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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三月十三


会试定每两年一轮,四月十六开考,试期为三日,于京都东郊贡院举行,二十九放榜。会试中者,来年即可在崇文阁参加殿试。多少儿郎寒窗苦读,就等会试后,一脚踏入朝堂,来日可翻手云,覆手雨。

        三月初五,晨露未晞;微雨沉沉,杨柳绦绦;有一素衣少年,撑伞缓步行至江府门前,铜环轻叩,脆声入耳。江楠已知王鹤年今日来,为了抱紧未来妹夫的大腿,昨个儿她就特地回了府。偏偏江媛儿是个没心肝的,今早依旧睡得赖床不起,玲儿唤了好几次,也不见她动弹。江楠恨铁不成钢,直说要缴收她所有的零嘴儿,江媛才磨蹭起床。江树清很是好奇,甚少见到江楠如此庄重,江楠卖了个关子,只说是贵人到访,江钰也学着江树清模样,揣着手等在一旁。江楠摸了摸他的头,又长高了些,正好,可与王鹤年一同念书。

        王鹤年自是紧张,在门口犹豫徘徊了好一阵子;江楠写给他的书信,犹如天上掉落的馅饼,直说让他到江府安心住下,备考会试,且会安排人照顾。王鹤年不知江楠为何如此信任他,没有功名,双亲亡故,在沧州城,不知有多少人见他,都会绕着走。除了媛儿,江楠是唯一还愿接纳他的人。开门,江楠第一个迎上前,王鹤年虽长得白净瘦高,却不失男子气概,只是那双瑞凤眼,总是透着无限悲凉,看向江楠,既感激,又有丝丝小心谨慎。

        江树清对王鹤年有些印象,很是同情他的遭遇,只不过“妍儿,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位贵人?”“晚生王鹤年,见过江大人。”见江树清只点头没回应自己,王鹤年有些局促,媛儿不在,他低头自嘲,虽有书信来往,可分别近两年,她怕是已记不得他的模样了江楠假咳示意“爹爹,您不是正愁阿钰没个伴读书童么?这不,妍儿给您找来现成的,去年秋试,这位小郎君可是沧州城甲子。”也不管江树清是否同意,江楠朝王鹤年使了个眼色,他倒领会得快“多谢大人肯给小生这份差事儿,我定不负大人美意!”果然上道,又用手肘杵了下还在一旁发愣的江钰,只见他傻傻点头“多谢爹爹!”说完便拉着王鹤年的衣角,径直朝他住的屋子走去。从头到尾都没人问过江树清的意愿,等江楠走后,他依旧愣在原地,这府中,就莫名其妙多了个‘伴读书童’?

        等江媛迷迷糊糊洗脸时,她才忽地想起这事儿,一拍脑袋,明明昨晚还记得,怎么就给睡忘了!赶紧穿戴好,就蹦跶着去找王鹤年,听说阿钰将他安置在了存明堂的偏屋,方便日后读书。明年江钰就可以进国学,只不过得先考试,再由各夫子自由挑选心仪的门徒。此前王鹤年就被大文豪季岑相中,有他帮忙,想必考进国学就容易得多。

        江媛见到王鹤年,很是高兴,可到底是十二三岁的姑娘了,前不久刚来过葵水,如今她也渐懂男女之事,不然她还真想如在沧州城时,扑进他的怀中,撒娇卖嗲。简单的问礼后,王鹤年转身从包袱里拿出好些零嘴儿和话本子,江媛有些不自然,王鹤年还当她是小孩儿,虽然她也馋,但阿娘说她该学着懂事儿了。王鹤年见她未接,故作失落,又不动声色放回去,江媛急了,那玉酥糕儿,《对听江南雨》可是她最喜欢的。“王,王鹤年,你把那些收回去作甚!”急忙抢过包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王鹤年汗颜,勾唇失笑,那包袱里可还有他的贴身私物!倒是一旁的江钰被惊得合不拢嘴,他本以为像王鹤年这般勤奋好学又天资聪颖的人,那大包袱中定是装得笔墨纸砚,名集书册,哪知却是给媛姐姐带的零嘴儿和话本子!(江钰:小丑竟是我自己;王鹤年:小丑竟在我身边)

        三月十三百花宴,今年江媛虚岁十三,白氏总算没理由拦着她了。边境战事连连,兵力不足,赵文康下令女子年满十四即可出嫁,若是孩儿生得多,还可以向户部呈书,领一份补贴。这日,江媛打扮的很是亮眼,倒不是想在百花宴上出尽风采,而是因为王鹤年。前几日她见王鹤年多买了好些画纸和颜料,好奇询问,王鹤年笑着解释,从前他在京都,因画技精湛颇受人赏识,如今虽然落魄,但仍有不少人上门求他动笔。要求是在百花宴上,画下自家女儿最美的一面,听闻是皇子们差不多都到了该选妃的年纪。

        江媛有些憋屈,王鹤年从没有画过自己,便问他那么多人怎画得完,王鹤年难得逗了逗她,说是谁长得更美就先画谁。江媛彻底生了气,敢情王鹤年从不画自己,是因她貌丑姿逊么!自顾自地伤心了这几日,王鹤年也不曾哄她,江媛哪知道,王鹤年早将她牢牢刻入心里,纸上丹青,总不能画全佳人儿的风貌神韵。

        江芙本不想去,自从完整回忆出那个梦,她百般困扰。宋深舟穷追不舍,她已有些动摇,可切身仇恨又如何放得下。她总是能听到梦里的自己在哭诉,求她一定要手刃赵友恒这渣滓,听说赵友恒会去参加百花宴,江芙狠下心,她必须去,还得想办法让赵友恒瞧上自己,嫁入晏王府!

        今年的百花宴,因着皇子选妃,太后要求每家女儿都得献上一艺。“阿姐,这可如何是好,你是知道的,我除了会吃”江芙好笑地戳了下江媛的头“你呀你,为何还争着来?莫急,稍后上场,我随便奏一曲便是。”“阿姐,你还会奏曲?是琴还是筝?”江芙摇摇头,都不是,这些日子,她更加肯定那个梦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不然,今生她从未学过琵琶,为何抬手就弹得?前世嫁入晏王府,柳昭仪笑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硬逼着她学了琵琶,三日必需会奏一曲,否则就罚跪一日,米水不进。她倒有几分天赋,不过短短数月,勤苦练习,葱葱十指,伤茧累累,竟也能与宫中伶人相媲美。

        定弦,调音,勾弹挑抹,本是想奏一曲《醉桃李》,春日定情,男欢女爱。不知为何,脑中忽闪过那人痞气又凌厉的脸,明明是该讨厌疏离,可‘情’之一字,谁又参得破?降调,玉指慢拨,哀柔婉转,声声断肠,她与宋深舟,今生怕是,有缘无分。江媛在一旁乐得拍手,舒姐姐这么能干,果然有面儿!反正接下来也没她的事儿,不如去看看王鹤年,今日她可是早起整整装扮了两个时辰,非得让他给画下来不可!

        宋深舟躲在人群后,他本是欣喜,因江芙弹奏的曲调,又平生几分愁怨。原来舒儿还会这许多,可此前,她从未与自己说起。宋深舟垂眉,那日江芙唤了他的名字,本以为她对自己有意,可醒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从前还要冷淡几分。听琵琶声声,百转回肠,思君而不得,可笑他连她所念之人是何人都不知。

        自从江芙上台,赵友恒的目光就黏在她身上不曾离开,温润贤良的皮囊下,是他抑制不住的阵阵邪火。这妮儿虽长得不算绝色,可那傲人的身姿,着实令人垂涎。琵琶声语如此,不知佳人何所思?起身,赵友恒吹笛伴奏,江芙心惊,漏了好几拍。她自是万分不想与这人有一丝半缕的牵连,可若不解那梦,只怕今生都不得安宁。转念,随即跟上赵友恒的节拍,还冲他微微甜笑,只是眸中冰冷,无一丝温度。

        从宋深舟的角度,只能看到江芙的小半侧脸,她对那厮笑得正欢,难道,舒儿一直喜欢的是赵友恒?宋深舟握拳,绝对不可,外人不知赵友恒本性,可他清楚的很,那赵友恒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算舒儿讨厌自己,恨自己也罢,她喜欢谁都不要紧,唯独赵友恒不能!

        一把抢过身旁不知名小郎君的玉箫,宋深舟也上了台,故意搅和二人,吹得呜呜渣渣,刺耳难听。众人哄笑起来,关于宋深舟又多了一缺陷,他不但有隐疾,五音也不全,竟能把箫吹得如此不堪,偏还要上台献丑!江芙和赵友恒都停了下来,宋深舟冲赵友恒得意扬了扬手中的玉箫,他不敢看江芙,这般搅和他俩的好事儿,她定是心憎面恶。

        赵友恒上前与宋深舟拌起嘴来,看着那人恣意轻狂的模样,江芙摇头,这厮,总坏她事儿!她既心疼,又觉好笑,就为了让赵友恒难堪,至于把自己个儿也拉进去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宋参政真是叫本殿刮目相看,这玉箫吹得,神憎鬼厌!”在场儿郎无不笑话,多少女眷伤透了心,虽然宋深舟难尽人事,奈何位高权重,长得也还算俊俏,不少姑娘仍心存恋慕,可如今闹这一出,哎,着实可惜。难怪许曼依嫁给他不到两年就病逝,如此,搁谁能过得长久!

        “彼此彼此!”偷偷瞄了眼江芙的裙角,今日她没再穿紫色的衣裙,换了身柿色,衬得她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也带上了点点暖意。宋深舟咽了口水,咬牙道“殿下与美人儿合奏,游龙翱凤,我听得心痒痒,便想上来露一手,有何不可?”“随你,只是宋参政可有问过这位娘子的意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殿奉劝宋参政一句,强扭的瓜—不甜!”“甜不甜岂是殿下说了算,我就强扭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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