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同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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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辞别长芳主后,离忧便回到起居的院落,立在窗前,将一支梨花木簪子抵在心上,久久不言语。
晚间,百花宫那边果然遣人送来一碗疏风散寒的汤药,离忧让侍女搁在房子中间的桌几上,便不再理会。药香四溢,轻而易举便占据了整间屋子,饶是近着风窗口的她也被侵袭到,宁定心绪再度随药香起伏。
“荆芥、白芷、防风、柴胡、葛根、苦地丁,”她轻笑,细数起香味中的药材来。
“前三味重在散风,后三味主在退热,确实是医治外感风寒、火热内郁的良药。”如果没有先前长芳主那番安排二十三位芳主轮流看着锦觅且劝她这几日安心养病的话,确实如此。
唇角讥诮抿起,她接着品评:“荆芥白芷清香,防风葛根虽甘,可放得太少,抵不过柴胡和地丁的苦,我向来怕苦,怕是要辜负长芳主的一番美意了。”
这淬着虚伪的温情,她不要。
像是惩罚她的不听话,本已平复的心绪又激动起来,心气一滞,她猛地咳嗽,怎地都停不下,想以桌上茶水相抵,又念及那也是药香最浓郁之处,伸出的手便收了回来,只一迟疑,咳嗽又加重,不一会儿,只觉房子也歪斜起来了。
她边咳边笑。果然,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便觉得自己与那儿声息相连,竟无法轻易切断那份联系,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份微薄的盼望,盼着被护佑,被信赖,算起来,她也是这檐下的一个子民啊!可是房子又何曾与她同声息过呢,歪斜反倒是她不胜风寒咳嗽得身形不稳之下才有的错觉罢了。
四千多年前,为先花神举丧,花神令一落,九州四海万艳同悲、敛蕊不开,十年间再无一朵鲜花绽放,她是其中被迫“同悲”的万艳之一,裹挟前尘而来,生来自有灵识,却清醒地梦了十年,倘若能叫她选择,她宁可无知无识或者就此死去,也不愿生受那囚禁般的煎熬。
而后几千年,花界芳主们各司其职,其下草木精灵也是数千年如一日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整个花界俨然一个世外桃源。她曾有疑:花界有粮无兵、不事教养,若逢变故该当何以为继?
可当上至主事者、下至一众子民都觉得身处这桃花源中没有什么不好时,她便息了心,转而教习锦觅——那花界少主,以偿花界之恩、寄托忧思。百年相伴、千年灵力、一朝相护,再加以这两日长芳主馈赠的别样心寒,这恩也该是偿到头了。
咳嗽仍在继续,馥郁药香早已在房间弥漫开来,充斥鼻翼,仿佛连人的呼吸都带上了荆芥白芷的香气,芬芳堪比繁花。
倏地,她昂起头,伸指在颈下天突穴重重一点,止了咳嗽,眼瞳也在瞬间晕出紫光。想做一件事,她自己也会有办法、不必非得靠长芳主一碗凉薄的施舍。
忍耐地闭了双眼,深吸一口气,她将那支梨花木簪子置于心间位置,犹似自言自语:“姐姐,待花界的事一了,我们便离去吧,算起来,还是人间的日子痛快些。”在花界,她是真的倦了。
“萱萱,你怎么也来了?”蚩刃山中,封印完穷奇脱力倒下的锦觅被拉了一把,堪堪稳住身形,就惊喜看向适时伸手拉住她的朋友,只见她一袭青衫风流潇洒,另一手还持着把青光凛冽的长剑。
乍被问起,离忧松了锦觅的手,不自在地后退一步。
锦觅的问题,轻易让她想起长芳主防着她的事,顺带的,还有栖梧宫前选锦觅而弃她的行径,她还需要时间去调整自己对锦觅的态度,对锦觅,除了朋友之谊、大人对孩子的期许、操心,还有几许失望、愧疚、妒意,她怕一个倾斜,就控制不好其中的度,尤其现在锦觅什么也不知道。
暗暗叹了口气,隐去手中长剑,她放低声音:“此事太长,回去再说。”顿了顿,示意锦觅看向地面:“先看看彦佑君的伤势。”
锦觅点点头,将殒魔杵放到一边,也跟着在扑哧君面前蹲下,见萱萱探过扑哧君的脉搏、眉心,目色凝重,有些着急:“扑哧君他怎么样了?”
“他伤到了内元,调养半月便好,等他醒来,给他一些上等灵芝补补身子,会好得快些。”离忧边说边将手覆在彦佑身体上方一寸位置,隔空渡些灵力过去,替他固定心脉。
闻言,锦觅松了口气,扑哧君没事真的太好了,又想到自己最擅长种灵芝,心中一喜,忙急着将他扶起。
“先不要动,”离忧挡住锦觅搀扶的手,“他内元有损,贸然扶起只会让他伤得更重,且他这么高大的人一路扛回去,于他伤势也不利。”
“那怎么办?”锦觅焦急问道。
跟锦觅说话当儿,离忧的心绪已慢慢平复下来,恢复起往日的调子:“大的扛不起,那小的呢?”
小的?让扑哧君变小?锦觅眼睛眨了眨,晶亮似湖波,“原形咒?”
离忧微微颔首,变回原形消耗的灵力没那么多,也有助于彦佑养伤,见锦觅正在施术,想了想,站起身来,变出一个竹篮,又凭空捏出许多竹叶,铺到篮子里,用手压至平整,见锦觅已将彦佑变成青色小蛇,将竹篮送到锦觅面前:“锦觅,放上去吧!”
锦觅正捧起那团昏睡的小蛇,见到提篮和铺垫好的竹叶,惊讶一笑,而后将小蛇轻放其上,又双手扣在竹篮的柄上,神情认真地道:“萱萱,让我提,扑哧君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离忧赞许地放下提篮的手,见锦觅时不时往篮子一瞅,看小蛇醒来没有,不觉好笑,恰好看到袖中沾了片竹叶,忙抖抖袖子,让那竹叶簌簌落下,处理完彦佑的事,再看到锦觅的担当,她心里其实也像那片竹叶,有点飘。
“离忧。”有人出声叫她,嗓音温柔、清雅,音调略高。
她心弦为之一颤,脊背僵了僵,不敢转身,只好惊惶地盯着那片竹叶,竹叶落了地还是青的。
来这山洞之前,她曾与魔界朋友有一小聚,听其说起魔界近来不大太平,内有城主作乱,外有穷奇滋扰,酒酣之际,又提及穷奇这些年被心怀不轨之徒活作试验、心性失了大半凶性毕露正可以作一把杀人的刀的事,就辞了朋友赶来蚩刃山。
她知道火神亲下魔界捉拿的事,凭着从前记忆和对润玉的了解,推想他也会来,便想着即使帮不上忙,远远看着也是好的。
可现在,三步之内,近近听着,兀地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是事事、时时都能游刃有余的,至少此刻,她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太矫情;
说来斩妖除魔?太凛然;
说本来再不打算见面,因为再多看一眼都会舍不得、而前几日的回绝已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定力,她不确定再来一次她是否还能那样狠心?太绝情。
她自认大多时候心志坚毅、冷硬如铁——几千年的风吹霜降早已将她的心性打磨得如同风霜深沉,可也并不是毫无裂缝的,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人前从容、人后自解自嘲罢了。
“离忧。”润玉又唤了一声,这一回,声音更轻。
离忧听见了,心儿微微地疼,立即转过身去,半是歉意半是赖皮地道:“抱歉润玉,我在想事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无妨。”他摇头,唇边蕴起一弯浅笑,拘谨的眉眼舒展开来,清澄目光尽是豁然。
这一瞬,离忧堪堪领会了何为笑如朗月入怀。
朗月,是清清如水的,纯澈、浩荡,不染一丝是非,落到人间,则满庭空明,万物澄莹;落入眼中,则胸怀坦荡,心境宁穆。这般安谧、明净、博大的美,你是没有办法抗拒的,只好愣愣地惊叹、感动、欢喜。
爱美之心,人恒有之,而一昧地劝诫自己,美也是不可沉陷不可耽溺的,岂不生了妄念,陷入“我执”境地了吗?
“离忧。”这一声润玉不敢唤出,只是紧紧地看着她,袖下的拳头微微颤着,松了又握。
恍神、点头、拈花微笑,这一瞬,她看的是他,似乎又不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目光似透过他看到了更为深远的东西,无悲无喜的面容像极了上清天讲坛作法的几位尊神,令人望尘莫及,这使他心生恐慌。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如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离忧离忧,究竟是罹患忧难、前来修行渡劫的,还是应了那句“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润玉……润玉……”离忧轻轻扶住他的手臂,一叠声的唤道。
润玉漫应了一声,神思方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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