

        汤米眯眯眼睛，哼了一声说：“我不信！我要见她，你把她关在玉娃娃里了对不对！”

        说着，他就要闯进客房，然后撞上了厚厚的泡泡壁。

        艾尔莎冷淡的看着他，说：“那个男人是你杀的吧，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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