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迟迟未下决定，眨眼间，五月已过半，还有半月，房租、铺租这些大头费用就要上缴了，相较之下每月给阿姨的，屠宰场定肉的钱都显得不值一提。

        周六，五月份的最后一天。一早，林源就接到房东的电话，说端午回来给屋子上香的时候顺便收租，后面又接到烧烤店铺位收租的时间，也赶在了端午。

        对着电话那头不断地应着，直到挂了电话才长出了一口气。接着打开手机日历看了眼，还有八天。

        细细掰扯手指算着，房租一月六百，不包水电，半年就是三千六，铺租一月五千，也不包水电，半年就是三万，现下一个来月攒了两万多吧，之前还剩了点，还差五千多。还有八天，将着应该能交上了。

        不过没想到先等来的不是顺利交租或者钱不够交不上租、房租提高的这些噩耗，而是面临着收房、无处可去，只能打包行李到烧烤店打地铺睡觉。

        一大早的，林源没有去卖早餐，也没准备做串串，毕竟钱提前两天便备好了。前两天阿姨又给了点粽子叶，应该也是家里地里种的。

        先加碱水煲一大锅热水浸泡粽叶，五花肉、花生、红豆、绿豆拌糯米，拌的均匀了，拿两片粽叶，上下交叠，一片空出两三厘米的余地，用手指顶着底下的余地弯个弧，一个倒过来的斗笠，先填三分之一的糯米，然后塞一块肉，接着填米，两指掐着两边的收口并拢叶片，最后拿毛线缠好，一个完美的三角粽就包好了。

        每个特殊的节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特属于它的代表。一家人或者三两朋友坐在一起，准备着独属这个节日的东西，在一句句闲聊中，做好下锅，最后互相夸赞着对方的手艺。这是一种节日的幸福感。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种独自一人准备的过程，是一种无声的发泄、和解。对于林源来说，这彷佛是一种仪式，在证明自己还没被拉入生活的循环中，还在人世间。那样，看着屋外的热闹，还不至于清冷，有一份热乎的食物。

        粽子刚下锅，便传来扣扣的声音。房东来了。

        “老板，先进来，我去拿钱。”打开门，看见房东，便迎了进来。

        “不用，我今天来是跟你说一件事的。”可能是有点难以启齿，房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额，我女儿要结婚了，这房我想卖了给她添嫁妆，你看，这下半年的租金你也不用给了，你的保证金我也退回给你。”说着，把手上挽着的包拿起来，打开拿出用塑料袋包起来的一叠钞票。

        “你数数。”

        林源背对着卧室门，逆着光，脸隐在黑暗中，好像杂糅成了一团。“好“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搬走，我过两天就带人来看房子。”

        “行”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最省心了。那好，这钱你先数着，我去其它楼层催催别的租客。”说完，就出去了，整场连凳子都没坐一下。

        林源关上门，也没去管钱，背靠凳子上，四肢无力的摆放着，良久，带着笑得说了句，“真好，省了一笔钱。”

        人感叹、悲悯的时间是短暂的，快乐人生是短暂的，苦难才是恒久的，不是吗。

        剩下的时间整理东西，先是衣物、一些零散的物品整理好，今晚去烧烤店拿点纸箱子，明天才搬。

        收拾着东西，隔壁传来声音。“你现在说搬走，我去哪里找地住啊。”

        “没得商量，半个月后我就收房，你人不走我把你东西全扔出去。”

        随后，巨大的摔门声传来。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那么无力。林源懂，所以他慢慢的懂得了不争、不吵，乖乖接受现实。好在，烧烤档没有变化，还是保留着。

        第二天，整个房子的东西都收好了，门口堆了三个箱子，没想到里面占最多的是各种厨具、食物。单是个人的物品才堪堪装了一个半箱子，还是厚厚的棉被垫了空间，给房东打了个电话，钥匙放桌面上了。离开的时候头也没回。

        之前住这里，那用来架串串的汤锅和车也放楼梯的转角那，现在也一起搬到烧烤店。

        不是没想去再找个住的地方，时间不够去找，过年时附近的空房子也早有务工的搬了进去，剩的都是要和人合租的。烧烤档这份生意赚的就是个夜晚的收益，等收档了，别人早早睡了。回去洗澡睡觉吵到别人事小，就怕那无理的人乱翻东西。浴室、厨房都是连在一起的，也不好算帐。

        现在，林源也就只能在烧烤档把凳子拼在一起，和衣而睡了。好在是夏天，也不至于冷。

        半个月时间，周遭没有人发现附近住的人变了一波。倒是老板家的烧烤档装了个空调，架了大棚，四周装上了空调门帘。为此，还歇业了两天。

        全部装好的那天，对门的那俩兄弟又来了。

        “老板，不错啊，这人听劝啊。”人未至，声先到。

        “对啊，老板这空调装的真不错，这天热死了，刚好来搓两口，还能降个温，真好啊。”

        “老板，给我再来10串牛蹄筋、10串猪五花，之前这天热的，吃起来真不得劲。”

        久久的，终于遇到了件喜事，老板今晚也挺开心的，语气上挑，“行。”

        食客们感受着唇齿间的火热，灌上一口冰啤，汗水顺着留下来，用手抹一把，又继续接着往下吃，通体畅快。

        不知道是不是年轻人，吃东西精致，代谢快，消耗大，吃的也多，所以谭锐和郎烁俩又吃到了最后。老板为了感谢他俩，上菜的时候特地多上了两盘肉菜。

        “老板生意兴隆啊。帮你收摊，一起回去啊。”来了这么久，也经常来老板的烧烤档吃东西，谭锐觉得互相之间关系不错，便提出一起回去，还能聊个天。

        “不用，我不住那了。”

        “那你现在住哪啊，远吗”谭锐接着话题顺口一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住烧烤档。”可能老板今晚的心情真的不错，还开了个小玩笑。

        “这样子啊，那还挺近的。”刚出社会，涉世未深，不至世故，还不知道怎么接话。

        互道再见，谭锐和郎烁在路上慢走着回去。

        “郎哥，老板人挺好的。”

        “嗯”

        “郎哥，我们房子里不还是空的吗，要不问问老板要不要搬进来。”

        “你去说。”

        “行”谭锐还以为自己需要费好大的一番功夫或者干脆不成功，没想到，对方直接同意了。“怎么回事啊你，看上人家了。”

        郎烁是个同性恋，也不避讳着别人，开学就和老师说了，自己一个人在外租房住，后面有次玩游戏被问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不是没人打探过他的意思，不过在校期间一直忙着，也没谈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观，虽然郎烁还没有明确的对象，但每次有人给他告白的时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宁缺毋滥，便空着了。

        “呵。”郎烁发了个气音。

        “怎么，真看上了。”谭锐追问道。

        “不你说的老板人好吗。”

        谭锐听着可高兴了，毕竟这话听着像是郎烁卖了个面子给谭锐，“那你明天去和老板说，我们那有房，让他搬进来。”

        “你要的，自己去。”

        “我这两天加班呢，你不去老板还得睡两天冷板凳，你忍心。”虽然说郎烁没有直言对老板的态度，但谭锐还是依旧调笑着。

        “要我去也行，以后这种话就别说了。”

        “行”

        郎烁他们要求高，来这租房的时候直接让中介领着去最好的，中介看着他们的衣着，知道是遇到贵客了，也愿意领着去。现在住的是个庭院，进门正对的是厅，然后是被隔开在两边的住房，旁侧还有一个旧式样的灶房，里面有大的锅还有挖空的洞来放柴火的。

        第二天一早，谭锐起床洗漱完，叫道：“郎哥，你怎么还没行啊。”

        “昨晚写数据晚了，你先走。”

        “行，记得问老板啊。”大声喊完，便走了，嘴却还嘟囔着，“平时也不见晚啊。”

        郎烁洗漱完，对着镜子‘啧’了一声，还整了一下裤腰，罕见的穿了一件衬衫。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这些天，老板不急着钱用，之前的其他生意也停了，虽然烧烤档旁吵闹，但也不影响睡觉，但有生物钟在，睡到八点多也就醒了。

        把东西收拾好，洗漱完就去邻里的早餐店光顾。最近河鲜这类的上市了，人也想着了，该去屠宰场改改要定的东西了。

        来到屠宰场，先见着的还是钟叔，主动问好到“钟叔，最近不见来啊。”

        “最近忙啊，那屠宰场老板说什么换设备的，人都领着去培训、搬东西了，过天清闲了就去，馋你家那口可久了，给留足肉啊。”

        “好”便进去了里面。张老依旧端坐着，但本是用着手写记账的却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机器。

        “来了”张老正抬头打算喝口水，便看着老板进来了。在这呆久了，哪个顾客什么时候来，来干什么都大概清楚的。把账本丢在桌面上，“记上吧，晚点我录进这机子里。”

        “好”

        “这机子你没见过吧，一般人可买不着，要去那大城市才行，想学还要去考个什么证书的。”张老像是在炫耀着一个新奇的玩具。“用这机子可快了，刷刷的就算好了，也不费脑子，就是难学。”

        “是吗，那张老您慢慢弄，数量我写好了在这，就不打扰你了。”

        “行，写好就走吧，年轻人一个个的，天天这里来那里去的，忙的哦。”像是小朋友炫耀完东西，却没有得到别人的夸奖一样。

        “没有，这几天忙，等会还要去水产场定个货。”林源勾起嘴角，无奈的说道。

        “行吧行吧，那你走吧。”张老听着了，也不置气了，挥手让对方离开。

        水产场在另一头，离得不算远，毕竟一些屠宰场里一些碎肉啥的都是拿去喂鱼的，养鱼的也养些鸭，养好了就拿来屠宰场卖了挣钱，一举两得。

        到了水产场，进门便看到田坎上有人在踱步，一老一少。

        林源按了按电动车的喇叭，突兀的声音传出，吸引了那俩人的视线。

        “来了“

        林源下了电动车，走过去。先是那个小的打招呼，“源哥，好久没见啊。”

        “潇潇，怎么没去上学啊。”

        “今天星期六啊，源哥。”小女孩蹦跳着说到，“放假放假，不用上学。”

        年长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作态说到，“一天天的就知道玩，人家哥哥天天赚钱的，哪像你一样，刚给你说的，记得了吗？”

        “行了，爷爷，不就是养鱼吗，天天说的，我去找人玩了。”小女孩知道人来了，爷爷要去谈生意，便想趁机溜了。

        “像个野猴子一样，天天不着家，不能下水啊。”爷爷临着嘱咐几句，便也把人放了。“进来吧。”

        林源跟着进到房内，养水产品的可不能离了自家的地盘，要时刻看着，不然这不小心放苗放下去一死死一片，临到水都臭了才发现。

        “福老，我来找你定点鱼、虾，蟹、生蚝啥的。鱼每天要15斤，其余的要30斤，大小和往常一样就行。”

        “行，不过最近这工厂多了，干净的水少了，那都要钱，这价钱比往年都得提点，定金也要先付一万。”

        “行。”刚好退房那里把定金退了，这边也刚好要这么多，也不知道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只能说天自有安排。

        难得这几天上门来有这么爽快，而不是在那先讲人情，又威胁不做生意的主客，福老也爽快的说到，“行，东西我下午让你收拾了就给你送过去，保准新鲜。诺，等会你去水桶里提两个蟹走，送我送你的。”

        正事闲聊结束，不说其他的，还有大把活计要干，各有各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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