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学（一）

言兮之要来家里住的事情，很快就被温瑜寒知道，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只是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温瑜秋。

        “这是你小时候卖东西，竞赛拿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得的钱，都存在这张卡里，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但你要知道，这是你的决定，所有结果都会由你一个人承担，不论好坏。你想让小兮之住在这里，那你就应该承担起照顾她生活起居等方面，我不会帮你。

        “她和白溪浔不一样，我们找不到她家长，也不知道她家长有没有管她的经济问题，如果没有，或许她所有开销都将是你来担负。

        “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吗？”

        “我……”

        温瑜秋拿着银行卡，手指有些颤抖，她想好了吗？其实还不确定，她是想让之之过来住，至少在之之还年幼时，能够有人陪在她身边。

        之之明明那么小，却一个人住在冷冰冰的房子中，吃不饱穿不暖，她不知道的话可以当做没看见，可她现在知道，她没办法就这样看着不管。

        所以，她要让之之过来住，所有后果她自负:“我想好了，我会一个人承担所有结果。”

        温瑜寒点点头:“她所有无法自己解决的事情，没有人帮她解决的事情，你也要靠自己为她去解决。

        “既然你决定好要照顾她，那你就要负责，如果只是单纯给她一个有吃有喝的房间，也用不到你，知道吗？”

        “知道。”

        温瑜秋从房间里出来，言兮之就探出头看着她，温瑜秋走上前去抱起言兮之:“之之，有什么东西要拿过来的，明天去拿吧。”

        “我可以住在这里？”言兮之不敢相信，抓着温瑜秋的袖子再三确认，“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会一直住到我长大吗？”

        “姐姐不会骗你，之之可以住在这里，一直到你成年。”

        ·

        言兮之回家转悠一圈后，只抱着一个书包就搬进温瑜秋家里，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衣服裤子都破旧不堪，至于其他物品，也没有什么可留恋。

        “真的没有东西要拿吗？钥匙拿了吗？”

        “嗯嗯，其他东西都不想要，我把书和作业都带好啦，其他东西有缺可以再买。”言兮之边说边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红钞票，递给温瑜秋，“我有很多很多钱，所以姐姐不用花太多钱。

        “我可以自己交学费，自己买小零食，虽然我还不会洗碗做饭，但也不会白吃白住，我都会去学，我会做家务，也会交钱。

        “姐姐，我会很乖的。”

        言兮之眼巴巴望着温瑜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步，抓住她的衣角，又一次强调:“姐姐，我会很乖的。”

        温瑜秋鼻子一酸，侧过头去深呼吸，她知道言兮之要说什么。

        我会很乖，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所以一起住之后，可不可以不要嫌弃我，也不要丢掉我。

        她应该要把门关好的，这样之之就不会听到那些对话。

        “姐姐？”

        “嗯。”温瑜秋把钱收下，抱起之之，“钱姐姐帮你收着，之之安心住在这里就好。

        “以后要好好长大，好好学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好吗？”

        “好!我会好好长大的。”

        言兮之住进来后，践行着自己会好好长大，乖乖听话承诺。一改往日的懒散，和温瑜秋一起早起早睡，学着做饭做菜，闲着没事就打扫卫生，温瑜秋开学后还会帮忙买菜。

        唯一一个小缺点就是，依然不爱学习不写作业。温瑜秋也不太明白原因，之之都能静下心来看书，为什么学习写作业就那么抗拒？

        “之之。”

        “姐姐，干嘛呀？”言兮之放下新玩具乖乖站在温瑜秋面前，余光瞟到桌上的本子，心里有点不舒服，抢先一步开口，“我不想写作业，为什么一定要写，反正我也不会去上课。”

        “之之花钱了，为什么不上课呢？不觉得很浪费吗？”

        “那又不是我想要去上学的。”

        温瑜秋顿口无言，每次谈话之之都很固执地认为，是有规定她才交钱去学校，要是可以她肯定不去。

        当她想多问几句时，言兮之就会跑开。温瑜秋不想再和她打哑谜一样对话，抓住言兮之的胳膊，防止她逃跑:“之之在学校不开心吗？老师会教很多有趣的知识……”

        “才不会！他才不会教很多有趣的知识，他只会打我。”

        温瑜秋一怔，蹙眉看着言兮之:“老师打你？”

        “没有，没有打我，是我自己不想学。”

        言兮之移开视线，一边挣扎，一边在心里懊恼自己的冲动。被打又怎么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她干嘛要和温瑜秋说，明明都说好，不能给她增加负担。

        “之之，跟姐姐说实话。老师是不是真的打你了？为什么打你？”

        “……打了，因为我写作业写错字，还有笔画默写写不出来，数学题算错，还有因为我考试没有及格，阅读题写不出来，字写不好看。

        “可我又不会，我也不是故意要写错，也不是故意写丑丑的字，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写而已，他就打我手心，一周打好几次，都打肿了……

        “一打就会疼好几天，我就不想上课，反正我上课也学不会，不上课还不会被打。”

        温瑜秋越听越不敢相信，作为助学成员，她已经拿到言兮之的资料。言兮之前两年没有学籍，也没有上学，参加助学是老师帮忙拿的名额，今年满六岁才正式算一年级的学生，怎么会出现那些情况。

        “你没有和老师说，你还不满六岁吗？”

        “有，但老师说到他班上就是他的学生，交钱就是要上学，和年龄没有关系。”

        “你前两年有交学费吗？可你没有学籍怎么上学。”

        “不知道，我寄托在那个老师家里，每天都要和他去上课，我呆一学期就自己回来了，他后来也没管我，就让我要去学校里面待着。”

        “这样……”温瑜秋眼底满是心疼，把之之抱到腿上坐着，“那姐姐教你好吗？姐姐教之之知识好不好？”

        “那我可以不去上学吗？”

        “不行，姐姐会先教你，这样之之就不会听不懂了。”

        言兮之咬着唇开始思考，姐姐肯定不会打她，可是她不想学呀！她只想玩，其实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上课不学习。

        学习就会被打，但温瑜秋不会打她，那温瑜秋教她学习……言兮之开始迷糊了，想上许久也没想明白温瑜秋教她学习会怎么样。

        “之之，可以给姐姐回答了吗？”

        “不可以，我没想好呢。”

        温瑜秋看着言兮之纠结的小脸都皱成一团，有些好笑，只是教她学习知识而已，怎么纠结成这样的:“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之之在想什么？”

        “在想，学习会被打，姐姐不会打我，那姐姐教我学习会是什么？”

        “姐姐不会打你，所以姐姐教你学习也不会打你。”温瑜秋没想到，在言兮之的潜意识里，学习已经和挨打挂钩，是被打得多狠才会形成这种想法？“之之，学习不会被打，学习是很快乐开心的过程。”

        “真的吗？”

        “姐姐现在教你学，你就知道是真还是假。”

        言兮之坐在沙发上时还有点迷糊，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她不是不想学吗？和学习是不是快乐有什么关系？

        可当温瑜秋带着她一起朗读课文词语，教她笔画笔顺，教她学习拼音，给她讲很多有趣的故事，在她答对时夸奖她，答错就鼓励她，有进步便奖励她之后。

        言兮之就不再纠结那些问题，她现在只想跟着温瑜秋学好多新知识，不管是会还是不会，她都想再了解一遍，想知道更多。

        至于想不想学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温瑜秋会教她，她乖乖学还会有奖励。她可以吃糖果，可以玩游戏，还和温瑜秋约定好下一个周末，一起去游乐场玩。

        “我写好啦！”言兮之把测试题做完后兴冲冲地拿给温瑜秋看，“姐姐快改！”

        “这么迫不及待？”温瑜秋接过试题纸，快速地批改着，改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纸张，“嗯。”

        “怎么了？”

        言兮之觉得自己做得挺不错，毕竟题目一眼看去都知道答案，可看着温瑜秋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又不确定起来，心倏然悬在半空中，紧张兮兮地揪住温瑜秋的衣角，踮着脚尖:“多少分呀！我考得很差吗？可是我感觉都会做。”

        “噗。”温瑜秋只是想逗逗言兮之，看着她拼命踮起脚尖也看不到桌面的样子，没忍住笑场，把纸张递给她，“没有考很差，之之很聪明，全都做对了。

        “所以，之之今天晚上可以和姐姐一起出去，挑一个玩偶回来。”

        言兮之乐呵呵地笑着，随后，反应过来温瑜秋前面的恶作剧，鼓起腮帮子:“姐姐讨厌鬼！我还以为我做得很差劲。”

        “那之之现在还觉得学习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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