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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迎秋宗


大年初一。

赵阙是这些醉汉之中,最先醒来的。

黑色屋顶上结了霜,他呼了口气,白色的雾气飞舞,隐约自其中看到模模糊糊的脸蛋。

赵阙低笑,醉酒后,醒来,居然看到了幻觉。

撑着门扉起身。

披在身上的衣服掉地,他弯腰捡起。

满脸风霜。

把衣服放在屋里,双手用力擦脸,直到感觉暖了,方才罢休。

一众兄弟们,依旧在熟睡。

震天响的呼噜,此起彼伏。

赵阙失笑。

搁在西塞时,兵营里的将士,皆是打呼噜的好手,有时,震耳欲聋,他乃至以为天上打了雷,往往被吵的睡不着觉。

若是一场大战,打下来,疲惫欲死的他,亦能睡着。

有时,他甚至希望,多来几场大战,他好睡个饱觉。

兄弟们的睡姿,自是不堪入目。

搂抱在一起,旁人若在,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多年兄弟,跟着我,受苦了。”

赵阙喃喃自语。

街上、巷弄,爆竹声又是此起彼伏,孩童的欢笑声,响彻云霄。

这便是新年,孩童永远比大人,更为开心。

大人希冀时光长河,倒流,回到孩童。

孩童们,却憧憬着,快快长大,是不是长大后,便不会有人,管着自己,能够,多吃几串糖葫芦,愿意吃何样的糖人,就吃什么样的,是不是,糕点可以买好多,会不会,心爱的,青梅竹马的女孩,嫁给自己,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一家人无忧无虑,过着神仙向往的日子……

正在收拾冻的冰硬的餐桌,赵阙听见大门敲响了。

他刚走没几步。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突如其来,难以深受的剧痛。

赵阙露出笑容。

且让八相龙蟒,反噬的再猛烈一些。

踉踉跄跄的到了大门后,掀开门上的暗窗,发现,是几个穿着打着补丁棉袄的孩童。

小脸蛋脏兮兮的,冻的发红。

他们个个却眉开眼笑,丝毫不以为意,好像正在经历的一切,不值一提,开开心心的,方是他们应当有的神情。

“你们是谁呀?”

赵阙笑问。

八相龙蟒于他的体内翻江倒涌,仿佛,要把他的身体,搅的满地狼藉,令他死!

他的神情状若无事,别人亦是看不出,他满脸的苍白,到底是被反噬痛的,亦或,天气太冷,穿的太少,冻的。

孩童,一听,霎时手舞足蹈。

争相恐后的往后推却。

盯着出现在暗窗后,赵阙的神情。

一位小姑娘,五六岁大,蹦蹦跳跳:“哥哥好俊呀,比狗娃都俊。”

“狗娃是谁?!”赵阙故意诧异问道。

小姑娘瞬间低沉,“狗娃死了。”

“哦?狗娃是怎么死的?”

“狗娃给人家放牛,贪玩,牛没了,被人家打死了。”

“哎呀,我们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大家快喊的大点声。”

孩子的世界,不知死,意味着什么。

小姑娘又蹦蹦跳跳起来,只是轻灵的眼底,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难过的,深沉的悲伤。

“大哥哥!红包拿来!”

“红包拿来!”

“新年好,红包拿来!”

“红包拿来!!新年好!”

几个孩子大吵大闹。

赵阙笑着道:“你们别喊了,你们也新年好呀,大哥哥给你们红包。”

“啊!新年好!万事如意!阖家团圆!万事大吉!”

“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

“有情人终得眷属。”

“庄稼丰茂,六畜兴旺!”

亦是不明白,孩子们,与谁学的俏皮话,连有情人终得眷属,也来了。

赵阙搜了下自己的荷包,并无,多少银钱。

他的脸,贴在暗窗,“你们稍等,我回去拿钱。”

“好的!好的,大哥哥去吧,给少一点,我们也不嫌弃,上一人家,一分钱,也没给,还拿着那么粗的棍子,追着我们打,二牛,不小心捱了一棍子,二牛!二牛你快来,别躲那么远,给大哥哥看看,肿了,唉,太惨了。”

人小鬼大。

孩子头,都学会卖惨。

赵阙转身,没走几步。

感觉嘴角,渗出了鲜血。

不以为意擦拭。

进了屋里,翻了兄弟们的口袋,捧了一手的钱财。

林经相武学终归不错,让赵阙触动醒了,一脸茫然的问道:“大将军,发生何事了?”

“门外,有几个孩子,要红包,我身上带的钱没几个……”

“哦,哦,竟是这样,大将军,末将再睡一会,头疼的不行。”

“嗯,你且睡吧。”赵阙笑道。

他笑的极其不好看。

林经相醉的太厉害,清晨醒了,两眼里看去,都是星星,倒头就睡,未曾察觉赵阙的异样。

捧着银两、铜板,半途疼的靠在墙边,喘了好几口气,方蹒跚的到大门后。

他把钱,放在地面,再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并非不想,干脆利落的打开门,只是,那终究是孩子,孩子天性、爱闹,万一闯进来,看到了屋里的云雀,对孩子来说,隐藏着隐患。

赵阙不想。

他们的童年,已然苦难了,被有心人知晓,苦难的童年将会更加悲惨。

“来来来,给你们红包。”

赵阙喘着粗气笑道。

他抓了把钱,往外递。

“天老爷啊!好多好多钱,你们快过来,捡钱!”

“哇!大哥哥,好阔绰!”

“好多钱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新年好!祝福大哥哥,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一帆风顺!”

孩子们,过来哄抢。

直到赵阙把所有的钱,尽皆递出去。

关紧门,再从暗窗,看他们。

孩子们没有走。

聚在一块,分着钱财呢。

孩子头悄悄说着话,只见其他孩子,很大方的,把自己抢到的钱,分给小女孩。

适才抢钱之时,赵阙也在暗暗观察。

孩子们,并未只顾着自己,而是让着其他人,更是未发生过争吵、扭打、喝骂……

或许,唯有孩子们的心灵,才没有让滚滚红尘,浸染吧。

赵阙等到他们彻底分好了钱,笑问:“你们打算把钱,如何花?”

“简单啊,先去买几只烧鸡,我们吃个痛快,再将大哥哥的红包,完整的交给爹娘,她家比我们家穷,所以,我们多匀给她些。”

赵阙道:“她是小女孩,你们是男子汉,往后,多照顾着她。”

“会的会的!”

“快再给大哥哥,说新年快乐!”

孩子们麻溜的站成一排。

朝着大门。

跪地,磕头,高喊。

“新年快乐!”

“新年好!”

“……”

“好了,好了,你们快去买烧鸡、吧,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们都是孩子,吃个好的,天天都是长身体的日子。”赵阙笑道。

孩子们,一哄而散。

边跑边喊,新年快乐。

赵阙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回去收拾。

那位小女孩,喘着气跑回来。

“大哥哥。”

“嗯?怎么了?”

“谢谢你。”

小女孩脏兮兮的脸上,真诚的笑着。

赵阙笑回:“不客气。”

她,这才,急匆匆去追,已经跑掉的小伙伴。

说来也怪,孩子们一走,八相龙蟒的反噬立停。

似乎,从未发生过。

之前无与伦比的痛楚,都只是假的。

大喘了一口气。

活动了下身体,确认无事,他把凌乱的饭桌,整理好。

直到把家里收拾妥当,他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

屋中全是酒气。

也不知是谁吐了,那味道,着实受不了。

上午的阳光,洒遍景树城。

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为赵阙镀上了一层金身。

八相龙蟒的反噬,他早已领教的太深了。

无缘无故而来,无缘无故而去,乃至有些习惯了。

谁说不是呢。

未找到沈神医之前,他必须要承受,八相龙蟒反反复复的反噬,在青石城以及金露城、关广城,使用八相龙蟒的情况,再不可见,等到身上的余康城风水气运消散干净了,他连景星麟凤,也用不了。

彼时,他就是普普通通的言华境武夫。

不过是,懂得许多厮杀手段罢了。

遇上了高境界的武夫、炼气士,能打则打,不能打,他堂堂辅国大将军,唯有跑了。

“要是手里有点实权,也不会落了个,眼下的地步。”赵阙苦笑。

南扬州的烂摊子,许多事,他都没有去做。

本可以,借用薛坚的刺史身份,还有以马蹄丈量金露城的威势,将一州百姓安抚好,但是,时间最缺,他一丁点的时间,也没有。

“苦了南扬州的百姓了。”他想道。

也不知他走后,南扬州的百姓,又发生了何事。

他在金露城做的种种努力,薛坚是否承袭下来,并且借以稳住全州的百姓,使其有口饭吃。

不过,转念一想,薛坚没了后路,他必须要那般做,还得做的够好,马河川死在南扬州,京城的大人物追究起来,没大功傍身的薛坚,即便有薛家当做靠山,亦得扒一层厚厚的皮。

“不想了,不想了,我自身都难保了,还想那个干什么?”

赵阙自言自语。

“大将军。”

他扭头一看。

林经相遮挡着此言的阳光,注视着他。

赵阙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他笑道:“醒了?”

“昨晚喝多了,让大将军,见到我等的丑态了。”

“哈哈……在西塞时,多丑的丑态,我也见过,你们还好,喝多了没耍酒疯。”

“嗨,耍啥酒疯啊,灌了一肚子烈酒,人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要是能耍酒疯,倒还好了。”

赵阙大笑,起身,笑容渐失:“这几天,有一堆事,等着你们去做。”

“我知道。”

“宋麒,宝刀,先着眼于此两件事吧。”

“我也正想着。”

“不过,宋麒之事,有银花派在查着,咱们先尽量稳一手。”

“我们懂的,大将军。”

原本,赵阙不想让云雀插手宋麒的事,全权托付给银花派,只是,又想,倘若银花派也查的毫无头绪,还得云雀接手。

午时,醉酒的兄弟们一一醒来。

迅速的打扫干净屋子。

赵阙把昨日去了银花派铺子,以及杀两位邪道妖人等事,一一详实的说与他们。

众人听了,难免面面相觑。

还以为,他们查探到的,几大武学门派,蜂拥而至的旁门左道,就是景树城现在的水深了,万万没想到,水下面,真正的大王八,居然是蓬莱境的炼气士,且有一座人人不觉的大阵,笼罩在景树城。

“大将军,他们真的是蓬莱境炼气士吗?”温泓难以置信的问道。

赵阙颔首:“能有这般大手笔的炼气士,也就只有蓬莱境和蓬莱境之上的炼气士,能够做到,安命境甚至天极境,嘿,布个局,算计一村、庄,或许能成,布一大阵,算计一座像景树城这般的大城邑,做梦吧。”

项阳已有心理准备,不过,听赵阙细细将来,也是听的心惊胆颤。

林经相紧锁着眉头。

“大将军,我们还调查不调查那几位炼气士?”

“不可。”

“只是调查下,他们是何来历,到底何人?”

赵阙一口回绝:“不可,蓬莱境炼气士的神通,已非你们能想象到的,绝不能招惹他们,一旦让他们察觉到了,你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征突然道:“大将军,宋麒……宋麒会不会被大高手所杀?”

“多半是。”赵阙点头,“算了,关于那柄不知名宝刀,你们也查的浅尝辄止。”

“为什么?”

“嘿,我们就这么多人,承担不起损失了。”

众人互视一眼,还真是,人少,确实云雀的弊端,往往有些重要的事,得让收买的人去做,而这些被收买之人,既然能被云雀收买,如何不能被他人收买呢?

说了几句话。

众人散去,各自忙各自的事。

查宋麒之死,大将军已然拿融雪,让银花派去查了。宝刀的事,里面的牵扯乱的很,大将军又让稍稍试一下就行,不必查的太深,可见,大将军不愿在景树城牵扯进宝刀的争夺中。

倒是挺大将军说,景树城有大阵,众人心里一下子没底了。

西塞军中,他们都亲眼见过,炼气士布下的大阵,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据传,大将军有几次,一样险些折在炼气士的手中。

……

银花派的九长老柴星香,大年初一的午时三刻,乐呵呵的骑着融雪,从银花派骑行往景树城。

昨夜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一一寒暄过后,她把跟赵阙所谈之事,引出,又添油加醋的形容了下融雪的价值。

此时的九长老,清晰的记得,掌门和一众长老,被她说出的数目,吓的神情大变。

后又不断追问于她。

如果融雪真的从她们的手里卖了,当当真真的会有那么多钱?

九长老一口咬定,融雪此马,极其罕见,称之为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往前,马市当中,皆以汗血宝马为极品良驹,然而,也不知怎么了,大夏突然冒出来了,几十匹汗血宝马,此马的价值,反倒是被数量给冲淡了。

至于这融雪良驹,插手进马市的九长老,坦言,她也是首次听说,往前在马市中,绝未听过,有此般良驹!!

看着九长老的信誓旦旦。

掌门再三追问下,终于是信了。

而银花派的大长老,在得到掌门的首肯后,径直离开年夜饭的位子,一刻不得闲的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查,究竟是何人,杀了宋麒。

其他与九长老有过些许矛盾的银花派长老,高看柴星香一眼,毕竟带回一匹价值连城良驹,换成钱财后,简直是立了一个极大的功劳。

武学门派很是烧钱,银花派门中又全是女弟子,虽是凭借着独特的优势,和景树城的权贵上下打点的好,然而,做起事来,相比于其他门派,花费的银钱更多,加上日常的开销,细细算起,银花派的掌门每逢看到账目,皆会吃不下饭。

万幸,九长老会做生意,景树城的铺子,财源滚滚,很大的程度上,解了银花派的窘迫。

现在九长老一说,融雪此良驹,价值连城,能卖出天价,极其信任九长老的银花派掌门,当时眼睛都瞪大了。

简单吃了几口饭,银花派的大人物全部离席,前去看融雪,到底有无九长老说的那般神奇。

众人多多少少懂点马匹。

“此马,足以媲美汗血宝马。”

“不,融雪远胜汗血宝马,汗血宝马在大夏有价有市,可融雪,我等从未听说过,再添加些神话传说,绝对能卖个天价。”

“景树城的富贵人,多的是,不怕卖不出去,怕价钱不高,令他们占了大便宜。”

九长老顿时信誓旦旦:“诸位长老放心,有我在,融雪肯定卖到一个咱们能接受的价格。”

“哎,能不能查到谁杀了宋麒?”

“一定能啊,咱们银花派尽管上下都是女流之辈,然而,巾帼不让须眉,查个人,就算此人是半山三境的大高手,亦能查的底掉朝天,半点不在话下。”

去而复返的大长老,笑道。

银花派掌门忽然问道:“九长老,那位叫做赵阙的年轻人,你看的出此人的底细吗?”

是啊,随随便便就能把融雪给让出的年轻人,只为了杀个人,不说家世,单单是此人的魄力,就让人刮目相看。

九长老缓缓摇头:“回掌门,此人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完全不像是年轻人,反倒是仿佛经历了宦海沉浮的老头子。”

银花派掌门,认真问了句:“你觉得,此人可信吗?”

九长老失笑道:“掌门,您多虑了,融雪都在我们手上了,再说赵阙可信,亦或不可信,便多此一举了。”

按照以往,九长老绝不敢以如此调侃的口吻,与掌门说话,但是,她今夜带回了一匹有连城之价的良驹融雪,即便是银花派的掌门,也得对九长老客气点,毕竟,此事只成了一半,待完成了和赵阙的约定,把融雪卖出个天价,还得仰仗九长老在这事上,多下苦心。

点了点头,掌门笑道:“嗯,好,大长老吩咐下去了,稍后,本座会和其他长老认真商议一番,争取咱们将此事,同样做的滴水不漏,至于杀害了叫……”

“宋麒,掌门。”

“不错,至于杀害了宋麒的凶手,不管他的背景有多大,银花派也得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交给赵阙,银花派不能言而无信。”

九长老满意的颔首。

事情的进展,超乎了她的想象。

回去吃了几口年夜饭,银花派的各位长老,怀着心事的散去。

快到景树城时,九长老回头望了眼已不可见的银花派。

银花派占据了好地方,山川秀丽,经过多年的经营,屋舍勾连,景致怡人,弟子众多,恰逢天才辈出的大年份,足够为银花派传宗接代的惊艳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使人应接不暇。

“此后,说不定,银花派就成了附近最大的江湖门派了,什么迎秋宗,什么灵鹤山庄,什么天雾坊,皆得在银花派面前,低下以前高傲的脑袋,嘿,立了大功的我,又不知,会坐到何等令人艳羡的位置。”

九长老昨夜委实大出了口气。

与她有矛盾的长老,不敢多说一句话,在掌门的威压下,近乎发誓的说,让自己门下的弟子,配合她。

“有关融雪一事,成了一部分,再就是宝刀了,我须好生谋算下,怎样不沾因果的火中取栗,再为银花派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般想来。

赵阙和她说的那些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认为,思忖的再多,不如去做一做说一说,瞧瞧,还不是顺利的不敢相信?她期许的地位,指日可待!

回到了胭脂铺子。

早已有多位弟子等候。

这些女弟子,武学尽皆不低,甚至一位大隐下境的天才女弟子,也到了她近前听候吩咐。

和她们交谈了几句。

九长老方知,昨夜开始,银花派紧锣密鼓的,调查起了谁杀了宋麒。

“需要点时间,九长老,不过,您放心,既然是师门千叮咛万嘱咐,凶手必会被我们搜查到,为宋麒报仇。”

“嗯,你们也去吧,我身为银花派的九长老,虽是常年经营银花派的生意,但是自身的武学,一样不俗。”

“是。”

看着众弟子,尊敬的向她拜别。

九长老的心啊,别提多兴奋了。

……

第一个为赵阙带来消息的,并非银花派。

反而是赵阙不看好的旁门左道,黄丰栏。

黄丰栏一见到赵阙,便道:“先生,或许是迎秋宗的天才弟子元志杀的宋麒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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