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好温暖……

        是斑吗？

        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爱子试图控制自己的指尖去触碰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一直注视着妻子的斑发现她似乎有苏醒的迹象，赶忙按照三郎的嘱托不断呼唤她的名字。

        一定被吓到了吧。听到丈夫一声又一声喊着自己的名字，爱子模糊的意识渐渐回笼。

        她睁开眼。已经在黑暗中度过太久时间的眼睛乍一接触外界光线，瞬间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护住眼球。

        爱子眨眨眼，努力适应那种奇怪的刺疼感。她偏头望向从她醒来后就一直死死咬牙的丈夫，用微弱的声音安抚对方：“别害怕……斑……”

        “嗯。”

        腮帮子不自然地鼓动了一下，斑紧咬牙关用鼻音应答然后唰地抬起头。爱子体贴地装作没看到，尽力回握住他的手，用实际动作无声地告诉他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爱子。”

        “嗯？”

        “抱歉。”

        爱子诧异地睁大双眼。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丈夫是在为让自己遭遇不测而道歉。没有坚持拒绝大名的命令导致她差点长眠不醒的懊悔这几日始终侵蚀着斑的神经，没日没夜陪伴在妻子身边看护她的斑眼球充满血丝，一双黑瞳都快变成写轮眼的颜色了。

        爱子抬手，轻轻触摸斑的下巴——果不其然，肉眼看不见的胡茬已经冒了头，刺得指腹痒痒的。

        “我不接受。”她小幅度摇头，在斑后悔的目光中轻声说，“这么不修边幅可不招小姑娘喜欢哦，斑。”

        斑哑然。

        他闭了闭眼，平复好心情后开口说：“你喜欢就够了……别的女人怎么想根本无所谓，对我来说重要的只有你的想法而已，爱子。”

        “嗯，因为我是小姑娘，所以我也不喜欢。”爱子笑起来，神色温柔地抚过斑的脸颊，颇为心疼地看着他，“好像瘦了。”

        “四五天而已，瘦不到哪里去。”斑低下头，任由妻子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他专注地看着爱子，一遍又一遍在脑内描绘她的脸、她的眼神、她的微笑，直到听见对方疑惑的询问后才收回视线，回了句“没什么”。

        看来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爱子心想。

        斑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刚才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仿佛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似的。

        可她已经醒过来了，并且能感觉到身体状况正在好转。过强的精神能量被什么东西压制封锁，与虚弱不堪的躯体恰恰好保持住微妙的平衡。

        爱子有自信现在的自己非常健康，甚至到了能尝试去提炼更多查克拉然后使用几个b级忍术的那种程度——要知道以前的她别说b级忍术，就连爬树踩水都非常困难。

        思来想去丈夫的表现只能与自己突然好转的身体有关，爱子费力地在斑的帮助下坐起身，然后迎着对方茫然的目光双手用力拍打他的脸颊，严肃地说：“看着我的眼睛，斑。”

        “爱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质问，“你的演技烂得连哥哥都能看穿，又怎么能骗过我？”

        ……柱间倒也没那么傻吧。

        斑呆呆地看着爱子，她的脸颊罕见地因气恼浮现绯色，衬得那双红瞳越发明艳动人。

        如果妻子能一直这么健康……哪怕生气也不会骤然捂嘴咳嗽、哪怕情绪低落也不会连带身体变差该有多好……

        斑忽然猛地抱住爱子，近乎失神地在她耳边喃喃，重复喊着她的名字。爱子垂眸，毫不迟疑地回抱住丈夫，一声声应答他的呼唤，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我在。”

        “我在这里。”

        “别害怕，斑。”

        三郎的咳嗽声突然从房间门口处传来。

        “虽然很抱歉打断你们夫妻，但时间已经到了斑先生，你该按照约定离开。”

        爱子抬眼看向乌发灰眼的青年男人。

        她能感觉到丈夫的身体随青年话音落下而变得僵硬。当她用眼神询问对方青年说的是什么意思时，斑微微偏头回避，很明显不愿意直接告诉她。

        鲜少刨根问底的爱子有些闷闷不乐，她很不喜欢追问亲密之人对方不愿意说的，但直觉告诉她现在如果放手，她和丈夫很有可能会就此分别再也不见。

        不行。这样不可以。

        爱子拉住斑的手。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内心爆发强烈愿望，她从未如此鲜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过于强横的精神能量打破束缚住它的枷锁，好不容易保持住的微妙平衡再度溃散。

        爱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她死死拽着斑的手，哪怕一阵阵的咳嗽逼得她喘不过气、哪怕必须蜷缩身体才能缓解来自体内的疼痛她也不肯放开。

        斑惊慌地将她抱进怀里，一遍遍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试图帮她缓解些许。

        为什么？

        将一切变化尽收眼底的三郎目光复杂。他抱着满腹疑问走到间歇大口呼吸的爱子面前单膝跪地，低声问道：“为什么要打破？”

        “斑、不要、离开——唔！”咳嗽声再次响起，爱子疲惫地半合上眼，一只手仍然死死抓着斑的手臂不愿放开，“告诉我……”

        “留在这里你就能恢复健康！”三郎失态地大吼，“你本来就属于这里，你比我更加适合做‘守护者’！”

        斑不敢置信地看向三郎。

        “刚才你并没有告诉我。”要不是怀里的妻子状态不佳，斑已经揪住三郎的领口质问他了，“‘离开爱子她就能恢复健康’——你还想把她留在这里？！”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宇智波斑。”三郎忽然冷静下来。他厌恶地看着动作慌乱的斑，起身俯视被痛苦折磨的爱子，眼中闪过不忍，尽量平静地说：“抹杀她的是你们，妄图留下她的也是你们……爱子，你是被女神眷顾的人，只要你愿意留下，女神自然会抹掉你犯下的‘罪过’。”

        女神……？

        爱子疲惫地睁开眼。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她转动眼球望向神色焦急的丈夫，他的口型看起来在说“不要睡”，又好像在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大脑思维越发迟缓，她艰难地回想面前青年刚才说的话，却发现自己几乎没听清楚多少，只有被青年重音表达的“抹杀”、“留下”、“女神”、“罪过”刻进脑海里。

        冰冷寒意席卷而来，先是下半身没了知觉，接着是腰腹、手臂——爱子努力看向自己的手指，确定没松开丈夫后才放心地勾起唇角。

        眼皮过于沉重，世界的声音好像正离她而去。爱子蠕动唇瓣，吃力地发出嘶哑音节，然后再度陷入无止境的黑暗当中。

        “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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