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风雪如凶猛野兽一般撕扯这邱倩倩麻衣外并不厚实的披风，两鬓碎发不停歇的拍打着泛红的脸颊，她却没有丝毫感觉，置身事外，好似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邱倩倩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向山下走去。

        山体上的雪堆如凶猛洪水般倾泻而下，李慎与其随从幸运的找到一处避难的山东。

        雪如同被人用刀劈成两半一般在触碰到邱倩倩前一分为二，自觉的绕开了她。

        不知雪崩持续了多久，待其停下，雪势见小。李慎身旁的一人请缨道：“殿下，请允许在下前去探路。”

        即使坐在泥土地上，李慎依旧清雅。他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人，“你们二人一起去吧，相互有个照应。”

        “殿下，这不太妥，若您一人留在洞中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他的话被李慎抬手打断。

        “就这么定了，你们去吧。”他对二人下达命令。

        “是。”绝对服从他指令的二人低头领命。

        待二人离去，李慎一人坐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火堆发愣。

        咔吧！

        树枝被什么东西踩断。

        李慎警觉起身，单手不动声色的抽出腰间挂着的长剑。

        “我猜就是你在这里。”一只手搭在洞口岩壁上，一靓丽女声从洞外传来。

        “邱倩倩？”这声音耳熟，李慎很快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身着白色麻衣披着单薄披风的女子露出了脑袋，“是我，好久不见，李慎。”

        她微微笑着打招呼道。

        看到来者是自己猜到的人，李慎将剑收回剑鞘。“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有些惊讶。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邱倩倩走到他身旁坐下。“这里可不是凡人该来的地方。”

        “是仙人住的地方？”

        看着噼里啪啦溅出火星的火堆，邱倩倩停顿了片刻。“……算是吧。”

        “怪不得这座山上的天气如此奇怪。”李慎终于知道为何入山便是寒冬的原因。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邱倩倩肯定道。

        李慎点点头，“还有两个人去探路了。”

        “要找什么？”她想不到是什么需要一国太子冒险亲自来来寻。

        “山腰的一株药草。”

        “为什么不找我许愿？”

        李慎双手就交叉放在腿上。“……”

        “我许了…”良久，他开口回答，“但玉佩没有如你所说的那般亮起。”

        邱倩倩曾告诉过他，如果猫玉亮起代表他许的愿望是发自内心深处渴望实现的。

        且猫玉亮起时，即使不轻敲玉佩，上面附着的传音术也会帮他呼唤邱倩倩。届时，她便会寻着猫玉找到他来实现他的愿望。

        “…我没有发自内心的……”李慎迷茫的看着自己展开的掌心，“希望母后能好起来么…？”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邱倩倩捡起火堆旁的一根树枝，戳了几下火堆。

        她看着舞动摇摆的火堆，“你当时也向我许愿了，记得么？”

        李慎记得。

        那时他为了摆脱猫玉，随口许下“希望自己荣华富贵”的愿望。

        “猫玉那时也没有反应。”邱倩倩将手中的树枝扔进火堆助燃。“因为你打心底就认为那件事情你可以做到，所以猫玉没有感受到你发自内心许愿。”

        邱倩倩认真得看向李慎的双眼，“现在的你也是，”

        “你不是不希望你的母后好起来，”她双眼如夜幕中唯一璀璨的星光，“而是相信你自己，”

        双手突然拍在他消沉的面颊上，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你是相信以你自己的能力可以采到草药，所以猫玉才没有反应。”

        火星如萤火般飞舞在二人之间。

        暖光随着火舌的舞动在女子白皙的脸颊上晃动。

        “…谢谢。”李慎抓着她纤细的手腕将脸上的手拿开，扭头道。

        “我只不过道出事实罢了。”邱倩倩顺着他的力道收回双手。“不过如果真的想谢我，还是对我许愿来的实在。”

        李慎浅笑。

        她对成仙二字还真是执着。

        想着，他对着猫玉许愿道：“我希望母后的病可以痊愈。”

        …

        ……

        “…”邱倩倩哑声。

        李慎看着她那一副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而纠结的表情微微一笑。“母后的病虽然需要这山上罕见的药草，却不危及生命。太医说配着他开的药喝几副便可痊愈。”

        一阵寒风吹入洞内，李慎想外看去，只见洞外雪花比之前大了稍许。

        看着对面身着单薄衣服的邱倩倩，李慎解开厚实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一阵暖意从披风上的余温传入心底。

        邱倩倩看着站起来将披风温柔披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我不冷的，有法术的。”

        她如实说。

        她可以用法术为自己保持体温。

        “即便如此，”李慎郑重的看着她。“我也希望可以尽些微薄之力。”

        桀骜的少年露出罕见温润的笑容。

        山间溪水流淌，两岸百花随春绽放。

        即使知道她有法术，依旧将自己的披风给她么…

        邱倩倩垂眸摸了摸胸口。

        心底的暖流，似乎不是从披风上传来的。

        “好吧。”她没有再推脱，低头开始解自己的披风。

        “你也盖上我的。”她将自己单薄的披风披在了李慎身上，如他为自己披盖时那般。“这样我们都暖和了。”

        虽然披风御风的作用聊胜于无。

        “……”李慎微微一愣，直至嗅到披风上淡淡的花香才回过神来。“…谢谢。”

        “你好有礼貌。”

        他都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遍谢谢。

        “因为你真的帮助了我许多，”李慎回忆起之前的点滴，“总是帮助我。”

        顿了顿，而后询问道：“你之前也总这么帮其他有缘人么？”

        拇指与食指不自然地摩擦着衣摆。

        咳！他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没有。”邱倩倩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回：“毕竟他们大部分人拿到猫玉就许愿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们见过了。”

        “也有像你一样第一次见面没有想到什么愿望的，”她补充道：“不过过不了多久就会向我许愿。”

        几十年都是如此。

        “所以我是唯一的特例？”李慎似是随口询问道。

        邱倩倩眯着眼看着洞顶想了想，而后肯定他的问题道：“还真是。”

        她突然起身双手抓着李慎的健硕的双肩，“所以你一定要抓紧许愿啊啊啊啊！”

        “我尽量。”李慎看着她抓狂的模样，憋着笑回应。

        “我很严肃的！”见他笑了，邱倩倩不满抗议。

        “我尽量严肃…噗！”

        “看到你笑了！”

        “我努力憋着…噗！”

        “……哎，算了，想笑就笑吧…真是的！”

        邱倩倩松开抓着李慎的双手，无奈叹了口气。

        “！你的手下快回来了。”突然！她警觉扭头看向洞口。

        “你要走了么？”李慎听出她的意思。

        “嗯，争取下次见面是你许愿的时候。”邱倩倩笑着将披风递还给李慎。

        李慎想让她收下，却想起不能引起随从的注意，而后接过她手中的披风。

        “我的你就留着吧，虽然很薄，但多一件终归会暖和些。”邱倩倩出声制止李慎褪去自己披风的动作。“盖在你的披风下旁人也看不到。”

        “外面很冷。”李慎执意要将披风还她。

        “不是说过的么，我可是会法术的。”邱倩倩扬扬下巴俏皮地冲他笑了一下走出山洞消失在风雪之中。

        “殿下，找到一条上山的捷径。”

        邱倩倩没走多久，两个壮硕男子便进入山洞。

        李慎拢了拢披风，“好的，等雪小些我们就出发。”

        “是！”

        弦月如弓挂在夜幕之上，夏日多言的蛐蛐儿此时似乎早已离去，只剩秋风在这深夜呼呼叫嚣。

        李慎批完前几日因外出而耽搁的奏折后，起身吹灭烛火。借着月光，他走向紫檀木所制的床榻。

        踏在石砖上的那双绣有祥云的黑靴停在了离床榻不远的地方。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放在架子上与整个房间装饰都格格不入的披风上。

        披上这件披风后，李慎明显感觉到自己比之前暖和许多，更准确的说，是心里暖和了许多。

        他走到披风面前，轻轻将其拿起。

        “我该不会是…”李慎看着洁白的披风，呼吸不稳。“喜欢上她了吧？”

        随着话音的落下，寂静夜晚响起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微微泛红的耳垂和那如醉酒后嫣红的脸颊似乎回答了他的问题。

        “可是，她是妖呀…”李慎冷静下来，眉头微蹙。

        但他很快认识到并接受了自己喜欢邱倩倩的这一事实。

        人妖殊途，是注定没有好结果的。

        “但是，那些不都是话本里的故事么。”李慎随即开口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拿出猫玉，月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柔和银光。

        “而且我也不需要和她在一起。”他温柔的用指腹摩擦了摩擦光滑的玉佩。

        只要想到能看着她开心，就会不自觉的跟着喜悦。

        嘴角微微向上，往日疏狂的双眸如今似初春暖阳，将寒冬余雪慢慢融化。

        “对不起，”他五指收紧攥住手中玉佩，“请原谅我的自私。”

        他喃喃低语道。

        即使不能长相厮守，他仍希望她能陪着自己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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