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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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韦推门而入,领进来一位蒙着白色面纱身形瘦弱的女子,她见到宁晓昱眼角立即一红,又转过身去掩绢咳嗽了一阵。宁晓昱神情微微一滞,喃喃道:“沈菲妹妹?你怎么会来此地?”
夏秋辰站起身来,道:“两位抓紧时间叙叙话,辰时刑部会来人将宁公子带走。我们的侍卫就在上面的院子里守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行。”
宁晓昱向夏秋辰微微颔首。夏秋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谷星河早就给夏秋辰收拾出了一个房间,铺好了被褥。夏秋辰心里还念着李禹恒那边,哪里能躺的下来。他安排卢韦领着一群侍卫在后院里盯着,又由谷星河陪着骑马去了禁军大院。
“你那边都完了?“李禹恒不可置信道。
“也不算完,就让沈菲陪宁晓昱叙叙话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没有人比沈菲更合适了。”夏秋辰接过李禹恒递来的茶喝抿了一口,悠然一笑,道:“靖王殿下果然是个体贴人,茶水不冷不烫。”
“爷这辈子还没有给淳安长公主以外的人倒过茶,你是第一个。”李禹恒笑意盈盈地说,眼睛里全是坏东西。
冯盼儿在一边往嘴巴里扔花生米,不屑地发出嘁的一声。
夏秋辰抬头看李禹恒,眸光灼灼,道:“靖王殿下是藏着故事哪!”
李禹恒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端了冯盼儿的花生米和酒杯,骂道:“喂不熟的白眼狼,吃着我的花生米,喝着我花五两银子买来的好酒,还在我禁军地盘挑拨离间。”
夏秋辰抿着唇线笑了一下,问道:“靖王殿下,郑林业现在关押何处?”
“禁军大院的小黑屋里,里面除了养着的几十只老鼠,啥都没有,别说凳子和床了,还派了六个侍卫在外面看着他。”李禹恒又得意地笑了一下,道:“他要是能睡着,爷也认了。”
“拖到五更天再拖出来审他,不然你的杀手锏未必管用。”夏秋辰抽出了他的腰牌,摸了一下上面的字,感叹道:“靖王殿下可以啊,连皇上收走的腰牌也弄到手了。”
“杨铖宣从宫里送出来的。”李禹恒道。
“那不就是皇上的意思。”夏秋辰说完将腰牌插入了他的腰间,低眉敛目,道:“到底还是是父子!”
李禹恒恩了一声,抚了抚他的鬓发,又补充道:“只是方便我来禁军大院罢了,一早杨公公还是要来收走的。“
“也就是说,你若真有个什么,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么?”夏秋辰一挑眉道。
李禹恒端着茶杯沉思了一会儿,不置可否。
冯盼儿在一边纳闷地说道:“宁嫔进宫两年多,皇上就没有翻过她的牌子么?”
“皇上这十年没有翻过任何妃嫔的牌子。”李禹恒道。
高德帝这些年身边只有一人,那就是杨铖宣,所以那次夏秋辰想动杨铖宣的时候,李禹恒警告他,他要是杀了杨铖宣,高德帝势必诛他十族。宁权正是看出了高德帝与杨铖宣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才敢将有过身孕的宁嫔送进皇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宁嫔入宫后还会继续跟宁王牵扯不清。哪个妃嫔的宫里没有一两个太后皇后的眼线,她们掌管六宫,又怎么可能对此事置之不理。
夏秋辰以前觉得宁王是所有皇子中最可怕的人。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当然是那种让你抓不到任何把柄的人。只是如今看来,宁王也不过如此。
夏日的风吹的夏秋辰一头墨发飞扬而起,月白色的袍子在风中胡乱翻飞,他眯起眼睛,仰头望着满天一闪一闪的星子。
“望啸,你去过临海么?”夏秋辰的眸子里黑如点漆。
“找个机会陪你一起去。”李禹恒靠了过来。
“我父亲说临海的草原离天空最近,伸手可摘星辰。“夏秋辰道。
李禹恒胸膛紧贴着夏秋辰的后脑勺,伸手拈去了落在他头顶上的一片柳树叶子,旋即在他的耳畔低沉地说道:“我们还一起去东北边境,我带你去吹蓝玉龙江上的风,去爬胡尔山,到了秋天会有漫山遍野的果子,还有傻傻地到处乱撞的狍子和兔子。白雪皑皑的冬天我们坐在狗拉着的雪橇上,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街上的更夫敲起一长四短的梆子时,李析带着几个禁军守卫去了小黑屋,将在里面吓的尿了裤子的郑林业拖了出来。
他一见李禹恒和夏秋辰坐在那里就瘫倒在地。
“总旗大人,禁军的小黑屋跟刑部的大牢比起来,哪个更舒服点?”李禹恒朝他微微俯身,面色阴冷。
郑林业喃喃地叫了一声:“殿下……”
李禹恒冷笑了一声,道:“郑林业,我不是你的殿下,这里是禁军大院!先说说端午那天怎么把古晓昱带到景园的吧。”
“我让他扮成禁军的侍卫混了进去。”郑林业哆嗦着嘴唇道。
“他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庶子,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能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冒着杀头的危险。还有你们怎么认识的?可否说来听听。”李禹恒喝了一口冰镇的水,道:“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在新月客栈认识的。两个月前我让东城兵马司的王琇拉去新月客栈喝酒,他也在,他喝多了酒,胡言乱语了一通,又哭泣不止……”
夏秋辰不待郑林业胡编乱造完就将杯子里的茶泼了他一脸,呵斥道:
“编个故事也要编的像样点,你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舍弃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么?郑林业,你幼年丧父,母亲独自将你拉扯成人,你在幽都成了家立了业,就将她从谢城接来。可我们去你的宅子里看了,并未见到你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她哪里去了?人间蒸发了么?”
“她年前说要落叶归根,便带着我的妻儿回了谢城。”郑林业道。
“可据我们所知,你母亲是腊月二十八离开了你幽都的宅子,而你的妻儿是正月初三才离的都。你竟然敢说你母亲带着你的妻儿去了谢城!”夏秋辰冷笑了一声,朝外面的李析喊道:“人带进来!”
李析将郑林业的妻子和儿子推了进来。儿子才不过六岁,大概是吓到了,躲在他母亲怀里哆嗦着。
“总旗大人,你是想我们当着你儿子的面再问你一些问题,还是让他们暂时回避一下呢?”李禹恒敲着桌子问道。
郑林业扭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不敢再看妻儿,抖着声线说:“孩他娘,你们先出去。”
是太后带走了郑母。
“你在谢城的宅子早就卖掉了,不过你也聪明,把你的妻儿藏在一个农户家中。你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能找到他们吧!”李禹恒悠悠地说道:“从你母亲被太后带走那日起,就注定了你忠孝不能两全,也注定了你终有一日会是太后的一枚弃子。郑林业,你和古晓昱在新月客栈不是偶遇吧?是你怂恿古晓昱杀了宁嫔。”
郑林业眼神涣散,嗫嚅道:“我对不起她老人家!”
“这个老人家是指太后还是指你母亲呢?”李禹恒冷╯哼了一声。
夏秋辰站起来走到郑林业跟前,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道:
“古晓昱本来已经逃出幽都,但你又去叶城找到了他,百般激将,让他回幽都又杀了宁嫔的奶娘,并给东城兵马司的王琇送信,抓住了正欲逃跑的古晓昱,又故意让刑部的人顺藤摸瓜逮到了你。而这些都是你们计划好了的,目的只有一个,栽赃靖王殿下,三司会审的时候,你会说你的这些行动全是受的靖王指派,我说的没错吧,郑大人?”
郑林业跪倒在地,嘴唇翕动,终是什么话也未能说出来。
“我与你既无怨又无仇,你这样不能吧,总旗大人。”李禹恒靠着椅背望向郑林业,缓缓道:“你的妻儿我暂时养在禁军大院,等这案子结了,我要么安排他们陪你一起上路,要么在谢城给他们在乡下买几亩良田,让他们安然度过此生。”
郑林业瞬间泪雨滂沱,给李禹恒磕了三个响头。
天已经微微亮了,夏秋辰自然不能再在禁军大院逗留下去。他和谷星河打马回到了新月客栈,沈娘守在地下室门口暗自抹泪,而她的侄女沈菲头顶着一方红帕子,穿着一身喜庆的新娘礼服,趴在宁晓昱的膝头睡着了,桌上的一对红烛还在默默地燃烧着。
宁晓昱将她抱到了一边临时安置的小床上,恋恋不舍地摸了摸沈菲的面孔,旋即拖着沉重的脚镣跟着夏秋辰走了出去。
夏秋辰叫来谷星河,向古晓昱介绍道:“药王谷谷犁,他的医术想必你也听说过一二,沈小姐的痨病宁公子无须担心。”
天已大亮,胡成昊在刑部大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要不了一个时辰,大理寺就会来要人,万一,万一夏秋辰不能把人送来怎么办?他背着手在通道里转来转去,汗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直流,他的侍卫递了一块湿帕子给他,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胡乱地擦了两把。
耿之敬站在刑部大牢门口也望眼欲穿,树上的蝉鸣叫的也越来越响。他推开了狱卒端来的茶水,内心不免也急燥起来,要知道一步失足,横在他面前的就会是万丈深渊。就在他濒临绝望之际,他期待已久的阵阵马啼声远远地传来,两辆马车在万丈霞光中飞驰着。
……
“镇抚使成了么?”耿之敬小心翼翼地问道。
“镇抚使让大人放心,说他算无遗策。”卢韦正欲打马离开,却听背后的耿之敬又叫住了他:
“这位小哥,感觉好生熟悉,是在哪个部门任职?”
卢韦镇定地勒马转身向他抱拳道:“小的本是叶城人氏,学过一些拳脚,来幽都只为讨口饭吃。只要东家出的钱合适,我就为他办事。如若耿大人有需要小的地方,言语一声便是。”
耿之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大理寺的人来了,便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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