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当断则断

绕过赵友恒，走到江芙跟前，拿过她怀中抱着的琵琶，粗鲁地扔在地上，将人打横抱起，就要转身离去。江芙哪知宋深舟会如此大胆，当众失礼，她吓得直挣扎“宋深舟，你莫不是疯了！你快放手！”赵友恒也被他的举动给惊住，回过神来，赶紧上前阻拦“宋深舟！你敢知法犯法，当众横抢无辜女子，是嫌你的参政之位做得太久了么！”宋深舟不理会，径直抱着人儿大步离去，场内，鸦雀无声。

        “宋深舟！你真是，不可理喻！”宋深舟一路将她抱上了自己的马车，轻放下，还嫌弃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臂膀“这才几日不见，竟重了许多，定是贪吃得很！”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玩笑！“你就这般见不得我好，硬要毁了，是么？”经此一事，声名污损，再想嫁给赵友恒，怕是有些难了。见她出神，宋深舟又气又委屈，将那人儿箍在怀中，强吻。

        江芙说不上是反感还是喜欢，可宋深舟吻得太粗鲁，她的嘴都快没了知觉。一咬牙，口中腥甜的气味弥漫，宋深舟仍不愿松开。从前，只当一见钟情是那酸腐文人的无聊随作，却不想，青池初见，继而一往情深。

        见她对赵友恒施以甜笑，宋深舟更觉心似刀剐。前些日子，他偷偷到江府找过江芙，彼时佳人不在，宋深舟便在屋内悠哉起来。不知何时，那桌案上多了许多书籍名册，有记录晏王生平事迹的，有集录当下命妇贵女家世的，甚至还有猜测柳昭仪喜好的她不是最喜女工活儿么，怎突然又学起了琵琶，那厚厚一摞练习过簪花小楷的废纸，她原是这般迫不及待想嫁与晏王。

        从未见她对一人如此上心，想起从前对她做过的种种无耻脸厚之举，宋深舟只觉好笑。正妻之位确实给不了（这里的设定是只有第一位妻子才算得嫡正妻，江芙只能为续弦，名义上来说还是妾），可嫁给赵友恒，以她的身份，至多也只能是侧妃，他不明白

        见他微闭眼，尾眶泛红，长长的睫羽扑闪，隐隐有泪意滑落。江芙还是心软了，他向来骄傲，又何必？缓缓攀上那人的后背，轻轻拥在怀中，松口渐渐回应。宋深舟欣喜若狂，待一吻结束，他轻捧着江芙的小脸，笑得一脸贼像“嘴上说不要，身子却实诚的很。”江芙心底暗呸了他一口，转而严肃且认真地问道“宋深舟，你对我，可是全部真心？”

        宋深舟收起嬉笑模样“自然！”他将眼睛睁得极大，满是希冀地看着江芙。深吸一口气，再三犹豫，江芙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我信你！望此后，不管我作何，你都不要再干涉，可好？”眼中希冀破灭，宋深舟暴怒“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就是不能和赵友恒扯上关系！”“宋深舟！就算我求你。”

        再次红了眼，宋深舟不解，赵友恒有什么好，不过才见两次面，她怎就要倾心相许？自己虽是老了点，又有些脸厚无耻，可也比那厮好上不知几倍，他的心意，在她眼中，真就如此下贱不堪么？“你就这么想，非他不可？”江芙闭眼，转过脸去“是，我倾心他已久，你不是早已知晓么？不求你帮我，只想借此机会说明后，你我二人，再不往来干涉，如何？”宋深舟久久未曾回应，是啊，他早就知她心仪赵友恒，偏爱自欺欺人，如今，不过是自食其果。江芙转过脸，偷偷拭泪，见他双拳紧握，骨节泛着青白。心疼，想伸手安抚，又想起阿姐说过，当断则断，今日，最好能了个干净。

        闭眼朝宋深舟吻去，明显感觉他呼吸渐重，心尖儿酸胀得厉害，就让她自私这一回。宋深舟心疼又气，她是真傻，为了这么个不值当的人，竟愿意委身于自己从未见她如此主动，胸口钝痛，那般强烈震撼，像是要把他活生生撕裂。推开怀中的人儿，宋深舟舔舔唇瓣，艰难道“赵友恒，也许，没你想象得那般好？”“不劳您费心，我只愿此后，您莫再妨碍纠缠便好，可答应？”江芙故作无情，话语冷得让宋深舟心寒“所以刚才，那些情不自禁，也是你装出来的？还有那日，你在梦中喊我的名字？”江芙装聋作哑，不敢面对，害怕眼泪止不住，只微微仰头看向马车外。

        “为了他，你竟愿对一个心中厌恶至极的人献媚？”宋深舟得不到她的回应，终是松了手，也罢，不过是一厢情愿，自讨苦吃。往事掠过，调戏被打，偷她吊穗儿，求她制衣，中秋月夜一桩桩，一件件，她怕是从未记在心上。

        “好，从今日起，我再不会你很好，便是随意往那儿一站，赵友恒都会喜欢得不了。也不必刻意讨他欢心，免得折了面子，反让人低看。这块玉牌你拿着，若有事相求，可拿它来寻我。”见她不接，宋深舟自嘲苦笑，将羊玉牌放在江芙手边，转身下马。“小柒，先送江娘子回府。”“得嘞！”看着马车远去，宋深舟摇了摇扇柄上吊着的四色同福平安结穗子，苦笑“如此，你可心满意足了？”

        马车上，江芙拿着羊玉牌，泣不成声。此前，她见媛儿多次想要这块羊玉牌不得，宋深舟总是嬉笑着说要留给未来娘子，明明他有好几块各式的羊玉牌，唯独这他从不离身示人，如今，倒是落在了自己手中。“傻子，你该值得更好！”自己长相普通，出身不高，琴棋书画没一样拿得出手，整日只会做那低劣的手工活计。前世嫁给赵友恒，随他赴宫中宴会，她不懂吟诗作画，受尽命妇贵女嘲讽。虽然赵友恒不曾对她怎样，可柳昭仪深觉没面，将她留在宫中，跪地罚抄了五日诗书，直至她的双膝乌青肿烂，才肯放她回府，半个多月后，她才能勉强起身活动。宋深舟从小被赞旷世神才，年仅十六便中了殿试榜眼，二十一岁已是当朝二品参政，须得是许曼依那样的名门闺秀才可相配。江芙哭笑着擦了泪，她才不想又在人前丢脸，更何况，是他。

        园外，云多多和玲儿等得焦灼，百花宴差不多结束，两位娘子怎还不出来。有一小厮来报，说是江芙已乘宋家马车回府，云多多舒了口气，便和玲儿一起去寻江媛。

        回府后，江芙一言不发，直直回了浣舒阁。周氏担心，自从上次舒儿从普光寺回来后，一直靡靡不振，心事重重。从前有宋深舟逗她，倒还勉强活泼，可如今莫不是他二人起了分歧？对于宋深舟，周氏谈不上喜欢，奈何他脸皮实在厚，又时刻讨好着江家江芙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又一手带大，她心中所想，周氏怎会看不出，见她这般低落，定是那厮又欺负了她。可舒儿大了，不似从前事事都说与她听，自从上次江楠救了江芙，周氏就十分信赖，立刻叫人给江楠传了信儿，望她能好生劝慰江芙。

        江楠收到信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江府。两家隔得不远，只一个时辰的马车，宋深竹这几日又不知得了什么差事儿，匆匆打了招呼便走。江楠不想去做无谓的猜测，只先过好自己个儿的日子，能尽全力护着家人平安美满即可。

        见到江芙时，她正拿着那块羊玉牌出神，江楠看了一眼，有些吃惊。那块玉牌和宋深竹的猪儿玉佩质地相同，宋深竹说过，是一块料上刻出来的，宋深舟没将它给许曼依，反倒给了舒儿。既然他二人已心意相通，怎又闹得这般不愉快，回想起那日舒儿初次见到晏王就惊吓得昏厥过去，定是她想到了什么。

        江楠轻声开口“舒儿，你相信阿姐么？”江芙木木抬头，见她眼中的坚定，点头“阿姐，我好难受！”搂过江芙，将她护在怀中，江楠拍背安慰道“阿姐知道，乖，哭出来就好。”“阿姐，我，我没听你的话，还是对他。可，可我不能与他在一起！”江楠自认为江芙怕爹娘不同意，又与宋深舟身份差别，忙安慰道“傻妮儿，若宋深舟真是囿于门第之见的人，阿姐怎也不会同意你与他来往。”“不是的阿姐，是”从江楠怀中起身，江芙抹了把泪，随后决绝道“阿姐，我想嫁到晏王府去。”

        江楠心中大骇，如此突然，更印证她心中所想，江芙定是记起了前世。试探开口“舒儿，你如实告诉我，你想嫁给晏王，并非心中所愿，而是，想寻得真相？”江芙不曾想江楠竟会猜到这个层面，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阿姐，你，你怎？”果然！

        “舒儿，阿姐决不允许你嫁给晏王！绝不！”江芙从未见过江楠如此严肃“阿姐，你是不是知道内情？你问我能否信你，晏王他，此前，我梦到某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发现晏王府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来，在睡梦中，晏王活活勒死了她，还将她身上绑了石块，沉入湖底。阿姐，那女子死得凄惨，日日求我帮她报仇雪恨！”

        竟是这样，串联起前世种种，舒儿死后，自己拖沈筠讳帮忙，还有宋深竹也在查探，会不会因此惹怒了某人，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大限前几日，王鹤年托人给她送了好些东西，说是晏王谋反未平，举国大乱，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这一切皆因晏王和柳昭仪二人！江楠自责，重生后，她只想保护好一家人，从没主动去追查过真相，明明所有恶果孽缘皆因她而起，为何要让他人去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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