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和解

次日，我醒来时和煦暖阳照进来难免有些令人真不开眼。周逸清在我身侧睡的很沉，呼吸声很重，像是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一样。

        我轻轻起来，从身下传来一股刺痛。

        霎时间，那股疼痛感顺着我的小腹攀满我全身，我不禁发出“嘶”的一声。

        “姝儿，你醒了？又开始痛了吗？就先好好躺着，别乱动了，我马上去传太医进府给你瞧瞧。”

        我摇摇头，强撑着那股疼痛感，慢慢想要坐起来。此刻的他比我更快地坐了起来，将就着我能依在他身上，让我靠着舒服些。

        刚想说话，却感觉喉咙像是要裂开了，好痛。

        “逸清渴。”

        我说话完全使不上劲，抬手也有些费力。

        周逸清急忙去命人拿了壶新烧的汤过来，温润的汤滑过我干涩的喉咙，不再那么难受了。

        “好点了吗，姝儿？”

        我点点头，准备躺下再休息一下。我每动一下身体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见状，他赶忙来扶我，让我躺下去的时候不那么费劲。

        “姝儿，你先休息着，我去传太医来，”他一边将衣服套上，一边嘱咐我。

        “不吃饭对身体更不好，过会喊云儿来伺候你喝些粥吧，”我没什么胃口，听到这话微微摇了摇头，“不行，多少要吃点，你要乖。”他俯下身，在我颊边落下一个吻。

        “然后再让云儿把太医前些日子叮嘱你醒后吃的药熬了，伺候你把药喝了，你别嫌苦一定要喝，若太苦喝完喊云儿把备下的蜜枣那些来吃，但不可吃多，你会牙疼的。”

        这个吻令我防不胜防。

        喜悦的感觉从心里冒了上来，我点点头。见他走了，不知为何我脑子里又回想了一遍方才的那个吻，嘿嘿，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想着想着，觉得眼皮有点沉，还没等到云儿来，我便又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被屋内踱步声吵醒的，王爷先一步映入我的眼帘，他一脸愁云。容貌看上去比起前几日干净多了，除了眼底的愁闷和看上去的状态不那么好，我自知不是松柏之质，这几天他的心思都在我的康健上，也就他愿意费心照顾我这么久。

        “淰姝，先喝药吧。”

        云儿赶忙上前，将熬好的药汤喂到我嘴里。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这么几天一直不醒，还没有吃东西，你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后面很久以后，她才跟我说，她悄悄听到王爷和太医说我的滑胎是人为所致，她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还说那时她就觉着周华轩不好，对我一点都不好，这样做可见此人如此阴毒。

        “没事的，云儿。”

        看她又是泪水含在眼眶边，欲言又止，要不是周逸清在，我又体虚，估计她先冲上来抱我了，边抱我肯定还要梨花带雨的，我这样的身子肯定受不住那样折腾的。

        喝完药，周逸清便让她先下去，说想让我好好休息，她这次很乖，没有多问什么就自己退下了。

        屋内只剩我们二人，他扶着我躺下，我光是看着他在我身边便感觉幸福至极。

        “姝儿。”

        他唤我，那双好看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眼底不再如平日里的一般清澈，看不出任何情绪。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我想伸手过去，但那一刻我竟开始有些怕。

        好像是怕他会不要我了。

        但这不是我之前想要的吗？

        我一开始是不想嫁给他的啊。

        可是不知怎的我好怕。

        “逸清，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我强装镇定，忍住了想拉住他的冲动，刚想伸出去的手紧紧抓着褥边。

        他和我对视的时候，眼底无光，什么都没有，我开不了口。

        过了许久，耳边传来他轻微的叹气声。

        “姝儿，为什么是这样呢。”

        语气很平淡，正因为是平淡的，不是带有其他任何感情的，这才更让我心里揪了一下。

        “孩子是无辜的。”

        “……对不起。”我想跟他辩解我想跟他说事出有因，但哪里有原因呢，告诉他我是因为顾及陛下才吃的？这应该是身为王妃的人能有的心思吗？他早已答应我只要我愿意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再沾惹朝政之事，让周华轩坐在他那个位置上坐得安安稳稳的。

        我要是一股脑说了出来，难免会让他更伤心。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再怎么辩解也没用。

        所以我只能道歉，为了周逸清在我身上付出的日日夜夜道歉，为了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道歉。

        “姝儿，明明都说好了，为何”

        他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为何我还要将那无辜的孩子置于死地，为了一个不爱我眼中只有名利权位的人。

        见我一直不语，我想他定已对我心灰意冷了，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就在那顷刻间化为一滩血水，为的还是他的弟弟。

        “姝儿，好好养伤吧，此番对你身子损伤极大。”

        我想伸手拉他，想拉住他告诉他，我知道错了。

        可是什么用也没有了，他转身关上房门，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殿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周逸清这么久不去上朝是因为府中的夫人，朝中那群支持他的老顽固也有些动摇了。毕竟要是弑君继位，像他这种照顾夫人都要亲力亲为，对夫人百依百顺的，岂不是到后面后宫也能干政，那群老顽固要防范于未然，不能有更多的麻烦出来。

        那事后的那段时间，周逸清开始变得很忙。

        他不再来看我，每日下了朝就在书房中也不出来，晚上也就在书房歇下了，次次都说是夫人需要静养怕打扰我休息。刘毅倒是来见过我几次，就来问问我身子好些没。想来他是不知道那个事情，常常他都会将许多吃食带给我亦或者是京中的新奇玩意，他带的吃食还正巧就是平日里我最喜欢的。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我全然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挑着京中卖的火热的买了。

        我不怪周逸清冷落我，这本就是我的错，我知道他在跟我置气。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开口，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找个契机去开口。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那个暗卫悄悄来过两次，我坐在床边正准备休息，依旧是被吓了一跳，她说是替陛下来看看我好些没有，随后将两三瓶药递给我，她说陛下命她给我带的药，是养身子的。我让她帮我谢过陛下，随后她便走了，风萧萧，一点影子都没有留下。

        我渐渐不喜欢出门，每日都在床边坐着，望着窗外那片湖面发呆，我在想什么呢，每每脑海里的只有周逸清那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很多次云儿进来都说我像个怨妇，披头散发就坐在床边发呆，被别人看了指不准要说明王妃掉了孩子得了失心疯。偶尔来时，坐在我身旁，她会摸两把眼泪说我傻。

        这时我只对她笑笑，不与她谈其余更多的。

        入夜，我在床上辗转，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周逸清，我对不起他在我身上付出的感情，对不起那日日夜夜伴于枕边的期待。

        门开了，准确的说是有人轻手轻脚地偷偷摸摸走了进来。我没敢说话，眼睛死死闭上。

        若是小偷，我不知道他知道我听到他进来了会不会杀我了，可我还不想死，我还要给周逸清生孩子。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也愣住了，一般不都应该是我还没有嫁给周华轩吗？

        那人已悄悄落了脚步在我床边，他靠我越近，身上的酒味越大。那酒味合着窗外的风飘到我鼻息间。他悄悄坐在床边，用手勾勒我的脸，我感受到他的手指从我的眉间到我的鼻峰，又到我下颚。

        我悄悄眯了一下眼睛，屋内昏暗，只能透过一丝月光看清他，是周逸清。

        接着他的一个吻落了下来，如羽毛在脸上挠了一下，还有些痒。

        “姝儿，我好想你。”

        “我只是气你不争气，不会考虑自己。”

        “只是心疼你的身子。”

        “我怎么舍得一直和你置气。”

        “姝儿你为何一直一直这样爱他。”

        “爱他爱到愿意伤害自己”

        “为何不能分一点爱给我，哪怕就一点点。”

        如此狼狈，他像是哭了，清寒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多加了一丝寒意，他人在一句一句话语中微微颤抖。

        我看了只觉得一阵心疼，他全然不是在怪我弃了这个孩子，而是怪我没有好好保护自己。

        我想起身抱他想轻轻抚他的背，想把所有能安慰他的话都说与他听。

        但是他大概也不想我看到他这样吧，估计是喝了许多才会这么晚来我房中跟我说这些。

        算了，我还是继续睡觉好了。

        次日清晨不出所料，我的床边没有他的身影。一点痕迹也没有，像是他从未来过。让我都有些搞不明白，是否是真实的，也可能是我太想他了，想出幻觉了。

        让我唯一觉得真实的是我的枕边依稀沾了些酒的味道。

        我难得吃下了饭，让云儿给我简单梳妆了一下后，三步并两步去了书房。

        他以往次次主动次次依我，他是我夫君，我也要主动一点才对，他书房外一般都没人候着，我直接了当地进去了。

        “逸清。”

        我见他在埋头看着手中的书册，一下子就跑到他身边跳到他身上，往他怀里拱了拱。

        “夫君，人家好想你，这么久都看不到你，真是让人家想得紧。”

        我又在他脸上多嘬了两口，刚准备认错时，角落传来一阵笑声。

        “夫人身体可好了？此番在逼人这种外人面前可能不大合适。”

        是刘毅，周逸清很明显在憋笑，不用想了，我只感觉到我的脸越来越烫。

        谁他妈来书房议事不说话，两个人坐的还这么远，各做各的各看各的。

        我有些下不来台，忙从周逸清身上下来。

        “王爷，臣家中还有急事，先行告退。”

        他走的倒极快，三步并两步就出去了。

        “姝儿，怎么不好好在房内休息，倒是跑来书房找我。”书房门一关，他又将我搂了回去，力气不算大，我顺势落入他的怀中。

        “一直休息就一直见不到你，你也不说来看看我。”我假装生气，我有把握，就算我们关系僵持，撒个娇他还是愿意哄的。

        “我哪里舍得不去见我的姝儿，我只是不想打扰姝儿休息。”又是这句无数次推脱我的话。

        “吹牛。”

        但是该收的时候得要收。

        “逸清，我知道错了。”我两只手攀上他的肩头，说的极小声，其实我也不太好意思说。

        我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向他示软。

        “姝儿何错之有？”

        “姝儿不该如此伤害自己，”孩子是无辜的，但是这句话说了太多次，再说尽显的没什么诚意，昨晚装睡偷听到了，他跟我说气的是我伤害自己。

        那就这样说。

        “还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逸清，你不理我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好多好多，净是惭愧，我自知愚昧，还伤及爱我之人。”

        “逸清，我真的错了。”

        我在他怀中，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

        可他听我说完，也只是一味的盯着我，似想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半晌，他像是做出了决定。

        “姝儿，我说过我愿意等你慢慢来。”

        “一切都太快了，也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他的唇点在我的额头上，他抱我抱得很紧，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脸庞。我看着他的脸，他就直勾勾的看着我，眼底渐渐有了笑意。

        对于爱的人，怎么会舍得与她置气这么久。

        晚点一起用过晚膳，他便与我走了一路。

        “想必夫人已经静养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回房睡觉了。”

        “怎么不睡书房了？”看他一脸正经对侍从说让侍从把东西收拾出来送去房内时，又有些忍不住想跟他斗斗嘴。

        “夫人殊不知书房睡着冷。”在房门口他一把将我揽到他身前，突然间靠得太近，近到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鼻息，我感觉到脸上渐渐染上云霞，似火一般。

        “那你喊他们多抱些锦衾去书房。”我有些不大好意思，撇过头想将他推开，顺着这股劲他却抱得更紧了。

        “枕边人不在枕边，再多的锦衾也冷。”他对我拨云撩雨，他眼角起了笑意，低下头，覆上我的唇。

        晚间的风有些凉，吹在我们之间。

        我们唇齿相依，缠绵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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