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证

杨阳走进食堂，一眼看见杨奕欢正坐在长条凳子上吃馄饨。她立马亲热地坐过去，打了个招呼：奕欢，我刚才去上厕所了，上了个大号，来得有点晚。你帮我占着这个座位哈，我去打馄饨。她在来食堂的路上脑子已经飞快的转过，江白这么不小心，只要在学校期间不要发现钱少了，等放学一回家，即使再发现钱没了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丢的了。再说江白家庭条件好，补上几十块钱也不算什么大事。她打回来馄饨，坐在杨奕欢身边，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起来。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各归各位。班主任王霞看了一眼教室内的几个空位置，都是足球队的，她板起脸来关上了教室门。还没等她走回讲台上，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江白和几个男同学冲了进来，王霞皱起眉头，喝止他们：“在门外站着去！以后上课铃一响，我就关门。看到门关了就不要进来！外面站着。让其他同学老师好好看看，谁天天上课迟到！”话音刚落，体育老师陈大扬尴尬地挤进来：“王老师，这个。。不好意思。我需要他们交足球队的钱，下午就要交给采购。。。”王霞把气咽了回去，她刚来原平实验中学就和陈大扬对上了眼，陈大扬已经约她出去过一次，她还挺满意。王霞当然不能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来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还是压着声音说：“江白，把钱给了陈老师。然后到门外站着！”江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走进教室到自己的座位去，片刻之后他把书包倒过来，荒啷啷，所有的书本文具都掉出来了。王霞即使面对着心上人，也挂不住面子了，厉声对江白说：“江白，你干吗呢？成心的是吧？”江白结结巴巴地说，“王老师，我，我钱少了！”

        教导主任张老师进了138班。王霞站在一边，江白拿着书包站在王霞的旁边。张主任的眼光环绕了一圈教室，59个同学都坐在座位上，表情有茫然的，有看热闹的，有无所谓的，也有很平静的。张主任开了口：“王老师，咱们班有人丢钱了是吧？”王霞示意江白开口，江白已经平静下来，就直说他这两天收集足球队的队服钱，钱一直放在书包里，没拿出来过。但他有一张纸记录了谁交了钱，交了多少。今天早上还对过账，钱数都对得上。现在少了80块钱。江白的同桌杨波证实了早上江白和他一起数的钱，所以早上钱数还是对的。张主任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这事情肯定是午休时间发生的。但午休时间教室并不锁门，理论上138班的谁都可以进来，拿了钱再离开。

        他想了想，循循善诱地开了口：“同学们。拿钱就是偷，8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50块钱以上咱们就可以到公安局立案了，所以要是咱们今天找不出来这80块钱，我可就得找派出所的民警叔叔来了。民警叔叔一来，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咱们不管是哪位同学拿的钱，老师相信他/她可能是一时糊涂，现在站出来承认错误，把钱拿出来，就是咱们学校内部的事情，咱们内部处理。要是不承认，我只好把大家都留在教室里，马上给派出所打电话，到时候怎么处理，可就由不得我了。所以呢，谁拿了钱，请勇敢点站出来。或者谁有线索，不妨跟老师讲一下。”说完他就在讲台边坐了下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目光在学生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董浩首先沉不住气，就嚷了出来：谁拿的赶快承认，别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他这么一喊，几个素来爱起哄的男生也跟着叫：“张老师，王老师，要是再没有人承认，咱们搜身吧。拿钱的人钱肯定还在他身上！中午校门是锁着的，谁都出不去！”。田青青想了想，站起来大大方方的开了口：“张老师，王老师。我没有拿钱。但是中午有一段时间教室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我没看见其他任何人进来。我身上有100块钱，但那是我妈给我让我还我二姨的。”杨波没过脑子就一嗓子喊了出来：“我们咋知道你是拿的我们的钱还是你妈给你的？”田青青镇定回答：“你可以问我妈，今天早上给我的。”杨波冷笑了一声，“你妈肯定包庇你。没给你也会说给你的。”田青青原本想别等到搜身难看，自己站出来撇清自己，没想到杨波一插科打诨，大家看她的眼光都有点怀疑起来了。一着急，眼里泛上了泪花。张主任让田青青坐下，说：“田青青把她身上有钱说出来，也挺好的，我看你们谁身上有80块以上钱数，就自己站出来。到我办公室里来。其他同学正常上课！还有江白，你也到我办公室里来”。

        田青青脑袋发懵，站起来跟着张主任往教务处走，杨阳也站起来了，还有一个男生。田青青呆呆地想：有钱的同学这么多啊。又想：杨阳和这个男生午休应该都在外面玩吧，那岂不是只有自己才有作案时间？她心乱如麻，手脚出汗，梦游一般的跟着往前走。杨阳、田青青、江白和另一名男生都到了张主任的办公室。张主任深谙学生心理，并不着急询问，进了办公室后先慢慢的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坐下来啜了两口，然后故作姿态地说：“现在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谁拿的了，但我给他个机会，让他自己说。如果他自己不说，放学前我就会点出他的名字，到时候咱们看谁不好意思！”

        江白迟迟疑疑往前踏了一步，开了口，：“张主任，我觉得也可能是我早上数错了。也许早上就少了80，不是咱们班同学拿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一起看向江白。江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罕见的有点神情紧张。田青青皱起了眉头：江白居然会翻案，田青青的头脑一转移到别人身上，立马恢复正常运转，心想这是江白不愿意让拿钱的同学难堪，想自己把这个事情扛过去。“要是他早点不喊出来，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吗？”田青青有些怨气，“自己不好好放钱，不随身带着，给别人可乘之机，然后又连累无辜的人。。。”张主任干笑了一声：“江白，80块钱可不是一两块钱，不太可能数错吧？”江白不吭声了。张主任接着说：“都说说你们午休期间在哪里，干了什么？”田青青知道该来的躲不过，索性第一个开了口，说自己吃完食堂就回了教室，睡了一觉。没看见任何人也没任何人看见她。杨阳胸有成竹，说自己一直和杨奕欢在一起，吃完食堂就去逛了一会儿校园。另一个男生则更简单，吃饭打球和一堆同学一起，好几个证人。张主任一直听，没吭声。等他们说完就挥挥手说：“你们回去上课吧。谁拿的谁心里清楚。老师已经知道了，她/他要自觉，下课前来找我主动承认，要不自觉，准备好今天晚上我家访。”

        他们四个人一头雾水准备回教室，张主任又开了口：“杨阳，你让杨奕欢来一下。”杨阳松了口气。她和杨奕欢是小学同班同学，关系一直还不错，她相信杨奕欢不会对她有任何疑心。她脚步轻快的走回教室，走到杨奕欢座位边，和她讲了一下张主任叫她，杨奕欢站起来，杨阳突然凑到她耳边飞快的轻声细语：“奕欢，我真的没拿钱。我家条件又不差，不需要呀。而且我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呀！你相信我！”杨阳把“一直”两个字咬的很重，然后诚恳地看着杨奕欢，杨奕欢点了点头。

        杨奕欢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坐下来。张主任又是先喝了几口茶，杨奕欢等的有点心浮气躁，正准备开口。张主任制止了她，他先问了问杨奕欢刚上中学的感受，对王霞当班主任的看法，然后才慢条斯理把话题转移到今天的事情上，问：“杨奕欢，你是一直和杨阳在一起吗？你觉得杨阳会拿钱吗？”“绝对不会“，杨奕欢斩钉截铁，“杨阳家家教很严，我跟她小学同学六年，她没干过任何违反纪律的事情。”张主任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嗯。。。”张主任突然又问：“那你觉得会是谁？田青青？她和同学们关系好不好？”“田青青—”杨奕欢有点猝不及防，她只想着辩护杨阳，没想到辩护的后果其实是间接归罪于田青青，她一时心下有些犹豫，眼前浮现出了田青青略带倔强的脸，数学题，英语口语，早晨路口时不时的碰见，一幕一幕如万花筒般在她脑海中旋转。。。杨奕欢下了决心，她是不大喜欢田青青，但也绝不会使任何背地里的小手段，何况—她真的知道实情吗？张主任等了许久，不见杨奕欢开口，他知道估计是个突破口，愈发笃定起来。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着，杨奕欢突然道：“张主任，我相信杨阳绝不会偷钱，但是说起来，她并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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