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奚落

听不到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呼呼的风声夹杂这悉悉索索的议论灌进我的耳中。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的流眼泪，眼泪干了便发呆，回过神来继续流眼泪，就这样一直坐到华灯初上。

        最后一次脱离大脑的空白后，我抬头看了看周围，零零星星几处灯火，街上已经人烟稀少了，我挣扎着站起来，竟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膝盖上的伤口在离开地面的一霎那被扯痛，原本结好的血痂又渗出鲜血，我一瘸一拐地寻找电话亭，终于在一个小商店看到了“公用电话”四个字。老板是个中年大婶，正在边看电视剧边织毛衣，看见我艰难地走进来，着实也吓了一跳，她放下手中的毛线脱口道

        “你…要买点什么。”

        “打电话…”

        我走到电话机前，她的视线一直尾随着我，带着惊讶和同情的眼神，装模作样地织毛衣，眼睛却时不时地将我从头到脚的大量。我拨出号码，静静等待电话接通

        “喂，谁啊？”

        “夏荑，是我…”

        “依惜？你不是约会去了吗？现在回家了？”

        “我现在在方阶，你来接我一下好吗？”

        “依惜…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我用力握住听筒，闭上双眼轻声说

        “过来的时候记得带件衣服，快点…”

        “那你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嗯…拜拜。”

        眼睛挣开后就有两行清泪滚落，泪痕划过的地方一阵阵刺痛。我挂了电话抬头，大婶倏地一下转过身去，埋头理线，我深呼吸几下，拨了第二串号码

        “喂，请问哪位？”

        听见妈妈的声音，我又控制不住地鼻子发酸，仰头微笑一下，说

        “妈妈，是我，你和爸爸吃饭了吗？”

        “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来，我们还都在等你吃饭呢，快回来了吗？”

        我抹掉脸颊的眼泪，呵呵笑了两声，说着

        “我现在和夏荑在外面吃饭呢，你和爸爸先吃吧，我们玩地忘了时间，对不起呀…”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爸爸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可都是关机，手机没电了吗？”

        我的心跳漏了几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嗯…忘了充电了，妈妈，我可能要在夏荑家住几天，她说考完了想和我好好聊聊。”

        “你今天走的时候怎么没提起呢？这么突然，会不会打扰你叔叔阿姨？”

        “没事的，你跟爸爸说一声，我都饿了呢，不和你说了，我要吃饭了。”

        “这丫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知道啦…拜拜。”

        我瘫坐在凳子上，终于尽情地宣泄我的情感，肩膀一抽一抽，努力压抑自己的哭声，身后却传来了大婶的声音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得了，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从不把大人的话放在心上，吃了哑巴亏那是一辈子的事，后悔也晚了！”

        我愣了愣，随即了然，夜晚屋内还是有些燥热，我想到外面吹吹风，可双腿却无法挪动。我感觉都背后有股犀利的视线，只好静静坐着。她见我沉默，声音离我更近了

        “女孩子重要的不是脸蛋、身材、学历，要是没了贞操，没了家庭，那就算你再富有也不会幸福，男人看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眼不知道有多小。”

        我突然就想到了子麒，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我今天放了他鸽子，他联系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吧，我时不时应该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放心？我将手伸出去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便又缩回来，说不定他现在正在会“故人”吧，我这让打扰别人很不礼貌。双手盖上脸颊，泪水从指缝划过，我闻着手心的尘土味道，将头埋地更低。

        “所以说啊，这女孩要从小教育好，管严点没坏处，不然将来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父母都跟着丢人现眼。”

        我扶着电话机，艰难地站起来时，已经满头大汗了，转身将钱放在桌子上，一手捂住破烂的领口，一手寻找一切可以搀扶的东西往门口移动，走了两步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得到了教训以后就要记着，这日子还要过的。”

        我勉强支撑着身体，每走一步就满身大汗，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和那个大婶理论，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要是在平时我肯定跳起来和她开骂，可现在，我只想躲，最好有个衣柜让我躲进去，在狭小又黑暗的地方才安全。

        我靠在商店门口向左右张望，夏荑从家打车过来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我认真思索着我的初恋，俗套又平凡，还没有八点档的偶像剧精彩，我充满挫败感地认为我输给了一个男人，即使现在说结束还太早，可这个厉害的情敌带给我的伤害，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修补我的爱情了。到此为止吧，开始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地会让我乐不思蜀吧。

        我嘴角扯出一个轻笑，抱着双臂的手往上移了点，突然地，感觉有人碰碰我的手肘，转头看见商店的大婶，带着八卦又猥琐的神情说

        “哎~~你这都是怎么弄的？”

        她瞟瞟我被撕烂的衣服，又用头指了指我腿上的伤口。我往旁边挪挪，低头不语。

        “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告诉我啊，我啊…最会安慰人了。”

        她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背过身去，脖子伸地老长，去寻找夏荑的身影。后面的人不一会就迈开了脚步，临走了丢下一句

        “一双破鞋了还装什么清高！”

        “欧巴桑，你说谁破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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