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年男人

自从白依依成婚后，时间的流速突然加快，眨眼便是第三年春天。

        这一年的春天来的很早，雪还未从枝头化开便有绿枝悄悄发出嫩芽，迫不及待地和早春的太阳见面。

        山路上陆陆续续有动物和妖精们嬉戏的影子，白依依在这个春天开始和青鸟练习对战。

        日子看似平静的过去，初一却发现了司珸的不同寻常。他总是避着白依依等人偷偷的传信，究竟传给谁，初一也不知道。

        这一日，初一照常跟着白依依出门。

        途径山涧时，白依依突然停下了脚步。初一正好奇发生何事时。一只羽箭飞速射来，初一尚不及反应便穿过她的身体往白依依身上飞去。紧接着又有许多光箭如蜂群般密密麻麻地冲向白依依。

        白依依踩进山涧，双手结印，溅起的水花迅速凝结成冰盾抵挡箭矢，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

        霎时间，静谧的山间响起一阵冰裂声。

        她一手加固着冰盾，一手以指为笔，在空中写了一个“御”冲向山林，一时间绿叶被其驱使着化成剑影直击光箭来处。

        不久，就有一群黑衣人在箭雨下提剑而来。

        这是四年来，白依依第一次见到他们这么多人出动。她静下心来沉稳地应付着刀剑，比起四年前，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白依依了。

        她是自然万物的女儿，吸收着日月星辰之气，自然有了控制万物的本领。意念一动，四周的山涧水开始结冰困住黑衣人。

        黑衣人像是不要命的，控制着上身，妄图打破禁锢，挥剑向白依依砍去。

        她踹开一个黑衣人，浮光掠影间取走他的剑转刺进另一个人胸口。不等她稍缓，又有人袭来，斩除不尽。

        渐渐的仿佛有剑阵之势，轮番有剑意传来，白依依以水为盾，控制者砾石击挡光箭。一时水花四溅，声音响彻云霄。

        血水慢慢染红了盛瑛山的泉涧，尸体沉浮。

        就在她杀了最后一个人后，她怔住了。

        初一不解的看向她身后，是……司珸。

        不止司珸，还有一个和他长相相似，身着墨绿色常服，头发半白，气质雍容的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微微笑着，像极了在看一场戏剧。

        白依依抹了抹脸上的水或者是血，平静地看向司珸。

        她逼着自己去好奇中年男人的身份，才能不去想司珸为何在这里。可是两人相像的眉眼，无不证明了一切。

        青鸟在山下看到微红的山涧水以及听到突然的巨响时，就觉得大事不妙。它快速召集其他妖精们上去支援白依依，来时就见到了这样一幕。

        白依依纯白的纱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而对面的男人拍了拍手，冉冉趋来。

        白依依的手里依旧握着剑，直直盯着司珸。司珸在中年男人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青鸟甚至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司珸又是什么时候搭上别人的。看这场景，只能说来者不善。

        “你是阿珸的妻子吧，我是阿珸的父亲。”男人开口道。

        和司珸在一起的三年里，司珸甚少提起他的父亲，她只知道他有一个温柔的母亲，父亲这一角色，对司珸来说想必并不亲爱。

        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介绍着自己，对于血淋淋的山涧、横陈的尸体并不害怕或是意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人和他脱不了关系，可是司珸在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春日里的微风微凉，白依依却觉得如坠冰窖。

        “五郎，父亲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她眉眼弯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司珸握紧拳头，嘴唇嗫嚅，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偏过头。

        “白依依，你傻啊，司珸明显是骗你来的！你还问，杀了他们啊！”青鸟焦急地在空中吼道，试图唤醒白依依。

        中年男人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眯起眼：“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是吧？阿珸。”

        司珸闭着嘴不说话，极力隐忍着什么。

        “阿珸，你解释解释？”男人用他的大手拍上司珸的肩膀，“你娘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司珸闭上眼又重新睁开，艰难开口：“依依，我爹来接你去府上一叙。”

        “对吧，我没骗你吧，依依？”男人的语气戏谑。

        白依依扔掉手中的剑，看着司珸：“你想让我去你家？”她的眼神清明又真挚，想要一探究竟。

        青鸟听见白依依的话，更着急了。这明显就是陷阱啊！

        “混蛋，给我滚出盛瑛山！”这时的青鸟已经可以变换身形了，它陡然变大挥舞着翅膀想要撞击二人，却被白依依一抬手轻轻打了回去。

        “你！白依依，你是蠢的吗！”青鸟着实不理解白依依为何阻止它，难道爱情真的可以让人随便送命吗？即使不知对方的来意，可这一群黑衣人明显就能说明，目标就是白依依。她的身份……

        两人身后虽然空无一人，可白依依能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且不止一个。如若真的让青鸟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地上的黑衣人就足以证明，对方本就不是想打好与自己的关系。

        “说话，司珸。”她依旧看着他，“你说，我信你。”

        司珸迎上她的目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是的。”

        “好，我跟你们走。”白依依在自己血色的襦裙上擦了擦手，向司珸走去。

        “白依依！”青鸟嘶喊飞过去，身边的妖精们也纷纷跑过去欲阻止白依依。

        白依依随手一挥，瞬间挡住了妖精们，连同青鸟一起关在了结界里。

        “白依依，你解开！”青鸟不停的撞击着，结界却纹丝不动。

        “冬藏，保护好盛瑛山，等我回来。”白依依看着众妖精微笑着说道。

        她刚刚消费了太多灵力，如果再来一场也是相同的结局，逃不过的。事到如今，她还想相信司珸，那个给她写注记的司珸、为她杀敌的司珸、为她刻玉佩的司珸……

        青鸟竭力地不停撞击着，翅膀逐渐渗出了血，哀恸高鸣：“混账，白依依！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可惜白依依并没有理会，跟着两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青鸟挫败地看着空旷的山路，慢慢从空中落下来，摔到地上。认命接受这个事实：白依依她不要它了……

        山下，白依依走到司珸身边，牵起他的手，“我等你带我回家。”

        她的眼睛很澄澈，像是知道又仿佛不知道。家？是指司府还是盛瑛山？他还有机会吗？

        她这样温柔只会让他的心更加难受。他想，他终究还是负了她。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他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地快速向前走去。

        他实在没有脸面再面对她，他害怕她的脸上出现失望、后悔的神色，仿佛走快一点就永远不会看到。或许她现在离开还来的及。

        这时初一也忍不住了，即使司珸看起来可怜，她还是忍不住挥起拳头砸向他的脸，可惜一拳打在空气里。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向白依依。

        白依依在后面看着他仓皇的背影不禁感到一阵无援。她也活了上千年，还能分不清处境吗。只是她胸腔里跳动的心依旧带着希冀，她回过身望了望盛瑛山，山高水长，绿树葱茏。

        司见育也没想到白依依这么好拿捏，本来先派上一波人试探她的底细，没想到全军覆没。这个幻灵兽修成的妖能活到现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本来以为会花些功夫，没想到竟乖乖跟来了。看来司珸还是有点用处的，用他来控制白依依再合适不过。

        他伸手示意林中的暗卫撤退，跟上前面的司珸道：“好孩子，带她回家让你娘高兴高兴。”说完背起手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

        他脸上的笑讽刺极了，仿佛在嘲笑司珸的没用。

        云落城是□□皇都，虽然离仙门道府极近，但城中大部分百姓更向往人间富贵。

        司家就是如此，历代为官，享受了朝廷几百年的俸禄。

        就如今司珸的父亲司见育而言就是镇北大将军。

        司府，或者是大将军府，因受几代人的福禄，显得格外气派恢宏。

        司见育一回来，便回了后院。大大小小的夫人迎上去接他洗尽风尘。

        客厅里的字画、玉石一看就价值连城，下人们低着头恭敬地不说话。

        司珸和白依依就这样杵在大厅里，与这里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甚至白依依一身的血衣尚未来得及换下。只有二人不俗的长相能证明是司见育请来的贵客。不过，没司见育招呼，自然没人邀他们入座。

        不过一刻钟，司见育就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红黑色的长袍，显得他这个人无端贵气了不少。

        “白姑娘，请你入府呢？是因为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早年间呢在战场上受了点伤，昏迷了五年了。”他抿了一口水，继续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呢，听说幻灵兽的血可以医死人，活白骨。就找了幻灵兽很久，听说你也是幻灵兽。这不也巧了，你是阿珸的媳妇，帮一把也是小事，总归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说是吧？”

        司见育身上带着常年带兵的威严，仿佛这是不容置喙的事情。

        初一跟着白依依进来就找了一处位子坐下，这时听到他这样讲，气愤极了：“在盛瑛山还依依、依依地叫着，这会儿又变成了白姑娘。真是好不要脸！感情不是要你的血。你儿子关白依依什么事，就算是司珸，也得求她。”

        白依依垂下眸，“这是自然，既然是五郎的兄弟，能帮我一定帮的。是吧，五郎？”如今人在屋檐下，只能先答应，后续在想办法离开。这时若是拒绝，难保不会适得其反。

        她看向司珸，司珸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

        司见育听了爽朗直笑：“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司珸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大厅里安静极了，只有司见育的笑声，显得格外恐怖。

        “你们先去西苑见一见司珸的母亲吧，她等你们很久了。”把话说开，司见育也不留他们，答应司珸的也绝不食言。

        司珸听到司见育提起母亲才抬起头回道：“是，父亲。”然后就拉着白依依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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