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祁言打破了寂静，轻声道：“我现在有个猜测，他们可能盯着我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祁言。

        祁言不为所动，走上前打开投影仪放了一份对比地图。

        然后他们看到，标注的地点相差无几。

        苏凌远用食指点了点桌面，看向祁言，说：“怎么说？”

        祁言说：“左边的地图是这段时间我们去过或者盯上过的地点，南川，皓翎，咸安，江竹，以及420案案发地点，乐阳市区。”

        苏凌远将右手放在桌子上，同时用右手撑着头。

        祁言微笑了一下，看向右边的地图，用食指关节点了点。然后他看向苏凌远：“右边的是，我从小到大居住过的地点。”

        林瀚铭说：“只是一个地区应该说明不了什么吧。”

        祁言点点头：“地区说明不了什么，可是，具体地址呢？”

        他翻了一页，放出了具体地址。

        所有的地点都离祁言圈出来的居住地或曾居住地只有一两公里。

        苏凌远微微皱眉，道：“你看到皓翎那边的地点发现不对了？”

        祁言摇摇头说：“是江竹，在江竹的时候我就有猜测了，看到皓翎地点几乎可以确定。”

        他解释道：“江竹的那个地点，几乎只有十多年前在那片居住过的人才知道。早在我升高中的时候那一片就开始荒废了，我的记忆里那片也没多少人居住。能搬走的全部搬走了，一般人也找不到那个地方。然后我发现南川就更让人怀疑了，哪个房产公司愿意在二十年前出过连环杀人案的地方建房子？你看罗玖星那个小区周围有住宅区吗？”

        苏凌远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

        他沉声问：“皓翎呢？”

        祁言嘴角一歪：“我就在那住了半年，找到那个地点真是难为他们了。”

        他拿起笔，画了条线，连接起南川—皓翎区—咸安区—江竹县—乐阳市区。

        苏凌远喃喃自语：“咸安区……”

        他想起了什么：“咸安区是不是罗玖月住的小区那个区？不是，绵山市局也在咸安区。”

        祁言打了个响指，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就是我最后要说的，罗玖月住的小区建在了我十一岁到十四岁住的小区的原址之上。”

        白琛直接看傻了，结结巴巴地说：“祁，祁主任，所以说，呃，这个，您现在认为他们盯上了你吗？”

        ……这孩子敬语都出来了。

        祁言却笑了，说：“不，与其说是他们现在盯上了我，不如说……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我觉得这个很有可能，是知道我成长轨迹的人。我不知道我认不认识对面，但对面，肯定有人认识我。”

        他看着苏凌远。苏凌远挑眉，警惕道：“诶，祁言，你想干嘛？”

        祁言没有移开目光，说：“热搜还记得吗？”

        苏凌远想起来那个热搜，表情十分复杂：“你好像也出镜了……等会，对面认识你的话，那岂不是我还是这边这个姓林的，对面都知道了？”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憋笑的声音。

        被称为“姓林的”的本人林瀚铭，从背后一推苏凌远：“我不配拥有姓名吗？姓苏的。”

        祁言及时打住这两个人即将开始的互怼：“ok，所以说，现在很麻烦，我不知道对面是不是真的盯上了我。”

        苏凌远点点头，最后总结了几句，吩咐任务后就散了会。

        苏凌远回到办公室后，总结了一份文件发给了赵轲瑾。

        赵轲瑾那边在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何娟已经落网，已派人手押去乐阳，大概一个小时到。

        苏凌远算了算时间，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到乐阳市局，于是他直奔解剖室。

        祁言看到他，满脸一言难尽。苏凌远拿起手机，给他看了赵轲瑾发过来的消息。

        祁言思索：“何娟这么快被抓了？你确定没问题吗？”

        苏凌远略迟疑地点点头：“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一个电话打过来，联系人上写着赵轲瑾。

        苏凌远：“……”

        他无奈地接了电话：“老赵，咋了？”

        赵轲瑾说：“刚刚得到的消息，高速堵车了。你们得多等会。我刚看了你给我的文件啊，怎么说呢？我有一种猜想，就是对面有认识你们那边那个法医的人，可能对他感情还不一般，那些地点都是故意的。不过那边如果正在搞分裂的话，可能是因为其中一个人打算逐步暴露在警方这了，那位男性，好像是男性啊，估计继承那个位置之前，遵纪守法好公民。被迫继承了以后，不想干想划水摸鱼，但另一位过的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就开始分裂。算起来那个男的还帮我们找线索了都。”

        他补充道：“抓何娟的时候，我还有疑问，就是为什么她暴露得这么快。现在看来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苏凌远问道：“你们怎么抓的何娟？”

        赵轲瑾“呃”了好几下才说：“有个人，匿名举报何娟。”

        苏凌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匿名举报？”

        祁言听到苏凌远的“匿名举报”四个字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赵轲瑾肯定地说：“没错，你没听错，就是匿名举报。”

        苏凌远现在脑子有点懵：“……”

        祁言对他做了口型：“让他把匿名举报的发过来。”

        苏凌远会意：“老赵，你把那个匿名举报发过来看看？”

        赵轲瑾：“好嘞，你等等啊……好，发过去了。”

        苏凌远拉着祁言往他办公室走，嘴里应付着赵轲瑾：“ok，行。”

        祁言看了拉着自己的手：“……”

        苏凌远打开电脑，然后看到了赵轲瑾给他发的图片。

        苏凌远和祁言同时：“……”

        苏凌远指着照片：“神他妈匿名举报，这根本就整了个解谜游戏吧。”

        祁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两个人看着照片上的文字半晌没说第二句话。

        刚进来的林瀚铭看到他俩的样子，瞬间有了好奇心，眼神带着八卦的光芒：“怎么了？怎么了？”

        苏凌远示意让他过来看，祁言往后退了几步给林瀚铭留下一个空间。

        林瀚铭不看还好，一看瞬间体会到了他俩为啥两个都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表情。

        林瀚铭无语：“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哪个刑警这么闲的，会花时间去破解什么栅栏密码？”

        祁言扶额：“苏凌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赵轲瑾他会不会栅栏密码？”

        苏凌远点点头：“会啊，他当初可喜欢研究乱七八糟的密码了来着。”

        祁言叹了口气：“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苏凌远没过脑子，立刻答道：“我们整个班都知道啊，除了我们班好像也没几个人知道。”

        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

        他后知后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去，难不成这位举报何娟的人是我俩同学？”

        林瀚铭看了看苏凌远，又看了看祁言，然后拍了拍手：“ok得了，不止祁言被盯上了，苏凌远你也没逃不脱被盯上的命运。”

        苏凌远更正他：“不是被盯上，而是被暗中助力。”

        然后他看了看电脑的图片，饶有兴趣：“如果是我大学同学的话，我现在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祁言想了想目前总结的信息，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瀚铭一脸疑惑。

        祁言忍笑：“如果那边那个搞分裂的‘牧师’是你大学同学的话，就更合理了。比如知道何娟位置，比如给你这位同学上栅栏密码。”

        林瀚铭随口说道：“既然搞分裂，‘牧师’不会让‘审判者’得逞，以牙还牙，那位‘审判者’可不会让‘牧师’的计划那么顺利进行。”

        苏凌远：“乌鸦嘴，闭嘴。”

        林瀚铭：“……”

        他的乌鸦嘴再次一语成谶。

        苏凌远的电话这个时候响起，他听完那边叙述以后，带着怨念的眼神看着林瀚铭：“你为什么要说话呢？”

        林瀚铭看着苏凌远的手机，有点慌：“不会真出事了？”

        祁言观察了一下林瀚铭，百思不得其解：“林副队啊，我有个问题，你这个乌鸦嘴是什么原因形成的呢？”

        苏凌远也看了看林瀚铭，说：“估计是天生的，我们可做不到。行了，走了，出事了。那个何娟是别人假扮的，在堵车的时候，悄悄挣脱了手铐，拿押送她的刑警的配枪崩了一车警察，最后跑了。林瀚铭，你自己说的那什么计划不能顺利进行，我谢谢你？”

        林瀚铭心里有苦不敢言，只得跟在苏凌远后面。

        祁言重复了一遍：“崩了一车警察？”

        苏凌远想了想，点头：“对，挣脱手铐，崩了四个。”

        祁言听懵了，他喊住苏凌远，喊他给他一副手铐和手铐钥匙。

        祁言把左手伸出去：“来，帮忙铐住。”

        苏凌远和林瀚铭：“？”

        祁言催促：“我试试怎么挣脱，搞快点。”

        苏凌远没法，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办，然后就被祁言轰出了办公室。

        苏凌远：“……”

        苏凌远进去把祁言给抓了出来，说：“法医先生，别研究那什么手铐了，过来出勘现场了。”

        林瀚铭这边也通知了陆川。

        陆川看到祁言手上的手铐，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祁言率先开口：“别乱猜，就试试。”

        陆川：“……哦。”

        现场已经被距离较近所以先前赶到的绵山市局围了起来，三条车道只剩下一条可以通行的车道。

        苏凌远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绵山市局一片低落的样子。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赵轲瑾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赵轲瑾看到苏凌远，强打起精神跟他说明情况：“现场就这样，那个人先杀了后座两个，然后把驾驶员和副驾驶给杀了……对不起，让我缓缓。”

        苏凌远直接把他拉出现场，说：“要不你们先在旁边缓一下吧，现场我们这边法医和痕迹先看看。”

        赵轲瑾知道现在绵山在现场的人状态有点问题，便同意他的建议：“行吧……我去问问何娟有没有踪迹，还有那个凶手。”

        这时一个停在应急车道的一辆黑色车里下来了一个男人，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副驾驶上的一个女人也走了下来，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好好站着，别一个想爬着的样子。”

        那个男人虽然看样子浑身发软，但嘴还很硬：“换作你被那女的拿枪指着试试？”

        苏凌远和赵轲瑾听到他俩的对话，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迈开腿向那个男人走去。

        那个男人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一米八几的警察，感到了一点压迫感。

        女人翻了个白眼，说：“不用管他，别吓傻了。”

        苏凌远看到那个女人的反应，还很有趣，顺着她的话说：“那这位小姐，你不怕吗？”

        女人笑了笑说：“因为我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说的那个拿枪指着他的女人只留下一个侧影。”

        赵轲瑾重复：“侧影？”

        女人点点头：“对，她上车了，只看到一个侧影。”

        苏凌远看到他们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指了指它：说：“你们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吗？”

        女人说：“应该拍到了吧，就在我们车前面。”

        那个女人转身回去把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拆了下来，递给了苏凌远。

        赵轲瑾刚想说咱们好像没物证袋，就看到苏凌远从自己的裤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型物证袋。

        赵轲瑾：“……”

        等到他俩回到现场时，赵轲瑾才问：“为什么你会随身携带物证袋？”

        苏凌远回答：“没有啊，是祁言，他赶过来的时候在车上给我塞的。还有手套鞋套呢，要不要？”

        赵轲瑾被震撼到了：“……牛啊。”

        他纳闷地说：“为什么我们这边的法医不是这么个小天使？”

        苏凌远被他的“小天使”三个字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小天使？你知道我们市局从我爸进市局到现在的这些法医传统艺能是什么吗？”

        赵轲瑾：“洗耳恭听。”

        苏凌远面不改色：“把同事架在解剖台上，活活解剖分尸然后丢给警犬当加餐。”

        赵轲瑾关注点有点奇怪：“……你们市局警犬这么重口味？”

        苏凌远：“……滚。”

        他说完，自己跑去出事的警车边找祁言去了。

        赵轲瑾看到他这反应，拉住林瀚铭：“我有个问题想问。”

        林瀚铭：“……讲。”

        赵轲瑾真诚地问：“苏凌远是不是和你们市局那个法医有点什么关系？连物证袋手套鞋套都给他塞。”

        林瀚铭笑了一声：“我们市局上下都磕疯了，那帮小女生说什么来着？哦对，原话是‘远言cp太甜了，这对刑警法医不磕不是人。’”

        说着自己还感叹了一句：“我操，我居然还记得她们的原话？”

        赵轲瑾经过这一波，被迫成功冲散了些许自己同事被杀的伤感，瞬间开始八卦：“哇哦，那这俩不会真的能搞在一起吧。”

        林瀚铭客观又带有一点天机不可泄露的味道说了一个字：“悬。”

        赵轲瑾：“？”

        他还想问什么，林瀚铭给了他一个微笑，就走了。

        林瀚铭：好笑，祁言到现在还没走出来家庭阴影，怎么可能跟苏凌远走一块，最多苏凌远单恋无终。这话可不能说，不然苏凌远要把我活活打死扔进市局墙里然后等到有一天人都白骨化了才再次回到光明之下。

        苏凌远扒拉在祁言身上，问：“怎么样？现场有什么情况发现吗？”

        祁言试图挣扎了一下，然后任凭他挂在自己身上。他拿起一个装有手铐的物证袋说：“跟我猜的没错，强行挣脱的，你看上面还有血迹。”

        苏凌远点点头，然后他们又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

        在现场的所有人听到声音后，一齐抬头，看向声音来源方向。

        高速外面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旁边是农田。

        直升机正在那边盘旋，然后在小树林处丢下去一个……人。

        所有人都听到那声□□砸地的声音。

        赵轲瑾：“我操。”他语气很急：“苏凌远，这边交给你们了，我们先去那边。”

        苏凌远点点头。

        赵轲瑾带着绵山警队跑去了小树林，直升机也往高速这边走，在靠近现场时丢下了一个小盒子，正中祁言手上。

        那个直升机上似乎有个女人说了一句：“祁言，好久不见。”

        说完就调头走了。

        苏凌远看着祁言示意让他解释，祁言无辜：“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林瀚铭啧啧：“女人啊，应该是‘审判者’。她不是和‘牧师’是情侣吗？那个语气，难不成她对你余情未了？”

        祁言自己都还很懵：“？？？什么余情未了？”

        苏凌远把盒子拿过去，然后打开一看。一封信。

        正面就写着：“tomydear”。

        祁言瞬间感到糟心，连忙拉着赶过来看热闹的陆川躲去了现场。

        苏凌远丝毫没给祁言躲的机会，直接念了出来：

        “祁言，多日未见，看你一切如故，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

        其实对于我而言，你就像是我年少时那些黑暗日子里的一道光，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穿着白衬衫，跟着同学在篮球场上肆意飞扬的少年。那个时候的我，作为你的学妹，只是远远地看着，根本不敢打扰你的生活。后来你毕业了，以高分考入华西，而我在主席台下听着你的名字，度过了高中时代最后一年，考去你所在大学的其他专业。你就像一颗一直发着光的恒星，我就是被你的光芒照耀的小行星之一，你不认识我，但我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忘记你。

        你是那年夏季隐藏在我心底的秘密，承载着我青春年少时的少女情思。现在我有了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希望你也能够找到自己所爱的人。

        愿一切安好，岁月平稳。”

        苏凌远念完以后，看着祁言，似笑非笑：“祁主任，你这沾花惹草的能力太牛了点吧，十几年了都对你念念不忘。”

        祁言举起双手：“我不是，我没有。”

        林瀚铭强行转移话题：“……所以说，这个女的是你俩学妹？等等等等，祁言，李文奕是不是低你一届？”

        祁言点头：“对啊，她跟李文奕一届呢。”

        突然被点名的李文奕：“……”

        林瀚铭看向李文奕：“那岂不是……”

        李文奕知道林瀚铭想说什么，直接断了他的念头：“据我所知，我们这一届一个班就有不少人喜欢祁言，而我们整个年级一千多人，不过考进华西的女生就那么几个。我回去问问我们班同学有没有知道的。”

        苏凌远站在旁边盯着那封信一言不发。

        陆川戳了戳苏凌远：“怎么？”

        苏凌远带着点犹豫的语气说：“这个字迹……我好像在哪看到过。祁言，你过来看看？”

        祁言过去一看：“……”

        祁言连忙从自己万能的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图。

        他俩面面相觑。

        林瀚铭连忙：“怎么了怎么了？”

        祁言终于被刑警队传染了扭曲的语气：“还记得一年前让你进医院的那张纸条吗？来——看看，这几个字像不像。”

        林瀚铭终于找到了自己进医院的罪魁祸首：“所以说，你的爱慕者把我送进了医院？”

        苏凌远将信放在物证袋里，说：“回去找鉴定的看看吧。祁言你那边还有没有‘审判者’的画像，给李文奕看看？”

        祁言翻开画像，给李文奕看。

        李文奕麻了：“好家伙……祁言啊，你说的那个什么知道你成长轨迹的人，我算是知道是谁了，连我们同学都不用问了，问了就暴露。这女的不就是林语吗？她跟你一样从江竹中学考到乐阳五中来的，跟我是同学。”

        苏凌远：“啊？”

        祁言：“……”

        陆川：“……妈耶。”

        林瀚铭作为乐阳二中人士，看了看其他四个全是乐阳五中毕业的人，纳闷：“你们乐阳五中是不是有点奇怪的风气，不是出警察就是出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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