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忆

江源在一旁只能苦笑：“爸妈，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江源对林悦的爸妈解释道：“爸妈，我已经问过医生，悦悦的身体已无大碍，还需要一些时间修养，只是当时头部受到了撞击，可能会有记忆丧失之类的状况。”

        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听到孩子身体已经没有太大问题，林父林母已经放心多了。林母故作坚强的表示：“身体没事就好，忘掉的事情慢慢想就是了！这种事情在电视上看见过可多了，没什么稀奇的，不严重。”

        林父拉拉林母的手臂，也对林悦说：“人好了就行了呗，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咱就不想了，不影响！”又转头问林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母立刻横眉：“不懂不要瞎说，什么想不起来，咱们闺女肯定能想起来！乌鸦嘴。”林父只好委屈地闭嘴。

        林悦立刻帮爸爸讨回公道：“不要欺负我爹呀！”

        林父笑开花，向林母炫耀：“还是我的小棉袄好！”

        “悦悦，我是江源，是你的丈夫，我们已经结婚2年了，你出了车祸，昏迷了一周，刚清醒过来，记忆可能会出现一些混乱，慢慢会好的，不要害怕。”江源坐在林悦床边，斟酌了一下语句，简单地把现在的情形告诉林悦。

        这些讯息的可怕程度对林悦来说不亚于天上一道惊雷劈下，她慌忙摇头：“什么丈夫，我怎么可能有丈夫，我才18岁！别逗我了，我还要回去上课呢，就快高考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源，看到江源认真的眼神又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林母道：“高考早就考完了呀，你研究生毕业都好几年了。”

        “你印象里最后的画面是什么？”江源耐心地引导她。

        “我记得，晚自习下课回家，在做模拟卷，太困了，卷子上的字都变成了小蝌蚪游来游去，然后我好像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悦努力回忆，还是有些惊慌。

        江源继续问：“然后就到这里了？”

        林悦点点头，有些迷茫：“然后醒来就看见你了。”

        江源和林母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母又问：“高考、上大学、工作、结婚都没有印象了，你要不再想想？”

        林悦已经大抵接受是自己出了问题。她低下头，闭了闭眼睛，认真想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林母，摇摇头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来是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不是只把自己忘掉了，江源稍感安慰。能醒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想想她在床上昏睡的这些日子，江源心中已经充满了感恩。

        看着林悦迷茫的眼神，林母有些心痛：“想不起来先不想了，我们先把身体养好，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又想起来了，没事啊孩子。”林父也在一旁附和：“对，对，慢慢想，先养身体，听你妈的。”

        林悦听到爸爸这句口头禅不禁破涕为笑，虽然比记忆里的父母老了很多，但爸妈还是熟悉的爸妈啊！

        此时护士来叫林悦去做检查，江源很自然地伸手要把林悦横抱到轮椅上。对于这个自称是自己丈夫的男子，林悦虽然不再害怕，但还是觉得有些陌生有些别扭，下意识的往后躲。

        江源的胳膊停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陪她去吧。”林母怕江源难过，赶紧解围。

        江源翻看了一下检验单，对林母说：“还是我去吧，要做好几个呢，都离得挺远的，悦悦还不好走路。”

        林悦也不愿让父母操劳，只好对林母点点头。她紧闭眼睛在心里不停地碎碎念：“男医生男医生男护士男护士。”给自己洗脑，别别扭扭地向江源伸手，让江源把自己放到轮椅上。

        看到女儿同意，林母也不再坚持。

        江源小心翼翼的把林悦抱起来放到轮椅上，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林悦更瘦了，江源感受着怀中林悦的重量一阵心疼。

        检查的路上，要经过很长的一段甬道。轮椅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林悦看着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影子，长到胸口微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有些凌乱，小脸只有巴掌大，脸上没什么表情。好陌生的自己，和记忆里妹妹头、圆嘟嘟有着婴儿肥、穿着校服、一脸天真的自己一会重叠，一会分开，让她有些恍惚。她抬起手指触到自己的脸颊，触感是如此真实。她看着玻璃，玻璃上的影子也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或许这真的不是梦境。

        对于18岁的林悦来说，能想到的人生最大的事情就是高考，最远的距离就是大学。28岁，哦，天哪，还从未想过如此遥远的未来。而现在，仿佛一脚跨越了10年的岁月，从未想过的未来已在眼前。

        对于一个失去了成年以后所有记忆，以为自己只有18岁的女孩来说，这一切都太过混乱。

        但以为自己18岁，是个小朋友可能也有一些好处，尤其是对江源来说，比如她很快接受了自己体力不足，要被江源搬来搬去，有时还会主动伸手要扶。再比如医生护士无论说什么，要做什么，林悦都会扭头看向他，等他点头，虽然有点像看家长的眼神，但这种坦然和依赖是在他们的婚姻里几乎未曾出现的，28岁的林悦不需要别人为她拿主意。

        是的，自从发现自己走路确实困难，难以避免被抱来抱去，以及医生护士说的话都很难听懂之后，林悦立刻决定信任和依靠身旁这个陌生的丈夫，甚至还偷偷在等待间隙打起了瞌睡。真真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操心。

        回到病房给林父林母一讲，林母大笑：“从小就是这样！高考之前我们都紧张得睡不着，她反倒早早的呼呼大睡！”

        林悦反而精神了，缠着林母给自己讲高考和大学的事。

        林母只是说，高考考得还不错，念大学又念研究生，顺利毕业之后就工作到现在，两年前认识了江源，两个人处了一段时间很快就结婚了。

        又发散到当初他们结婚，父母们都觉得相处时间有点短，有点匆忙。但是孩子愿意，江源这个孩子看起来又确实不错，也都相当支持。虽然当时也有点不放心，但是结婚这么长时间，也没听说闹别扭什么的。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林悦成年之后不怎么喜欢和家长说自己的事，林父林母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隐私，也很少追问，所以知道的很少。对于她成年之后不再那么活泼，变得内敛又沉稳，只觉得是随着年龄增长，性格自然而然的转变。又说做父母的，看着孩子毕业、工作、结婚，安安稳稳的已经很知足了。

        林父林母陪林悦吃饭，说着话，转眼间到了探视时间结束的时候，晚上医院只能留一人陪床。林悦不舍地和林父林母告别，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不肯撒手，成年以后她已经很少和父母撒娇了，林父林母心中酸楚，直保证明天一早就来。

        江源把林悦安顿好，自己也在沙发上躺下，屋中只留一盏小灯，泛着昏黄的光晕。

        父母在时，有人可以聊天，林悦没什么时间想太多。父母走后，林悦又沉浸在白天受到的冲击之中，大脑仿佛一团杂乱的毛线球，翻来拨去找不到线头。怎么自己就28岁了？中间都发生过什么？怎么就有丈夫了？太多的疑问怎么也想不通，也没有人能给出答案。林悦心乱如麻，一直对着天花板发呆。

        江源也从不是话多的人，两人一时无话。

        怕林悦自己瞎想，过了片刻，江源打破了沉默，“要不要喝点水？”

        林悦摇摇头，后来意识到沙发比较低，对方可能看不到，又补了一句：“不要。”

        还是要了解一下现状才好，林悦想。

        一片安静中，林悦开口：“我们关系好吗？”

        江源想了一下：“我们从来都没有吵过架，可以说”江源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声音变得涩涩的：“相敬如宾吧。我们两个工作都很忙，平时相处的时间不多。”近些年来，江源几乎为事业付出了所有，对于家庭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亏欠。

        然后林悦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江源说：“我们是相亲认识的。”停了一下看林悦没有接话，自动展开“我妈妈和你大姨跳广场舞认识了，之后知道咱们两个都是单身，高中是校友，年龄相当，又都在x市发展，就起了介绍的心思，然后交换了联系方式，我们见了面。”他一板一眼的叙述完整个过程，又加了一句，“抱歉我不太会讲故事。”

        林悦只是说：“啊，我们是校友啊，然后呢？”

        “是的，我们读的同一所高中，我比你高一届。见面之后我们都有发展的意愿，认真交往了一段时间，见过几次面，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进入更稳定的阶段，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就决定结婚了。”江源回答。

        虽然故事的主人公明明就是自己，林悦却感觉不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等了一下，没有后续，林悦追问：“没了？”

        “没了。”

        没有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也不是什么浪漫的一见钟情，林悦觉得好失望。18岁的时候，林悦有着暗恋的男孩，努力学习，希望能和那个男孩考上同一所大学，展开一段美好的校园恋情。那个男孩现在在哪，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听起来她自己的经历完全不符合18岁的她对爱情的憧憬和的幻想，没有一点一样！好像就是因为“合适”，又到了适婚年龄，彼此做出的理性选择。这怎么可以结婚呢？现在的林悦不能理解。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没有听到爱情故事的林悦很不满意，有点失去耐心。

        林悦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她也从来不会这么直接，江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和你结婚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没有回复，林悦已经安静地睡着。

        “果然是没心没肺。”江源无奈的笑了笑。

        “那你呢？”江源起来扒着围栏看着林悦小声说，顺便把她沾到脸上的头发轻轻拨到一旁。这个问题他也没问过林悦，或许他从来都不敢面对这个答案。

        【作者题外话】：无论有没有人看也要坚持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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