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年新气象

冬天的太阳起的晚，却走得早。早早地，天就暗下来了。

        已经有人进店点餐了，早早下班的坐在店内等上菜，那些忙里偷闲的快速点完要的，还站在旁边催着：“老板，快点啊”，看着像是要上手抢了老板的活。

        老板也要使出他的看家本领，三年烧烤练加单身24年的手速。听到点单后，马上往货架上抓串好肉的签，瘫在烤架上，在整整长两米的烤架前穿梭，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其中快速飞舞。

        一单一单的迎来，一桌一桌的送去，一个一个快餐盒的打包，等放松下来，已经八点了。

        年二十九的夜晚，大部分人都在五点前下班了。少有的也是为了那三倍的工资，晚的在八点的时候也结束了。人慢慢的少下来了，老板慢慢的重复用沾了蜜糖的刷子刷着烤架上的肉。

        “老板，新年快乐。”一声大大的喊顺着风传入老板的耳中，抬头望去，下午的搬货小工身边站着二个人。“老板，我爸妈今年来看我来了，过几天再来吃，生意兴隆啊！”

        “你这死孩子，还说天天好好吃饭，怕不是天天吃这些不三不四的，到时吃坏身体的阿。”其中一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说到，不掩话里头的关心。

        “好了，好了，妈，过年了……”剩下的话语被风吹散了。

        老板不自觉的拿起重复刷蜂蜜的烤肉，咬下一块肉，嚼了嚼，可能蜂蜜刷多了，舌头苦涩涩的。

        九点了，街上更冷清了。已经没几个人了，老板今天也给自己放假，收档走人，最后在铁帘门上贴上张红纸，上写到：初五启市。

        老板扶着电动，慢慢的走在街道上，平时一楼还亮着的灯黑了，二楼传来阵阵笑声，混杂着春晚曲目，热闹的很。

        将电动车停进到楼道口，回到家里，又是一片幽黑，早上乳白的鸭汤现在浮着一薄薄层油脂，加热喝完，瘫在木质的椅子上，又硬又冷，并不舒服。

        今天过节，老板想放假。

        大年三十，搞好卫生，迎年初一。

        不要的东西清理好，用垃圾袋装好，扎紧袋口，拿钥匙，下楼。

        大刺咧咧的风吹着，把远处的声音也带了过来。

        “你说你啊，这求得是什么呀，非得这么早的跑过来……”声音静了会儿，“不管那些别的，我大年三十怕你孤零零的，跑过来陪你，可得记着点兄弟”

        老板独享着这份小小的欢喜。

        放假四天，老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是不是出去买个菜，还记得张老的汤，年初一拜年顺便送去了。

        年初五早早的有些店铺就开始营业了，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小本经营，一年到头最挣钱的就是这几天了，可得早点开工，卖的包子，饼子能翻一倍价呐，那卖衣服的也能趁着这时候把往年剩的旧款拿出来晒晒，说不定赶上个冤大头的，还能捞一笔。

        日子头好着。

        老板惦记着烧烤铺，回去看看，看到对街那边的店换了个新牌，写着修车。漆面看着可新了，光亮亮的。烧烤店内里的东西也干干净净的，老板记着到时看到阿姨要给她封个大点的红包，两年了，阿姨干活一直是勤快的，这碗筷说不定年三十就已经过来洗好了。

        后厨的冰柜里还放着年三十那天剩的生肉串，放久了味道就变了，老板打算今天开业，也做个福利，今晚免费吃烤串，拿起之前写‘初五启市’的那张红纸，在背面写‘今晚免费’，用的笔是刷酱的刷子，颜料是红彤彤的酱料。

        天色一点点的黑了，路过的人有，但都只是和老板急冲冲的打了声招呼，道了声喜，拿了两串肉，就走了。老人，孩子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开饭呢，可不能让他们等着，等得菜冷了，人也饿着了。

        老板坐在红胶凳上，看着外面，白色的路灯光打在市政府挂在树上的红纸灯笼，映出一层朦笼笼的红。

        “终于找到家吃的呢，嘿呦，还是免费的，走走走，进去瞧瞧。”

        随后，两名男子一前一后走进了老板的店铺，前头那个穿着皮夹克，下身一条皮裤。后头的那个大概穿着一件长款黑色的羽绒服。进到来，前头的男子便招呼到：“老板，各种肉给我上10串。”

        不一会，肉就烤好了，老板端着托盘，放在他们桌子上，想转身回去继续坐着，却被那招呼的男子拉了一下衣袖，：“老板，别走啊，聊个天。”

        老板看的出来，对方不是这里的人，穿的衣服是这里少有的款式，口音也不同，不像这里的人。看了看那个一直没有开口就是男子，好像对自己同伴说的话没有异议，老板便也坐下了。这天是真的冷，和陌生人聊个天，也行。

        “这就对了嘛，老板你的烧烤是真的香啊，刚你烤的时候，就闻着味了。”

        老板点了下头表示对对方夸奖的谢意。

        那男子边吃还边用手肘撞撞隔壁那个男子：“你以后可有福分了，可以常来吃。”听着这话，老板想着事，他们应该是被外派到这里来出差的吧，也随口说到：“常来。”

        “可不就得常来嘛，烁哥开的店就在你烧烤店对面……”

        老板没想到这么巧，刚看着店就见着了店主，过年这几天就装好了，想必花费不少吧，对方也是个有钱的。

        接下来，就变成了那男子一人的独讲。

        那个穿皮夹克的男子叫谭锐，穿羽绒的叫郎烁，两个人大学时期都进了摩托协会，在一场场自发组织的高校比赛或者地域性比赛中不断认识。

        但临近毕业，两人的父母都表示了对他们未来选择这项事业的担心和阻拦。谭锐在父母的话语与金钱的双重施压下，进了事业编制，但没想到郎烁不声不响的，却和父母来了场谈判，答应在赛场上再待三年，三年之后就会应父母要求找份工作，郎烁的父母可能也知道自家儿子看着乖巧却执坳的性格，也不想继续说下去，双方也就互相妥协了。

        说到激动处，谭锐忍不住眉飞色舞，拿起桌上的饮料往嘴里大口灌，“你都不知道，烁哥有多厉害，一反常态，舌战群儒啊，就没见过烁哥他爸妈这样子。”

        老板抬眼看了看被叫做烁哥那位，整晚都没说过一句话，但能看出来他也是眼中带着光亮，暗藏兴奋的，是梦想吧。

        谭锐还在说着一些跟随看比赛时的趣事，如何如何，老板也随耳听着，时不时看向外面高挂的红灯笼。间或问两句，“那你们也是赛车手吗？“

        “额，不是啊。”谭锐本在激动的讲着，忘了一般人都不了解赛车这个行业，便说到：“要想当专业的赛车手，那身高可不能超过一米七，我俩可达不到标准。我俩就是个修车的”

        郎烁听到这里，笑了笑。

        老板自觉弄了个笑话，也没再起话头。

        两个多小时了，这场聊天也到了尾声。

        “老板，你家烤肉是真的好吃，我这东扯西扯的，也随个礼，给你封个红包。”

        老板笑了笑，推拒了。

        谭锐也没多推让，想着以后多来几次，既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顺便照顾老板的生意。

        收摊了，库存的烤肉吃的七七八八，也不用担心肉放坏了，剩的一点拿回家，剁碎了，做肉饼，包饺子，馄饨都行。

        街上三三两两的聚着饭后消食的人，有老有少，小孩在前头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看，又接着往一些小摊小贩跑去，在一堆零碎玩意中挑挑捡捡，看到合心意的，拿在手上，向大人讨着好，央着买下来。

        老板也没急着回家，推着小电动，穿行在街市中。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气。

        走了一路，顺便决定了那剩肉就拿来做馄饨吧。

        习惯了夜间作息的老板现在也没有困意，便决定自己做馄饨皮。

        面粉，盐，擀面杖都有。把面粉和水，和盐，捏成絮状的一团，用碗装着，上面封一层膜，醒面团子，好了，再拿出来继续搓，揉，揉的面团表面光滑了，又继续放进碗里发。就这么三番几次，最后整个面团都变得绵软又有劲道。在桌板上撒点面粉，把面团搓开包裹在擀面杖上，在桌板上搓，换着方向，擀的面皮薄厚一致，最后拿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不断切分，最后切成正正方方的样子，就算是搞定了，边缘那些不规则的给切掉，放着到时和着混沌一起煮。

        做完这些，老板也累了，洗漱完，也去睡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新年的气氛慢慢的变淡，老板也慢慢恢复了从前的营业时间，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街对面新开了个修车铺，烤肉店里多了两个眼熟的顾客。

        谭锐在新年的那几天也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公司里面当高级工程顾问。老板和他们聊天的频率也在逐步增长，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有谭锐在讲，老板在应和，而那位叫做郎烁的到是真真的“高冷”，从头至尾也就有时谭锐还没来得时候，说个话点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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