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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等你


在苏洛找寻的同时,城门口却开始出现新的异常情况,在城内想要出城的人们正经由洛卡大道走到城门口之时,大量的活死人正从城门口进城,他们的速度比苏洛慢了许多,大多都是破碎的灵魂拖着沉重的身体在行进着,就好像正常人拉着巨大的石头一般。

        活死人出现的时机非常的好,刚好一大群人到了城池边上,准备出城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了这里,他们无知无觉,裹在黑袍里,只是轻轻的逆着人潮走过,并没有和周围普通人有过多的接触。

        人群自动给他们开出了一条道路,站在道路两旁的人群都是战战兢兢,内心惶恐之极,驾车的车夫险些拉不住拉车的马匹,差点让它狂奔出去,恐慌和迷茫再一次支配了这里,诞生节所带来的好心情,在一桩接一桩诡异的事情之下,荡然无存。

        活尸过境,他们腐烂的脸,蠕动的身体,以及无处不在的恶臭,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他们浑身颤抖着,不知是哪个已经惶恐到极致的人,率先往活尸身后跑了去,他扭曲的脸庞映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他后面的人们,都一齐跟上了他的脚步,一起往外狂奔而去,情绪的传递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变得极为快速,恐惧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在人群当中炸开。

        劈里啪啦的跑动,道路两旁的众人都开始消失,他们留下的恐惧却开始随着活尸们的入城,开始在城内传播,浩浩荡荡的一群活尸,经由洛卡大道北侧的阿耶尔咖啡馆往南走,随后又来到埃斯尔城的南面公寓。

        这一路上,他们与守夜人擦身而过,在不停的运动当中,他们也像是洞悉了守夜人的守护规律一般,在守夜人守护循环的空隙当中钻出,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游荡。

        夜晚的风更大了,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悲泣声响,恐惧的情绪压垮了教堂前的树木枝桠,几片叶子随意的飘飞,不可避免地,许多的人,无论是行在路上的,还是刚回到家里,打开窗户往外看的,都看到这些丑陋的,凶恶的活尸。

        他们有的人在惊恐的叫着,有的人吓得腿软,还有的在推攘着逃跑,泥泞的土地上出现无数扭曲的脚印,月光倾泻下来,深黑的泥土仿佛又污浊了几分。

        气氛在这一刻压抑到了极点,戴着鹰嘴面具的人还在跑动着,守夜人的圈开始缩小,橘红色的光芒终于是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抓住了迎面跑来的黑袍人,只见这光芒一照,黑袍人就变成了一团垂倒的衣物,紧接着便是大量的粉尘被风吹飞。

        哟,果然找到了。

        跟着这魔鬼,倒也不用计算了。

        苏洛从某个房顶上面跳了下来,看着前面行走的鹰嘴面具人,苏洛十分的确定,那就是阿诺修斯。

        他得意的小碎步,以及那双精致的鞋面,苏洛绝对不会认错。

        苏洛见前面的阿诺修斯走入了一个拐角,往埃斯尔城的更深处去了,他的耳畔响起了悠远的哭喊声音,像是某种东西想要挣脱出来,他扯了扯自己的耳垂下方三尺的皮肤,让这种声音略微消退了一会。

        跟上阿诺修斯的脚步,苏洛也在阿诺修斯踏进了哪个拐角,他再次扯了扯自己左手无名指,让自己进入了隐匿状态,他细碎的脚印只是浮现在眼前的泥土地间。

        阿诺修斯在苏洛的前方,在他的鹰嘴面具下,是他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的嘴拉成一个不合理的幅度,嘴里的牙齿全是尖锐的兽牙,胜利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又多走了几个巷口街角,阿诺修斯拍了拍身上沾惹的肮脏泥土,走入了苏洛曾经去到过的教堂,教堂高高的穹顶在午夜更鲜亮的月亮照耀下,显得更加清晰,几朵乌云遮住了星辰,让这教堂的诡秘几分更浓厚了几分。

        阿诺修斯顺畅的推开教堂面前的大铁门,再走过花圃,就来到了教堂的正门前,厚重的两根白石柱子支撑着前面的大厅,阿诺修斯再一次毫无阻碍地推开眼前地门户,迎面看见的便是一尊圣像和五色碎片状的窗户。

        圣像通体由白石雕刻,祂的脸上雕刻了一小颗的眼泪,在祂的眼角下方两三公分处。

        祂的整张脸带着笑意,像是在迎接着朝拜祂的信众,祂盘膝坐在高台上面,腿上上铺着布匹。

        面对着神灵的圣像,阿诺修斯并没有摘下自己的面具,他继续向前走着,在他的周围冷凛的风又刮了起来,这风越刮越大,把教堂外的树木枝桠都压得垂下,风吹过屋檐,吹过铁栅栏得缝隙,呜呜得像是在恐惧,在哭喊。

        在阿诺修斯之后,苏洛也进入了教堂,明月当空,乌云离去,突然天空上平地起了一声炸雷,雷势极响,随后就是一阵暴雨开始往下落,丝丝的雨点拍打着教会的屋顶,最后落在了苏洛伸出来的手上。

        腐烂的手接住了雨点,苏洛又扯了扯自己的黑袍边缘,在风雨中的旅人,走进了教堂大厅。阿诺修斯先他一步离去了,哭喊的声音更大了些,现在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尖锐,反而像是求救,像是在寻求着谁的帮助。

        苏洛的脸色再一次沉了下去,随后加快了脚步,走入了教堂内部,教堂内部除了一些祷告室,就是一些信众听讲经文教义的座椅,苏洛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他直接走向后方的花圃地。

        花圃地间,很明显的有人为踩踏过的痕迹,各色的花儿,在天空中的雨点降落之前,就已经饱受摧残,横着的,垂倒的,一大片都是,那过路的魔鬼连活生生的生灵都不会在乎,更何况这些花草了。

        苏洛并没有时间为花草哀悼些什么,借着天空中渐渐降落的雨点,他裹着黑袍走入了花草中间,在这漆黑的深夜里,这里只有一些不肯离去的昆虫还在嗡嗡的叫着,它们的叫声浮现在苏洛的耳边,嗡嗡的和若有若无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刺耳的声音。

        走过花草地,顺着阿诺修斯走过的痕迹,苏洛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界,这是花草地的深处,这里荒芜一片,寸草不生,所有的植物,连带着昆虫,都对这里避之不及,这里有着一口深井,黑洞洞的井口正对着月亮。

        苏洛只是在荒地的边缘看着井,他没有踏入那一片土地,他从旁边的树上折下树枝,开始在荒芜地的边缘,沿着泥土地划出一道道的线,这些线时而深,时而浅,时而聚集,时而又分离。

        把线画的差不多了之后,苏洛丑陋的脸庞抬起来看天,天上的月光皎洁,乌云密布,积蓄了许久的雨点终于是全部降落了下来,一滴滴的水珠疯狂的向大地倾斜下来,苏洛眼望着一滴水落入自己的眼中,他无知无觉的低头,暴雨倾盆拍打他的黑袍。

        大量的雨水混入泥土当中,让这本来就潮湿的花草地,变得更加的泥泞,但苏洛刚才画的线条依旧清晰,他用左手扯掉了自己的右手小指,他体内残余的鲜血流淌出来,他开始在这些画好的清晰的线条上面,继续作画。

        守夜人清理的速度非常的有效率,在这暴雨降临之前,橘红色的光已经将所有的鹰嘴黑袍男人清理干净,无数的雨点拍打在他们高高的礼帽上面,他们开始向着洛卡大道上聚集,雨幕落下,世界变得雾蒙蒙的,他们的身影也在漆黑深夜中随着橘红色的光芒飘摇。

        此时,在他们的前方,是大量的活死人群,守夜人们需要聚集起来,才能将他们完全清理干净,守夜人们聚集在一起,排成一列,橘红色的光芒也连接成片,这强烈的橘红色光芒被雨点分散,变得些许模糊。

        守夜人们顺着洛卡大道两侧,向着中间行进,活尸们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他们腐烂的爪牙,沉重的身躯,被雨幕拍打的湿漉漉的黑袍,无不在彰显着某种邪恶。

        洛卡大道两侧的居民都关好了门窗,他们只能透过窗户,看着窗外被暴雨清洗的洛卡大道上面,光明与暗沉的模糊声音,他们交织,他们消失。

        好多刚才还恐惧的人们,此时都点亮了灯火,只有在这灯火的光明当中,他们才能得到些许的慰籍。

        活尸们,渐渐被消灭了,橘红色的灯光就是这夜里最炽烈的光芒,一行守夜人开始回头,开始向着教堂方向,再次前行,他们已经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响。

        那是神明的恸哭。

        天空上的雷鸣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的凄厉,这已经不是求救了,而是在恐惧,在恐惧中绝望的呼喊。

        暴雨掩盖过一切的痕迹,雨雾中的钟楼飘摇,上面的时钟已经来到午夜一点钟,苏洛的血在此时已经流干了,流干的血化作了眼前这个繁复的,让人一看就充满了邪恶意味的图案,无数的雨点前仆后继的想要把这图案清洗干净,但都无济于事。

        画完图之后,苏洛站起身来,望向井口,他在等待,他在今天晚上的大多数时候都在等待,但这些等待都值得。

        阿诺修斯从井底爬了上来,他的鹰嘴面具上满是划痕,他宽大的黑袍变得臃肿无比,像是遮盖了某种不好的东西,他刚刚爬上井口边缘,便看见了苏洛,他面具之下的表情有些错愕,他惊呼出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讲道。

        “我在等你啊。”苏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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