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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无衣


回到花界的那一刻,离忧几近虚脱地抵在一棵树旁,颓然地低垂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结束了,尚未开始便已结束了,由她亲手折断了它。自嘲地笑笑,她的心果真是冷硬如铁。可是不冷硬些,难道要许之以蜜糖,却让其承受□□的后果么?这般想着又有些庆幸了,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意。她一时哭一时笑,时喜时悲的面容似乎陷入了虚幻的境界之中。

        脚似有意识地将她牵引回家,她颓然卧倒在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半夜里喉咙似烧灼般难耐、额角侧隐隐作痛,她辗转几下便固执地缩在被子里,裹着不适睡去。

        第二日,被一阵嘁嘁喳喳的鸟鸣声吵醒,她吃力地掀了掀眼皮,头还在疼,捏了捏两际抽疼的额角,而后本能地在额头上反手一探,不热,甚至粘乎乎地带些沁凉,大概是额际的冷汗把那份热意带走了。

        虽是初春,但窗外的阳光却是鲜润明媚,连同屋内也钻进了几处活泼的光影,看来她是错过了昨夜的星辰。

        “错过便错过吧,反正人总得向前看,不是吗?”她兀自扯了个微笑,便要走下床榻,忽觉肩侧一轻似有什么滑下,侧身一看,是润玉为她披上的素色毛领斗篷,愣了会,只觉心也似那跟着滑落的斗篷般落空了。原来,对于这场错过,她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坦然,真是没用,不过一瞬,便被打回了原形。

        她站起身来,直视床上那件白色衣物,无理取闹道:“都怪你太柔软了,一晚上都没硌到我骨头,不然我早就抛开了。看,被我焖熟了吧,你也别想回到你主人那里了。渐渐地,只要不再见到,他应该也会淡忘了吧!”最后几句却是越说越轻,轻到最后便失了声。

        掐了个诀,将自己连同屋子上上下下几乎清洁一番。那袭素色衣物,却是借着井边提来的一桶水、取来皂荚,置于木盆之中细细揉搓起来。皂荚是刺鼻的,掺了桂花,气味便柔和下来,和柔软暖和的衣物应当是两相宜的。

        洗着洗着,忽地想起在地下赌场、她因纠结而将他的衣袖绞得干皱、随后又急忙拉扯平整的糊涂事,那时是忘了用术法,现在则是明知可用而不用——她曾为人一世,后又与姐姐在人间生活过数载,生而为人是她最早且清晰的记忆,比起术法这种修仙之事,自个儿洗衣服则更像是人的日常,她更愿意以人的情感去对待。

        洗完、拧干、晾晒在竹竿上,将衣物正面抖了几下,反面抖了几下,待抖至平平整整,她才满意地笑了笑,离了庭院,长芳主那边还等着她前去领罪呢。刚走出门,便见一道浅红身影亭亭落下,她微讶一瞬又心有了然。

        “离忧仙子,长芳主有请。”音质冷淡。

        离忧对淡红衣衫的女子拢手礼了一礼,“有劳杜鹃仙子带路了。”

        穿过紫色花藤垂悬于顶的长廊,便走至百花宫的殿中,殿中并无四壁,仅有除了一面绘了牡丹图案的宫墙,宫墙下搁置一张床榻般的长形宝座,长芳主就站在宝座前,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长芳主,离忧仙子已经带到。”杜鹃毕恭毕敬地回道。

        闻言,长芳主转过身来,稍作挥手示意其退下,便凝目看向今日着一身蓝色纱裙的女子,她正挺身低首站于她前方三尺,谨守礼数地作了一礼:“离忧拜见长芳主。”

        “不必多礼,你可知我召你来所为何事?”长芳主目光如炬地盯着离忧,蓝衣显精神,却架不住她脸上唇色紫白的疲态。

        离忧微点头,答道:“离忧擅离花界,又未能及时应诺前来领罪,请长芳主责罚。”

        “非也。昨日锦觅已与我解释过,你离开花界乃是为了寻她,既然人寻到了,也算是功过相抵,这擅离之罪也就作罢。我且问你,昨日栖梧宫中,你可知火神问及的花精是谁?”长芳主声气不减威仪,却是稍稍放缓。

        “多谢长芳主不责罚之恩。”离忧揖手谢过,念及栖梧宫之事却是眸色一黯,思索片刻,有条不紊地道:“离开花界前,离忧曾听老胡说要将锦觅失踪之事上报与长芳主,不久长芳主便出现在栖梧宫,故而火神所提及的花精大概是指锦觅。”

        长芳主明眸一睁似有些惊讶,默了片刻,沉声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向火神解释?”

        闻言,离忧忍不住挑起眉头,惊讶地看向长芳主,嘴唇动了一下,想要质问些什么,却默默地侧过脸埋下了目光。

        长芳主审视着不作声的离忧,眸中疑色更甚,急言道:“本芳主再问一次,你既知火神说的是锦觅,为何不向火神解释”

        为何不解释再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离忧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那份命如草芥的悲凉再次袭上心头,可到底被昨日的风凉过,她是不会任自己哀怜下去的。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她抬起头正色道:“恕离忧直言,既然是长芳主您向火神寻的花精,那么这花精到底是谁,理应由长芳主说的算。当火神认定那花精是离忧时您并未否认,而且那火神谈起花精时隐约有怪罪之意,锦觅乃是离忧好友,离忧岂能为一己之安逸而置朋友于不顾?若是解释,违背了长芳主的心意,是为不忠;将朋友置于风口浪尖,乃是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事,离忧不能去做,是以并未解释,请长芳主见谅。”

        长芳主大震,向后踉跄一步,闭了闭眼,好半晌,才面带愧色道:“我当时还未对火神的话反应过来,便见锦觅走了过来、你迎了上去,后又听闻你与火神置辩,正是在维护我花界的尊严与颜面,只好顺势而为未再多言,你可会心有不满?”

        离忧再一次默然地低下头,不须臾,抬头,眸子已泛了蒙蒙雾气。“这几千年来承蒙芳主们庇护,尤记长芳主当年收留之恩,才不至于四处流离,得以在花界潜心修行,心中自是感激不尽,不敢心生怨念,请长芳主明鉴。”

        长芳主见她说得诚恳,自是信了大半,听她谈起旧事,眸中亦流露出一丝伤感。当年,花界的千树梨花一夕枯萎,她循着线索而去已是两天以后,当时的人间,瘴气已散满目疮痍,只见一身脏兮兮的小花精跪在一堆破碎的瓦石上,脸上泪痕已干,只是空洞地望向一处,大约是梨花仙元灵俱灭所在。

        “秋容既已身归天地,你再伤心也是无益,随本芳主回去吧!”长芳主望着跪得膝盖染血却不自知的小花精,倏地忆起梨花仙离开花界前也曾跪在地上,恳切道,她这一生系在花界未曾求过长芳主什么,可今日却有一事相求,他日若是身有不测,请将她的妹妹带回花界,不需细细看养,只需给她一个安身的地方即可,早早地,便为小花精铺设了后路。

        小花精状若未闻,不为所动,依旧神情空洞地跪着。

        “小萱草,跟我回去。”长芳主不由分说便要拉起小花精,不意反被甩得趔趄了下,不敢置信地抽了口气,没被小花精的护体仙障荡开,倒是因她的蛮力歪斜了一把。

        没办法,只好在小花精后颈劈了一记手刃,将之打晕带了回来。可小花精回来后依旧不吃不喝,直至她遣人将秋容的旧物送其房中、说起旧日的嘱托时,小花精才抱着衣物放声大哭起来,许久,才艰涩地从喉间挤出一句“谢……长芳主。”

        后来,小花精在几千年里是一直不声不响的,直到百年前起有一日她抽查锦觅术法,惊奇地发现锦觅的术法精进不少,问起锦觅锦觅只说自己练功益发勤奋了,她跟在暗处观看,发现小花精、不小花仙正在抽查锦觅的背书,才恍然大悟,往后再抽查起锦觅的术业,都不得不赞叹这教学之人的用心。

        昨日,见小花仙不费一兵一卒、便折了栖梧宫气焰,才恍然明白了秋容的“不需细细看养”到底为何,因为秋如始终相信,她的妹妹本就是一株劲草,即使无人看管,亦能坚韧不拔、自如自在地活着。

        只是,同样是昨日,一念之差她到底选择了沉默,而沉默有时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没想到,小花仙不仅领会了她的沉默,还以另一种壮怀激烈的方式替她将沉默接了下去,且接得流转圆美、滴水不漏,让人叹为观止。念及此,她不禁瞥向三尺外的轮廓柔和的蓝衣仙子,低眉敛目、颜色过淡的唇自然抿起,一派平和的模样,像极了当年沉静婉约的梨花仙。

        轻轻叹口气,她关切地看向离忧,难得和气地问道:“你面色这样白,可是有恙在身?”

        “多谢长芳主关心。”离忧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很不适应,嘴上依旧礼貌地回应,“想是昨天夜里吹风着了凉,不碍事,稍作休息便可。”

        “既如此,你便回去好生休息着吧!”长芳主挥手屏退。

        离忧仍是带着点诧异,微一点头双手笼袖正要躬身辞退,忽地一顿,问道:“长芳主,锦觅呢?”

        倏地,长芳主脸色遽变,用眼角扫了扫离忧,似是讶异她的问候,“锦觅私出花界,惹得众人为她操心,我已勒令她这几日静思己过、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离忧淡定地露出个恍然表情,心里却笑开了:“依锦觅那好动的性子,这几日不得憋坏了。”不想长芳主还有后言。

        “我已安排其它二十三位芳主轮番守着她,你这几日且安心养病吧,稍时我会让仙侍送些医治风寒的草药过去。”

        闻言,离忧袖下的手颤了一下,未几,她淡然地挣出一句:“离忧谢过长芳主,就此告退了。”一礼后转身大步离去,蓝色衣袂随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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