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色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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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时三月,正值双柑斗酒时节,年轻男女纷纷携手游湖,江妩素来惫懒,任凭旁人相邀都不愿出门。可巧她院里的桃花开的正旺,便叫人设下石桌石凳,摆上瓜果,喝茶看书。
贺仪一入院门就瞧见这幅场景,后槽牙都隐隐发酸,她一屁股坐下,揉着脚踝哼哼。“你倒是悠闲自得,可把我累个半死。”
“这话怎么说的,你不是去游湖了?”江妩合起书本,倒了杯茶放在贺仪面前,只听贺仪继续哼哼唧唧,“游湖的人也忒多了,我等了二个时辰都没有船,哪里是游湖,分明是去受罪的,好在你没去。”
江妩抿唇一笑,正欲说话,却见玉良匆匆忙忙走来。她先冲贺仪福了福身子,方才看向江妩。“郡主,靖远侯府的人来了。”
江妩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素白的手搭在贺仪肩上道。“你且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贺仪略点头,一手撑着下巴看她整了整衣裙离去,悠悠一叹。
却说靖远侯府来的正是大夫人赵氏以及二小姐江媛,二人被请进门,茶喝了两盏始终不见江妩人影。赵氏还好,只那江媛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加上各种缘由打小就与江妩不和,后来江妩破格封了郡主,她那点子嫉妒与日俱增,此刻哪里还能沉不住气,索性将茶碗一撂抱怨道。“她竟敢这般晾着我们,好大的架子。”
“禁言!”赵氏不悦的瞪了女儿一眼,款款擦拭嘴角的水渍。“来之前我就与你说过,你若沉不住气不来就是,可你非要来,那就给我老实些。”
江媛不服,犹要再辩,却被赵氏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可巧这时,江妩换了见客的衣裳,在众婢的簇拥下缓缓而来。“有客而来,未曾迎接,还请两位恕罪。”
赵氏目光一闪,满脸堆笑。“都是自家人,郡主客气什么。”
江妩淡淡一笑,走到主位上落座,一言不发,自有一股威势逼人。
江妩本就生的好看,加上多年来宫中嬷嬷细心教养,举止优雅端庄,非一般人可比。今儿只着一袭碧青色长裙,墨色长发披在身后,素颜清雅的面庞淡淡笑着。
看着这样的江妩,饶是江媛再不情愿也只能低头行礼。“民女拜见郡主。”
江妩随意的点头,“免礼,二姑娘年岁大了倒是懂事了不少。”
江媛只觉得屈辱极了,咬着唇起身。她知道江妩话中所指,那还是江妩刚被册封时的事情。她就因为没有向郡主行礼,被宫中的嬷嬷罚了十个板子,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忘了行礼。
那时候的江媛就明白了自己和江妩之间的差距,即便同为靖远侯府的姑娘,江家的女儿,江妩就可以凭着大伯父为燕国殚精竭虑最后战死沙场的功劳,被册封为定国郡主,住在陛下亲自命人建造的郡主府中,而她注定只能是靖远侯府的二姑娘。
江妩无心理会江媛那些心思,也懒得与二人绕圈子,直接问道。“难得二位上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赵氏本还为难要怎么开口,一听江妩自己问了,面上欢喜道。“这不是下月初三是母亲的六十大寿,老爷想这次大肆举办一番,郡主多年未归家里,这次若是能来,那我们一家子团圆,母亲必定高兴。”
一家子团圆?
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她与他们算什么一家人?
“我可是个父母俱亡的不祥之人,不敢登靖远侯府的门。”
“哎呦,郡主这话怎么说的,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怎能放心上呢?再说这些孙子孙女里母亲最惦记的还是郡主,你不去,母亲岂不难过?”赵氏自知当年的事情他们理亏,只如今靖远侯府越发不得陛下重用,以至于门庭冷落,许多贵族人家都不怎么往来了。
怎奈靖远侯老夫人是个好面子的人,上月去鲁国公府参加国公夫人寿宴,眼热国公夫人排场大,当场放话说她今年六十大寿必要大办。至于说怎么办那靖远侯老夫人可不管,把难题丢给赵氏头疼去,赵氏这才被赶鸭子上架,思索了几个晚上就想到了江妩。主要是想借江妩在帝后跟前的宠爱,为靖远侯府做做面子罢了。
只是江妩自打搬离靖远侯府,就再也没回去过,赵氏无计可施,只好腆着面皮上门求一求江妩。
江妩岂会给她脸面,“不好意思,我还真是放心上了。”
对于赵氏的话,江妩一个字都不信。又非嫡亲祖母,靖远侯夫人怎会难过?她只不过一个继室,当初父亲在世,她还知道顾忌,对她也是得过且过的。后来父亲殉国,她那张老脸翻得比翻书还快,父亲头七都还没过就让自个的儿子袭了靖远侯的爵位。
江妩可惜她不是个男子,要不然这个爵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们头上。江妩也庆幸自己是个女子,至少在那个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活了下来,幸而敬和帝怜惜、她虽然不能继承父亲的靖远侯府,但有了定国郡主的名号,她也能安然长大。
赵氏没想到江妩说话如此直白,脸色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
“郡主……”赵氏刚要开口,就见玉息迈着小碎步上前。“郡主,贺小姐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江妩颔首,对二人道。“瞧,我还有客人,就不留二位了,请自便。”说罢也不管赵氏母女脸色如何,径自离去。
赵氏母女事情没办成,那好意思坐着,只得灰溜溜走了。
江妩回到小院时,贺仪正在吃果子,见了人笑道。“我遣玉息传话及不及时?”
“太及时了。”江妩用手扇风,拿了个酸酸甜甜的果子慢慢吃着。
贺仪满脸不耐。“他们又来做什么?”
江妩大致说完,就见贺仪柳眉高挑,冷笑连连。“好厚的脸皮,这种事情也就他们能做出来,你不必理会。当初靖远侯老夫人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谁稀得与她们一家子牛鬼蛇神打交道,竟还好意思那你作伐。”
“这些年来我都习惯了,你没见我都懒得与他们生气了,何至于给自己找气受。”
贺仪点头,转眼又开始担忧。“可是他们没达到目的必定不会就此罢休的,说不定还来烦你。”
“你说的没错。”江妩略一思量便道,“过两日我就进宫陪皇后娘娘去,他们总不好进宫找我吧!”
“这倒是个好法子,你只管在皇后娘娘那里住着,外面我帮你盯着,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江妩莞尔一笑,眉眼温柔。“不说他们了,吃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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