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板的烧烤档

“老板，再来20串羊肉串，烤面筋也来点。”南方的冬天是透底的那种疼，身上穿再多的衣服，那个冷还是使劲往里灌。风呼啸的吹着，空气中透着股湿润。

        ‘嘶咝，嘶拉’的声音，是炭火舔食碳架板上油的声音，在这凛冽的寒风中没有落于上风。反而刺激着食客的味蕾，如果说吃甜食可以刺激人的多巴胺，那烧烤便是刺激唾液的最佳利器。

        年轻的老板从一旁的放置肉串的烧烤盘中抓出要烤的食物，看似随意的摊在烤肉架子上，但每一串都正正中中的摆在中央，不停的用手翻滚着肉串，间或刷上芝麻等酱料，香味一寸一寸渗透进肉里，随着油烟气上升，吹到食客胃里，心里。

        “老板，搞快点的。”有的食客耐不住香味，高声呼喊着；也有放不开的食客，抓起矮桌上肉串，狠狠的咬一口，或者举起酒瓶，大灌一口。

        老板也不急，依旧自顾自的烤着架上的肉，最后上盘的时候还给肉刷上一层酱，一桌一桌的送去。

        有的食客等不及老板把烤串放置桌上的盘子，就从老板手中接过，抄起就吃，一开始大口吞咽着，然后细细的嚼着，在这冬日里，热腾腾的烧烤是再恰当不过的选择。

        “老板家的烧烤，烧烤界的神。”有人高呼着，“老板，年二八了，今年还不回家啊。”

        “不回。”简洁的回答从口罩里传出来。

        “不回好啊，到时老板年三十我还来，陪你过节。”

        也有人在赞叹着烤肉的筋道，“这牛肉串跟我在当地吃的味道一模一样，这肉味，这烤法，地道啊。”

        “谁说不是呢，老板家的哪样烤的不好吃，每次吃完胃里，心里都热乎乎的。”

        一阵喧嚣过后，食客吃的满怀，便自行离去，老板一如既往的回到烤架上，又开始下一轮的烤肉。

        曲终人散，午夜场散了，有家的回家，路过的继续飘荡四方。烧烤架上的老板也收拾好东西，拉上铁闸门，锁上大锁。冷风吹过，刚刚的温暖炙热不复存在，人来人往，车川流不息。老板裹上自己的棉绒大衣，骑上小电动，缓缓的驶向自己的家。

        回到家中，四壁都是灰白色的，屋里也没有很多家具，简简单单的一桌一椅，倒是地上摆满各种厨具，还有各种天南地北的食材，得益于冬天，这些食材可以等待厨子的光顾。

        老板推开卧房的门，仰面躺在床上，冰冰冷冷的空气，冰冰冷冷的卧房，老板的烧烤给食客带去温暖，但自己仿佛沾染不上人间气息，周身都是冰冰冷冷的。

        休息够了，老板可能也恢复了气力，走进冲凉房。这会，我们才终于看清了老板那张一直掩藏在口罩下的脸才得以窥见，是清秀的，每一处都十分秀气，连嘴唇都是秀气的淡粉色。扒下手上的手套，露出来的皮肤是通红的，指节处已经发青发紫，指腹那里也有不规则的白色死皮。

        热水冲洗在身上，泛起雾蒙蒙，冷色的皮肤也变得粉嫩、通红。这边的水费比较便宜，老板也可以洗个热乎乎的澡，然后躺进被窝里，等待被褥升温，享受这个午夜时光。

        冬天的太阳总是懒洋洋的，很晚才露面。

        “嘟嘟嘟”，“嘟～”恼人的电话提示音在‘孜孜不倦’的响着，打断了睡梦中的人儿。

        老板将手伸出被窝，四处摸索着，然后捏着硬邦邦手机再重新缩回被窝里。

        “喂”，还不等老板说下一句话，对面已经快速的问到，“圆圆，明天就年三十了，今年回不回来啊”，唯恐对方挂断电话，虽然到现在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了，妈，过年生意好，就不回去了。”

        “圆圆，你都好几年没回家了，生意也要顾着身体，要不妈过去看看你，好不好。”

        “不用，妈，到时生意繁忙，也顾不上你的，你们一家的过年团团圆圆就好。”

        对面还想在说些什么，老板又连说到“妈，我要去进货了，东西我寄回去了，到时你记得去看看。好了，就这样吧。”

        “好好好，圆圆，你要注意身体啊，记得有时间就回来。”

        “好”，挂断电话，老板从睡醒的蜷伏到四肢摊开。空气中有声叹息回响，消失。

        老板本名林源，现在是一家烧烤店老板。

        收拾好自己，老板开始着手处理地上的厨具和食物，这里有些是老板托人几经转折买回来的，也有些就是菜市场平平淡淡的农家菜，搬起地上的冬瓜，从冰箱里拿出来市场杀好，马上拿回家处理好的鸭肉，尽管已经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但经过老板的一番处理，鸭肉依旧鲜嫩。

        把冬瓜随意的切分成不规则的形状，整齐的码在砧板上，鸭肉也满满的装在盘中，还有拍好的姜和用各种小碗装好的瑶柱、香菇等提鲜的料。

        水烧开了，先将肉倒下去，盖上盖子。

        老板靠在厨房的门，单手握着手机，打开网站，惯例打开各地厨师、同行们的各种视频比拼还有一些菜谱，不过有些大师看不起这些网站，顾而这里也没有多么高端的炒、煎、煲、炖、煮的方法。大多都是他们的经验之谈，还有一些人发帖求问菜谱问题的，时不时有人来回答，但也有人在底下反驳，各路人马之间吵得不可开交。

        时间到了，老板又将姜等配料依次放下去，用勺子不时翻搅一下，继续煲。慢慢的鸭肉熬出了味，还有瑶柱提出来的鲜味，把冬瓜倒进去，盖上盖子。

        最后关火，汤煲好了。

        盛到碗里，乳白色的汤中有零星被翻搅时带下来的肉碎或冬瓜沫，鸭肉被炖的糯糯的，冬瓜上半部分也是入口即化，连着冬瓜皮的地方有点嚼头。喝了两碗鲜美的冬瓜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收拾好碗筷，要开始干活了，套上层毛衣，外面在裹上昨晚那件棉绒大衣。

        下到楼下，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刚刚喝热汤打开的毛孔，又马上收缩起来。过路的人都忍不住把手使劲往前拽，使衣服贴紧身体，不要漏了口子，让风进来。

        老板一路开着小电炉，到这里最大的肉类屠宰、分割加工厂。

        门口的保安看到他，问了句好，“来了”

        “嗯，来看看，顺便买点其他。”

        “来的刚刚好，张老的在里面算着账呢，快进去，外面冷。”

        “谢谢您，钟叔，下次来给你免单。”

        “行，就好你家的那口。”

        风依旧在咆哮，在低语。进到里边，一个带着军大帽，穿着军大袄的小老头，脸上布满深深地褶皱，眼也不眨的盯着左手的账本，右手不停的拨着算盘上的算珠。算毕，拿起手边上的钢笔，在账本上圈圈画画，两指搓搓页脚，往下一页翻去。

        ”张老”，老板看着对方算完了那页，走上前去问声好。

        “来的挺准时。”被叫张老的抬头望望，复而又低下头去，往柜子里一掏，扒拉出一个账本，扔在桌面上。

        老板熟练的翻开，填好，然后跟张老说：“张老，这半个月，我每天多要30斤羊肉。”

        “写账本上就行。”张老头也不抬，继续把算珠拨上拨下。

        “写了，我过两天炖鸽子汤，到时给你送点。”

        “写了就行，汤记得送，别忘了。”

        “放心，炖好就送去，多加红枣。”说完等了会，对方没说话，老板便离开了。

        老板住的已经是个老地方了，90年代的时候，那些部队子弟，还有那些知识分子都住在这里，可是外面发展的太快了，年轻点的都下海经商去了，就剩下一些老人也被发展的儿女接走。

        周围一户户庭院，红砖瓦墙都被拆了，建起了一栋栋高楼大厦，一家家事业所搬进那些楼里。独独剩下一些没有纳入拆迁的民居房还有一些没人的庭院依旧在那里。

        三年前，老板来到这里，一开始当小贩，开着个三轮，架着个汤锅和油炸锅，卖串串之类的。过了一年，攒了点钱，就租了个铺面，开了间烧烤店，时不时的煲个汤，炖个肉送给一开始帮他的老人。

        下半个月的货订好了，老板想着早上的电话，开着小电驴到银行，汇了三万块钱到他妈的账户上，看着银行本剩下的一万多，老板扯了一下嘴角。

        回到家里，把汤热了，加点面条。浓郁的鸭汤遇上筋道的面条，别有一番滋味。吃饱了，老板就该去开工了。

        去到店里，拉上卷帘门，内里昨晚堆放的碗筷都已经收拾干净了。老板开店的第二个星期就雇了个阿姨，帮忙清洗碗筷，阿姨也会帮着扫扫地，摆摆桌椅。

        老板刚准备好，载肉的车子来了，下来帮忙搬东西工人边搬着货物，边向这边喊着：“老板，我今晚来你这吃，记得给我留足肉。”

        “怎么没回家”老板随口问到。

        “没抢到票啊，定了时间抢，还是慢了，只能看看年后能不能抽时间回去一趟。”那工人好像对不能回家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感到懊恼，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老板听了会，又接着手头上的事。

        搬完东西，工人走了，老板开始调制麻酱，辣酱之类刷烤肉的调料。八角，香叶等香料被老板按量抓足，放在锅里炒香，然后按着时间，加入一些酸果干碎，这会使烤肉吃起来更加甜，嫩滑，生津解渴。

        对应不同肉类，就需要调制不同的酱料，鸡肉较嫩，羊肉有檀腥，牛肉有韧道，猪肉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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