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海棠姝色

趁着靖远侯府的人没闹事儿，江妩率先入了宫去瞧李皇后。

        “许久没见你进宫，我还正念叨着，你便来了。”

        江妩歪头，浅笑倩兮，熟稔的偎在李皇后身侧。“阿妩也很惦记曼姨，曼姨也知道我懒散惯了，不大爱出门。”

        李皇后是江妩的表姨，与她母亲最是要好，她年幼丧母之后诸多照拂。后来因她父亲离世，待她越发细致，宛如亲生女儿一般。

        只见李皇后伸手揽着江妩肩膀，亲昵的挽着她额前的碎发道。“你到我这儿来也好，免得那起子人啰唣，教你不省心还要看他们嘴脸恶心自己。你若不来赶明儿我也会派人把你接来，三郎不在，我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表哥不在京城？”

        “楚国的临安王奉旨入京，他去接人了。”

        “原来如此。”江妩颔首，她虽不爱出门，但是对这位临安王的事迹还是知道一些。临安王母亲乃是燕国长公主，二十年多年前和亲嫁于楚皇为后，再也没有回过燕国。这位临安王反倒来过两次，不巧的是他每回来江妩都病着，因此从未谋面。江妩也只是听贺仪说起过关于他的传闻，什么清风霁月、什么超凡脱俗诸如此类。

        二人闲聊之后，李皇后就让大宫女素锦陪着江妩去偏殿安置。因李皇后喜欢她，一个月里总要留她住几日，所以偏殿特意给江妩留着。哪怕她不住在宫中，也会有宫人日日打扫，方便留宿。

        江妩住在皇后宫中，自然没有人敢招惹她，她就整日陪皇后赏花观鱼。有时候敬和帝过来，还会一道用膳，然后下下棋，好不悠闲。

        四月初，燕归携临安王楚湮澜入京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以至于靖远侯府大办寿宴的小水花越发石沉大海，不见回响。

        且说楚湮澜拜过敬和帝，随着燕归拜见李皇后。李皇后见了楚湮澜嘘寒问暖，一点也不摆着长辈的架子，三人相谈甚欢。

        末了，燕归想起一事，忙放下手中茶盏，款款起身。“母后，听说表妹一直住在您这儿，不知还在不在，儿臣可是许久没见表妹了。”

        “你们来之前都还陪着我的，湮澜不知道，那是我娘家一小姑娘，如今就住在我宫里，惯是谨慎的一人，听到你来避嫌去了。”李皇后笑着掩唇，一点也不避讳，坦坦荡荡的样子反而不觉得有什么。

        “既是燕归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见见也无妨。”

        李皇后想这是自己宫中，又是白日，周围宫人一大堆，就算见一面也无妨，遂点头道。“如此三郎便带湮澜去。”

        燕归应是，二人一道去了偏殿，并肩而行。

        “不知是哪位表妹？”楚湮澜缓步慢行，心想能够住在皇后宫中，除了有身份，那必是有宠爱的。如此一来，他大约也能猜到这个表妹是何人，却为着谨慎，向燕归确认一番。

        “定国郡主江妩，她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你一定知道她的父亲，便是上一任靖远侯。”

        “有所耳闻。”

        偏殿并不远，二人穿过一道长廊，只要在绕过小花园便是了。

        多年以后，楚湮澜仍旧记得那时春光明媚，海棠艳丽，绿柳拂动间，露出女子瑰丽容颜。她身着一袭浅紫色长裙，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素白的手里捧着书本细细研读，面容沉静、气若幽兰，宛如一副上好的仕女图。

        楚湮澜还未从惊讶之色中缓过神来，就听燕归几近欢喜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阿妩表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妩缓缓抬头，两个男子现与眼前，一人正是表哥燕归，而另一人被柳条挡住了瞧不真切。

        江妩款款起身，用手拨开碍于眼前的柳枝，此刻才将男子的面容瞧个真切。只见他肤色白皙、瞳孔如墨，漆黑而幽深，鼻梁高而挺拔，性感的薄唇微抿透着淡淡的绯红，增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诱惑气息。他略一昂头，对上江妩探究的目光，抿着的唇上扬，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忽然，风拂起了他额前一缕发丝，飘然若仙。

        江妩不敢眨眼，生怕下一刻他随风而去，而方才那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觉。

        燕归见她愣愣发呆，上前两步问道。“表妹，你瞧什么呢？”

        江妩回神，方才发觉自己盯着陌生男子看了许久，此举失礼的很。她敛眉垂眼，深深吸气，以此来舒缓心中窘迫，方才侧身行礼。“见过表哥，拜见临安王殿下。”

        楚湮澜略一颔首，算是还礼。

        燕归奇道，“你怎知那是临安王殿下？”

        江妩抿唇不作答，燕归似乎也绝自己这话问的太白痴了，拿起她手边的书瞧了眼。“表妹又不是要考状元，整日捧着书本有什么意思，眼下正值风和日丽，你应当出门瞧瞧才是。”

        “表哥说的是，只是我好清静，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去。”

        燕归拧眉，目光从左转到右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你怎么跟湮澜一个毛病，见人多的地方便躲着走，怕都是要修仙去？”

        江妩知道燕归喜欢看热闹的性子，越解释他就越高兴，索性无视。

        楚湮澜不说话，只拿眼剜他。

        燕归只觉得后背一凉，立即往江妩身边靠了过去。“好阿妩，你看我们站了许久，又热又渴……”

        江妩会意请二人落座，随后命人上茶具，她亲自为二人煮茶。“江妩手艺不佳，二位殿下赏个脸且喝着。”

        “你的面儿我当然要赏。”燕归端起茶盅放在鼻间嗅着，“好茶。”

        江妩哭笑不得，“可是……你还没喝啊！”

        燕归嘿嘿一笑，“那有什么关系，但凡是表妹煮的都是好茶，喝与不喝都一样。”

        江妩懒得理他，转头去看楚湮澜，他倒是一本正经的品茗。“郡主喜欢太平猴魁？”

        江妩笑的情真意切，“其实我并不喜欢饮茶。”

        楚湮澜：“……”

        我太难了！

        燕归见楚湮澜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憋笑不已。

        这一路上他受了多少摧残，这一刻竟有种扬眉吐气之态。“我就说表妹煮得一手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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