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羊毛人》下部《他的姓名赵亮堂》

“我……我讲把米下了锅……就来……”赵亮堂看到赵光明那样子也有了心疼，“你还讲，那被子又不是现在就困，晚点订不照啊？”
邹小椒不好多说，压着火，三下五除二将赵光明的衣服扒了个净光。赵亮堂算是有眼色的，急忙将洗澡的大盆放到屋里，很快也将兑好的水打来。赵光明含着邹小椒的奶头还在不好好地吃，时不时地咬上一口，一直着生着奶疮的邹小椒痛得直吱牙。赵光明两只小脚不停地踹着，很快将邹小椒蹭得满身臭气。赵亮堂先是用屎布片沾水将赵光明那沾着屎的脚洗干净，才往大盆里倒水。邹小椒干脆将衣服也脱了，带着赵光明一起洗。赵亮堂见到她在脱衣，便出房门进灶屋择菜去了。
一会儿，邹小椒从房里喊：“亮堂啦……亮堂！你把洗脸架上的香皂给我拿来。”
赵亮堂听到后，来不及答应，小跑着将绿色的香皂拿着送到房门边，他轻轻地推开一个门缝，见放不到邹小椒伸着的手上，便扔了进去。他关上门，又去了灶房，那里还蒸着鸡蛋糕给她娘儿俩吃呢。
香皂扔得离盆太远，邹小椒一手抱着滑溜溜的儿子，一手去勾，勾了三次才勾到，可勾到的香皂摔烂了不讲，上边吃进了不少沙土，得在水里好好洗掉才能用。邹小椒那个气顿时又鼓起来了，心里猛地生出“有这个男人还不如没有”的念头，眼泪在这个时候“呼”地下来了。哭归哭，只得咽着。要不是想着儿子要吃奶，晚饭她都不想吃。
好天晒了好被子，好被子准备了好觉，可邹小椒在哄睡赵光明后，再也睡不着，她满脑子里是赵亮堂，这是自从结婚甚至往前推到他们儿时也是仅有的一次。也不知为什么，她想着想着下了床。
结婚三天之后，赵光明便搬回到西屋，直到赵光明出生，他又在东屋的竹床上铺了垫的、盖的，帮助邹小椒照应孩子。再到赵光明百日，他将竹床移到堂心靠东的墙边，随时听候屋里的动静。所有这些都是赵亮堂自己的决定，他没有征求意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这么做了，而邹小椒看在眼里，也不吭声。日子如水，日子真的能如水么？
邹小椒开了房门。
“你要……”赵亮堂以为邹小椒要上茅房解大便，抓起手电筒打开，一束粗光“扑”地顶到了屋顶上，燕窝里的燕子吓得伸出了头。
“不是！你把电筒关上吧？！”邹小椒淡淡地说，“我想和你讲讲话！”
“累了一天，明天再讲不行啦？”赵亮堂对邹小椒的关心是一直的。
“亮堂，你是不是一直嫌弃我？你是晓得我和立德的事后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没有……我……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不该那样做？”
“事做了，后果我也吃了，但我不后悔，不仅仅是有了九儿的事。当初的确是为了含不化也咽不下这个果子，选择嫁给了你，从头至尾我没有骗你半句话……你这么看不起我，等九儿长大了，他怎么看我？”
“你坐吧？！”赵亮堂爬起来，坐在竹床一头，在黑暗中指着另一头说。“你也不要这么想……我喜欢九儿，他能跟着我姓赵、叫我一声‘爸爸’，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他的……”
邹小椒说：“你不想女人？你身体好好的，怎能不想呢？”
“我想过！有回大娘带我去山里相亲，在阳棚子借宿，桂弹匠家有个小丫头，我那些年经常想……”
“就没有想过我？”
“都大人了，讲着也不怕丑。你和‘扁头’在屋里做那事时，我也受不了，那时我才晓得，我眼睛和皮子不好，其他男人的我都不差。”
“我是你老婆耶！你想了就上，应当应份的……来！我躺着，你上……”
“小椒！我不能让你一亏再亏，你今后还要……”
“赵亮堂，你今后即使赶我走，我也不会再嫁人。前两天，我遇到了何妇联，本来想去结扎，考虑九儿有时还在哄奶，先把环子上了再讲。”
“你……你呀……叫我讲你什么好？都当伢子姆姆这么长时间了，做起事来怎么还有伢子气的冲动劲呢。”
“赵亮堂，我把话在这里讲白了，九儿是我俩的儿子，我俩是夫妻，夫妻间的什么事，只要我身子允许，你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嫁过来了，这个家就是你的！进，我不请；出，我不拦。在外，你是我老婆，别人想欺，我打不过，还有命去抵；九儿是我儿子，我有多少力尽多少力，就怕长大有人拿我来委屈伢子。”
“你是干净人！我……”
“讲这做什么呢？你糟践自己给哪个看？走错的路都已经拐回来了，还去望着那个跌倒的坑做什么呢？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在走大道，你还要领着九儿耶，你想明白没有？你和我本来不是一个床上的人，非到绑上去，能落什么好？你要听我的，什么也别多想，我也不是那人。从小到大，洲上有几个人把我当人看？你邹小椒，是把我当人看的人，我还有什么资格去低眼看你。在家、在洲上，甚至到城里，你都要抬着脸走路，要知道，九儿一天天长大，我不能给他树什么样子，你可是要啊！”
“九儿爸，我谢谢你！你能抱抱我不？  ”
“我身上腥耶？”
“我闻不到。”
赵亮堂张开双臂，试了两下终于抱紧了邹小椒。她往他怀里一靠，重重地将自己丢了进去，全身立即轻了下来。之前的男人“扁头”和王立德都抱过她，她从来没有轻松过。她担心自已会飘起来，用胳膊揽住他的腰。他的左手从她的肩头落下，正好盖在她湿热的胸上，她意识到了，他也意识到了，是什么驱使他的五根指头动了动，形成一只耙样物在抓了抓，“嗯。”她哼了一声，又轻轻地来回扭动了身子，他的手耙子又抓了起来……
赵亮堂低下头，对着邹小椒的耳朵说：“我想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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