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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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上虽然关卡很多,但似乎习惯了神教的威武霸气,也不觉得会有人敢上黑木崖闹事,再加上有皇甫冲这位玄武堂的长老作保,因此对令狐冲几人的检查,十分敷衍,连作假的伤势都没看出来。
一行人走过数个关卡,好不容易到达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
阳光从东方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令狐冲心中感叹,东方不败这副排场,武林中确是无人能及,连泰山北斗的少林和武当,都不能望其项背,华山派就更差得远了,此人肯定胸有大志,绝非寻常草莽豪雄可比。
任我行看着牌楼上的大字,轻声道:“泽被苍生?哼!真是好大的口气!”
皇甫冲不敢接话,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子,朗声道:“属下玄武堂长老皇甫冲,奉教主之命,前来进谒。”
右首一间小石屋中出来四人,都是身穿紫袍,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道:“恭喜皇甫长老立了大功,朱雀堂的刘琛长老怎么没来?”
皇甫冲恭敬道:“刘长老与恶贼徐良死战不退,壮烈殉难,已报答了教主的大恩!”
那人看着皇甫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原来如此,那在下就先行恭喜皇甫长老了,立了如此大功,又恰逢朱雀堂长老空缺,想来很快便能升级了。”
皇甫冲越发恭敬道:“若蒙教主提拔,决不敢忘了老兄的好处。”
那人听他答应行贿,眉花眼笑的道:“我们可先谢谢你啦!”
说着,他看了令狐冲一眼,笑问道:“任大小姐瞧中的,便是这小子吗?我还道是潘安宋玉一般的容貌,原来也不过如此。朱雀堂皇甫长老,请这边走!”
皇甫冲慌忙道:“教主还没提拔我,可别叫得太早了,倘若传进了教主和杨总管耳中,那可吃罪不起。”
那人伸了伸舌头,不以为意,当先领路。从牌楼到大门之前,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路。
进得大门后,另有两名紫衣人将五人引入后厅,说道:“杨总管要见你,你在这里等着。”
皇甫冲停下脚步,垂手而立,恭敬道:“是!”
过了许久,那杨总管始终没出来,皇甫冲一直站着,不敢就座。
令狐冲心生疑惑,这皇甫冲身为玄武堂长老,在日月神教中的职位可不低,但自从上崖以来,碰到的人好像没将他放在眼里,连几个传话的侍仆,摆起架子来,也比他威风。
至于侍从口中的杨总管,多半便是盈盈所说的杨莲亭了。
不过,一个打理杂务琐事的仆役头儿,再怎么受东方不败的恩宠,也只是个总管而已,竟然让玄武堂的长老在这里等他,而皇甫冲好似早已习惯,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一点不满。
这东方不败当真是老糊涂了不成,这般欺辱属下,就不怕遭到反噬?!
又过良久,众人才听得脚步声响,步声显得这人下盘虚浮,无甚内功。一声咳嗽,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
令狐冲斜眼瞧去,只见这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武。
令狐冲嘴角微微抽搐,任盈盈说东方不败对此人甚是宠信,又说二人之间,关系暧昧。他还以为是个姑娘一般的美男子,谁知道竟是个彪形大汉,这东方不败的口味,还真是够特别的。
杨莲亭轻咳一声,说道:“皇甫长老,虽然你没有擒下徐良,还让刘琛长老遭难惨死,但把令狐冲擒来,也算将功赎罪,教主大人对你还算满意。”
别看杨莲亭身形魁梧,一副彪形大汉的模样,但颇为声音低沉,说出的话,竟然有点悦耳动听。
皇甫冲躬身道:“那是托赖教主的洪福,杨总管事先的详细指点,属下只是遵照教主的令旨行事而已。”
杨莲亭微微颔首,走到担架旁,向令狐冲脸上瞧去。
令狐冲目光散涣,嘴巴微张,装得一副身受重伤后的痴呆模样。
杨莲亭捂着鼻子,扇了扇血腥气息,瓮声道:“这人死样活气的,当真便是令狐冲,你可没弄错?”
皇甫冲弯腰抱拳道:“属下亲眼见和岳不群在一起相交甚欢,并没弄错。只是他内力虽然平平,但剑法奇高,为了擒拿他,属下不得不下重手,点了他三处重穴,又拍了两掌,一年半载之内,只怕不易复原。”
杨莲亭笑道:“你将任大小姐的心上人打成这副模样,小心她找你拚命。”
皇甫冲郑重道:“属下忠于教主,旁人的好恶,也顾不得了。若得能为尽忠于教主而死,那是属下毕生之愿,全家皆蒙荣宠。”
杨莲亭点头笑道:“很好,很好。你这番忠心,我必告知教主知道,教主定然重重有赏。风雷堂堂主童百熊背叛教主,犯上作乱之事,想来你已知道了?”
皇甫冲道:“属下不知其详,正要向总管请教。教主和总管若有差遣,属下奉命便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莲亭在椅中一坐,叹了口气,说道:“童百熊这老儿,平日仗着教主善待于他,一直倚老卖老,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本座把他派往江南,本想着让他立些功劳,荣归退隐,谁曾想他竟然暗中营私结党,与任我行勾结,在江南笼络人手,阴谋造反,真正岂有此理!”
皇甫冲露出震惊神色,声音发颤道:“他竟去和那……那姓任的勾结吗?”
杨莲亭两眼微眯,盯着皇甫冲道:“皇甫长老,你为什么怕得这样厉害?那任我行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之徒,教主昔年便将他玩弄于掌心之中,摆布得他服服贴贴。只因教主开恩,才容他活到今日。他不来黑木崖便罢,倘若胆敢到来,还不是像宰鸡一般的宰了。”
谷缥</span> 皇甫冲连连点头道:“是,是。只不知童百熊如何暗中和他勾结?”
杨莲亭冷哼道:“任我行还没逃出来的时候,童百熊就曾多次为他辩护,在杭州的时候,更是跟随任我行长达数月,说是无奈被擒,谁相信啊!若真的是被擒,以任我行嗜血嗜杀的性格,岂会让他逃出来,而且童百熊回到黑木崖来,我问他有无此事,他竟然一口认了!”
皇甫冲点头道:“他亲口承认,那自然不是冤枉的了。”
杨莲亭脸色阴沉道:“我问他既和任我行见过面,为什么不向教主禀报?他说:‘任老弟瞧得起我姓童的,跟我客客气气的说话。他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他是朋友,朋友之间说几句话,有什么了不起?’我又问他:‘任我行重入江湖,收拢江南人手,意欲和教主作对,这些你知不知道,他既然对不起教主,你为什么还要跟在他身边,助纣为孽?’他可回答得更加不成话了,他妈的,这老家伙竟说:‘只怕是教主对不起人家,未必是人家对不起教主!’”
皇甫冲悄悄瞥了眼任我行,义愤填膺道:“这老儿胡说八道!教主义薄云天,对待朋友向来是最厚道的,怎会对不起人?那自然是忘恩负义之辈对不起教主。”
这几句话在杨莲亭听来,自然以为“教主”二字是指东方不败,令狐冲等却知他是在讨好任我行,只听皇甫冲又道:“属下既决意向教主效忠,有哪个鼠辈胆敢言语中对教主他老人家稍有无礼,我皇甫冲决计放他不过。”
这几句话,其实是当面在骂杨莲亭,可杨莲亭哪里知道,还大笑着拍了拍皇甫冲的肩膀,欢喜道:“很好,教中众兄弟倘若都能像你皇甫长老一般,对教主忠心耿耿,何愁大事不成?你辛苦了,这就下去休息吧!”
皇甫冲一怔,这还没见到东方不败呢,怎么能走?
心念急转,皇甫冲往前凑了两步,谄媚道:“属下很想参见教主。属下每见教主金面一次,便觉精神大振,做事特别有劲,全身发热,似乎功力修为陡增十年,还请杨总管通融通融。”
杨莲亭淡淡一笑,说道:“教主很忙,恐怕没空见你。”
皇甫冲知道不下血本是不行了,便探手入怀,伸出来时,掌心中已多了十来颗大珍珠,低声道:“杨总管,属下这次出差,弄到了这十八颗珍珠,尽数孝敬了总管,只盼总管让我参见教主。教主一喜欢,说不定升我的职,那时再当重重酬谢!”
杨莲亭皮笑肉不笑的道:“自己兄弟,又何必这么客气?那可多谢你了。”放低了喉咙道:“教主座前,我尽力替你多说好话,劝他升你做朱雀堂长老便了。”
皇甫冲连连作揖,说道:“此事若成,属下终身不敢忘了教主和总管的大恩大德。”
杨莲亭袖口一兜,将珍珠收走,淡淡道:“你在这里等着,待教主有空,便叫你进去。”
皇甫冲惊喜点头道:“是,是,是!”
杨莲亭站起身来,大模大样的进内去了。
又过许久,一名紫衫侍者走了出来,居中一站,朗声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有令:着玄武堂长老皇甫冲带同俘虏进见。”
皇甫冲立刻跪下叩首,大呼道:“多谢教主恩典,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说罢快速起身,左手一摆,跟着那紫衫人向后进走去。
任我行和向问天、任盈盈见状,也抬起令狐冲跟在后面。
一路进去,走廊上排满了执戟武士,一共进了三道大铁门,来到一道长廊,数百名武士排列两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交叉平举。
皇甫冲等从阵下弓腰低头而过,数百柄长刀中只要有一柄突然砍落,便不免身首异处。
任我行、向问天等身经百战,自不将这些武士放在眼里,但在见到东方不败之前先受如许屈辱,心下暗自不忿。
令狐冲心中冷笑,东方不败待属下如此无礼,如何能令人为他尽忠效力?一干教众所以没有反叛,只是迫于淫威、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东方不败轻视豪杰之士,焉能不败?
走完刀阵,来到一座门前,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皇甫冲伸手推幕,走了进去,突然之间寒光闪动,八杆枪分从左右交叉向他疾刺,四杆枪在他胸前掠过,四杆枪在他背后掠过,相去均不过数寸。
看到这一幕,令狐冲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握藏在大腿绷带下的长剑,却见皇甫冲站立不动,朗声道:“属下玄武堂长老皇甫冲,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
殿里有人说道:“进见!”
八名执枪武士便即退回两旁。
令狐冲这才明白,原来这八枪齐出,还是吓唬人的,倘若进殿之人心怀不轨,眼前八枪刺到,立即抽兵刃招架,那便阴谋败露了。
进得大殿,令狐冲暗自赞叹道:“好宏伟的大殿!”
殿堂阔不过三十来尺,纵深却有三百来尺,长端彼端高设一座,坐着一个长须老者,那自是东方不败了。
殿中无窗,殿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东方不败身边却只点着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相距既远,火光又暗,此人相貌如何便瞧不清楚。
皇甫冲在阶下跪倒,说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玄武堂长老皇甫冲叩见教主。”
东方不败身旁的紫衫侍从大声喝道:“你属下小使,见了教主为何不跪?”
任我行目光微凝,若是在平时,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早就一掌拍死了,但现在时刻未到,大丈夫能屈能伸,便跪你一跪,又有何妨?待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想到这里,任我行干脆利落的低头跪下,向问天和盈盈见他都跪了,也都跟着跪倒。
皇甫冲慌忙解释道:“属下那几个小使朝思暮想,只盼有幸一睹教主金面,今日得蒙教主赐见,真是他们祖宗十八代积的德,一见到教主,喜欢得浑身发抖,忘了跪下,教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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