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不起

“爸爸，我回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把红酒怎么拿出来了？”

        一回家便看见爸爸从酒柜里挑了一瓶上好的红酒，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哦，是你何伯伯跟何阿姨要来我们家吃饭，你妈妈正在厨房忙呢，你也快把你房间整理整理，别让小俊看了笑话。”

        “啊？小俊也要来啊，他平时不是都不跟他爸爸妈妈一起的吗，今天怎么了。”

        爸爸把红酒放在餐桌上，拿起手边的报纸翻看着道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小俊现在啊，真是长大了，专门在电话里说要来好好看看我和你妈妈，比以前可懂事多了。”

        “不会吧，他能说出这话，这小子打什么主意呢。”

        “小小一点的，不要总是带有色眼睛看人，我看小俊那么有礼貌，你怎么还是一黄毛丫头长不大呢。”

        爸爸看都不看我一眼，直对着报纸摇头。

        “爸爸你总是胳膊肘往外拐，不理你了，我去看妈妈都做什么好吃的。”

        爸爸无奈地笑笑，端起茶杯品了几口。

        “哎，洗没洗手就乱动，客人还没到呢。”

        正想偷吃的我被抓了个正着，还好已经送到嘴里了，嗯，味道不错。

        “妈，好香啊，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偎在妈妈身边一边盯着锅里的一条鱼一边撒娇道。

        “去去去，一边呆着，别妨碍我做菜，回你房间好好整理一下，别让客人笑话。”

        “你怎么和爸爸说一样的话，什么笑话笑话的，我房间乱，可是很干净啊，我的东西我都知道放在哪里。再说了，我才不相信谁会对我的卧房有兴趣，他们没这么无聊吧。”

        我靠在门框上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大堆，心里有些不服气，随手拿了一个番茄就啃，看着妈妈又是切菜又是关火忙地不亦乐乎。

        “也就是你爸把你从小宠地无法无天，什么都由着你，我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真是越大越让人操心。”

        “妈…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不是一直都听你的话么，你让我去夏荑家补课，我可是每周都按时去哦，可从来没旷过。”

        “好了好了，你就是嘴巴厉害，快出去吧，我快弄好了。”

        还没等我走出厨房门就听见爸爸的声音

        “依惜，快出来见你何伯伯！”

        “来啦。”

        边往出走还边沉浸在何小俊怎么会跟着来的疑惑中，待会好好问问他。

        “依惜，怎么吃着个番茄就出来了，也没说把嘴擦擦。”

        “老依，这有什么关系，小惜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还顾那么多礼节干什么。”

        “是啊，小惜可是越长越标志了，这番茄啊可是很有营养呢，多吃点还怕你女儿变得太漂亮了不成。”

        何伯伯跟何阿姨从小就特别疼我，有时候都比对小俊好，他们一直都想要个女儿，所以对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也很喜欢何阿姨，有空就会找她聊天，有时候不好意思讲给妈妈的话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何阿姨，阿姨每次外出旅游也不会忘了给我带一份小礼物。

        “何伯伯，何阿姨你们说笑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还有小俊也来了，你们坐，我去倒茶。”

        一阵寒暄后，一直到吃饭的时间，何小俊除了刚进门时问候了爸爸妈妈，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理我半分，妈妈在给何小俊夹菜的时候他也礼貌性地说着“谢谢”，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爸爸也一直夸赞说何小俊长成小伙子，越来越沉稳了。期间他们大人说说笑笑，反而我们两个孩子一直在低头扒饭。

        “小俊哪，你们也上高三了，有想过考哪个学校吗？”

        妈妈看着小俊一直一言不发的样子，和蔼地问道。

        “他啊，哪有小惜这么认真学习的，我们也没对他抱多大希望。”

        何阿姨对妈妈道，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不是的，小俊很聪明，他的数学和物理一直排在全年级前列，考大学对他来说应该没问题的。”

        不经意间看到何小俊带着复杂的神情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是否不该说这些话，平时何伯伯跟何阿姨都任由小俊自由发展，不怎么过问他的学习，他也没说过他在学校的情况，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多嘴，看到小俊还是沉默不言，我瞬间感到有些难堪。

        “还说小俊不听话，现在我看他真是比我们家那丫头还自觉呢。”

        “那就全凭他了努不努力了，要是两个孩子大学也在一起能相互照应，我也就放心了。”

        妈妈跟何阿姨你一句我一句地又开始了聊天，从我和小俊说到现在的年轻人，从香水说到除皱产品，只有爸爸跟何伯伯偶尔几句交谈，我们结束了絮絮叨叨的晚餐。

        饭后还是妈妈领着何阿姨去看她新买的套装，爸爸跟何叔叔在书房谈话。留下我跟小俊在空荡荡的客厅，我拿着不停地换台，电视里不是在放广告就是新闻。长时间的不语后，何小俊开口

        “你跟芮子麒在一起了吧。”

        手中的突然停留在了一部无聊的肥皂剧上，我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他盯着电视里的女主角，面色平静。

        “你，都看到了？”

        “嗯。”

        我还是有些吃惊的，根本没想到他会稍后会到车站来找我，那个时候他可能正站在某个地方把我和芮子麒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会用怎样的心情看我呢，霎时沉默又像涨了潮的江水般在我们之间弥漫，我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蜷缩在沙发上。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小俊的突然发问，让我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

        “你都看到了，我能说什么。”

        “哼~我早猜到你没什么可对我解释的，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他冷哼一声，翘着的二郎腿换了过来，认真地端详起桌上的杂志，我却觉得喉咙干涩地更难以发出声音。

        “你不要那一副做了坏事被我发现的样子好不好，其实我就早就察觉了，从他那次在球场上受伤你脸上的表情，我就证实我的猜测了，不过一个闷葫芦，一个恋爱白痴，实在效率太低，我在一旁都看得搞笑。”

        我懵了，没想到神经大条如何小俊竟这样火眼金睛，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站得远远的欣赏我和芮子麒的游戏，好像上帝旁观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这样的何小俊让我不寒而栗，还有多少事情是他埋在心里从来不说的，看来他真适合到中情局去工作。我偷偷看了他一眼，还是平时的何小俊，可有种逼人的气势。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想我怎么一下子这么有城府，赶快把你那想象的泡泡收起来，我还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是你们平时小看了我，我可不是从来只知道玩的。”

        他这一席话更是让我刮目相看，在不知不觉中何小俊顽皮少年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以后真是不能再小看他了，不然被他耍了还会帮他数钱呢。

        “依惜，有时候看着你偷看芮子麒和他偷看你的时候，还冒出过当当月老的念头，可原谅我没这么高尚，看着你眼巴巴地去瞅别的男人，还把我放没放在眼里，所以你可别怪我整芮子麒，是他夺人之美在先。”

        “什么，你整他，你都干什么了？”

        “看看看，说到他你就这么紧张，这旧爱还在这呢，还让不让我活啊。”

        我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脚就跑到他身边坐下，顾不得他嘴里唧唧歪歪说些什么，只是关于子麒的，什么样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你快说啊，到底怎样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可笑极了，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我，可当他锐利的眼神看穿我的时候，我还是明显地感到了不自在，尴尬地笑笑去拿换台。

        “我要是不说，你预备怎么样？”

        他难得的认真让我忐忑，光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真是冰冷，瞬间我站起朝卧房走去。

        “你回来！不玩了，真没意思，我从来就没整过他，刚才逗你的。”

        他撇撇嘴，拿起杯子猛灌一口水，然后重重地放下，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拍。重新陷入沙发中，抱着双腿将脸迈入双臂，发出如蚊蝇般的声音

        “对不起。”

        又沉默，始终不敢抬头，轻轻闭上眼睛让自己与世隔绝。

        “依惜，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青梅竹马只是电视里的剧情，我没那么傻，这辈子就绑在一个人身上，我可是又帅又有内涵的绩优股哦，喜欢我的人可是按车皮这个单位算的，虽然这次在你这失利了，不过是不会打击我继续猎艳的信心的。”

        我心里更加酸涩，越加地抱紧膝盖，直到感觉何小俊温柔地用手摸我的额头，我还是没敢把头抬起来。

        “别这个样子嘛，还是你现在后悔了？告诉你，我可不吃回头草哦。”

        “何小俊，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最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是用怎样哽咽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

        “好啦，我知道了，我先走了，你回头跟我爸妈说一声啊。”

        “还是一起走吧，现在也很晚了，你就这样走了，阿姨也会生气的。”

        看着他已经在换鞋子了，完全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了。

        “呵呵，看来你还关心我呢，不过我可不是你家那文文弱弱的芮子麒。哦，说到他了，我还想到一件事，也不算耍他，呵~真正追究起来，你们还要感谢我呢，至于什么事，还是你自己去问他吧，我走了，拜拜。”

        我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他的关门声阻隔了，他最后那声“拜拜”仓促地像一阵风般吹过，一点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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