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范叶霄立马从陈庆之身上跳了下来，“阿母你怎么来了？”她笑着回头说。

        她瞧了一圈没有看见范夫人。

        范叶霄一脸疑惑看向陈庆之，“我阿母呢？”

        “走过去了。”陈庆之一本正经道。

        “你们见到夫人了吗？”范叶霄问阿萤和阿渡。

        二人皆不回答，纷纷偷笑。

        “陈庆之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范叶霄嘴上发怒心中却不恼怒。陈庆之越来越像前世那个将完整的自己展现给范叶霄看的人了。

        “自然要大胆些，不然怎么去抢亲呢？”陈庆之道。

        这是她给沈芷说的一个谎话。

        “你不用大胆，我大胆些就好了。”范叶霄回。

        陈庆之将握紧范叶霄的手，“怎么能让女郎站在我前面呢。”

        范叶霄忽然道：“你陪我去个地方。”

        出城的马车里范叶霄坐在陈庆之身侧，恍惚间竟让他觉得他已经娶了范叶霄。

        “你说在你的梦里我去抢亲了。”

        范叶霄不知为何陈庆之会突然说起这个，“是啊。”

        “不会的。”陈庆之道：“这不是我会做的事。”

        范叶霄将手撑在腿上，“这一辈子呢？如果我真的要嫁给沈趋你会怎么办？”

        “抢亲。”陈庆之回。

        “方才你还说这不是你能做的事。”范叶霄稍歪着头，“子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会做多少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范叶霄的脑海中出现了前世陈庆之第一次穿上白袍的样子，他手中无剑却显得无人能敌。

        带兵破山海，那个战场成了他的棋盘，一个文臣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上辈子范叶霄一直想问萧衍为何会让陈庆之带兵，她承认萧衍比自己更了解陈庆之。

        “在你的梦里我究竟是怎么娶的你？”陈庆之的话将范叶霄的思绪带了回来。

        范叶霄没有骗他，“沈趋死了，在我和他成婚前。”她冰冷的像是从不认识沈趋一样。

        陈庆之心中一惊，若是此生范叶霄没有接近自己，沈趋也没有出意外，他是不是就再没机会了。

        “你梦里的陈庆之真幸运。”陈庆之道：“那样懦弱一个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可那只是一个梦。”范叶霄道。

        “若不是那个梦你不会接近我，我更幸运些。”陈庆之又回。这段话他们不是第一次说起了，陈庆之时常想自己不知道哪门子修来的福气能出现在范叶霄的梦里。

        范叶霄突然一笑，“我在想若是此生我不嫁给你会是什么样的一生。”

        “哦。”陈庆之的兴致突然没了。

        “怎么了？”

        陈庆之道：“你都在想不嫁给我了，我又不能拦着你想，我也不能假装开心。”

        “陈主书吃醋了？”范叶霄笑着问。

        “才没有。”

        范叶霄伸出小拇指勾了勾陈庆之，“那我们拉钩，拉钩之后我就不会走掉了。”

        “你这个拉钩还没有沈约大人提议的户籍有效。”陈庆之道。

        “那你跟沈大人过去吧，最好再唤上沈趋，你们三个一起过。”范叶霄有些急了。

        陈庆之低着头，还在委屈着：“我不跟他过，我想跟你过。你就别想不要我的事情了。”

        “陈庆之，陛下若是知道你这幅样子还能宠信你吗。”范叶霄极少见到陈庆之这幅样子，他害怕被人丢下，更害怕范叶霄不爱他。

        范叶霄记得前世时，他们成婚十年之际陈庆之才小心翼翼说：“夫人若是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可以休夫。”或许是前世范叶霄的爱表现的太不明显了，总让陈庆之患得患失。

        “陛下是否宠信是陛下的事，我只管你我的事。”陈庆之今日格外腻歪。

        范叶霄的心情也在一天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子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不许食言。”

        “永不食言。”

        马车刚出城门范叶霄就让车停住了，“接下来的路程你陪我走过去吧。”范叶霄道。

        陈庆之问：“远吗？”

        范叶霄笑着点点头，“挺远的。”

        陈庆之牵上范叶霄的手，“走吧。”

        走出约百步后范叶霄问：“你为何不问我要走着去？”

        “人想要做一件事情有时候是不需要原因的，你既然想要走着去我只管陪着就好了。”陈庆之缓了缓又道：“我只怕等下你累了不想走，我这身子到时候再背不动你。”

        “哈哈哈哈哈。”范叶霄大笑，“我如此瘦弱你还背不动我，那若是有人想要害我，我还真是不能指望你替我打走那人。”

        陈庆之生来便是体弱之人，这种事他也无法控制。

        “那我日后多养些死士守在霄儿身边。”方才的那句‘霄儿’他顿了顿，差点说出了夫人。

        范叶霄摇摇头，“跟在你身边没人会动我。”她不需要死士，也不需要陈庆之能保护她，虽然现在陈庆之身子弱但好在不常生病。

        “我想和你走过去，因为出了城门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牵手走在街上了。”范叶霄说。

        这条长路上都是来往的人，可在这里几乎碰不到熟人。他们藏在南梁中低层的人群中将爱意显露。范叶霄的余光看见陈庆之的嘴角扬起后再也没下来过。她越是看见陈庆之开心就越是觉得前世的他有多隐忍。

        前世的范叶霄缺席了陈庆之最困难的那段时光，十□□的少年郎心中藏着雄心壮志在权贵中苦寻生存之道。他或许偷偷看过自己几眼，但那时候的范叶霄不会回头看任何人。想着想着范叶霄不自觉嘴角也上扬了，或许上苍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来好好爱一次陈庆之。

        “你笑什么？”陈庆之问。

        范叶霄道：“笑我捡到了个宝贝。”

        陈庆之的耳根红了，“我有个礼物要送你。”这其实就是他今日来找范叶霄的目的，只是他见范叶霄心情不错便没有提起。突然听到范叶霄说这句话不止如何接了，索性将礼物的事说出来。

        “什么？”范叶霄问。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很小的竹筏子，范叶霄看见的第一眼便红了眼。

        “怎么了？你是不喜欢这个吗？”陈庆之慌了神。

        范叶霄尚未从他手中接过，说了句：“江中叶，天上霄。”

        陈庆之愣住了，这是他刻在上面的字。

        “你怎么知道上面的字？”陈庆之问。他越来越觉得范叶霄奇怪，自从来了建康后她突然对自己很好，她说她做了一场梦那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梦？

        “我倒是想问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这个问题范叶霄上辈子都不知道答案。

        在她浑浑噩噩的一段时光里，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小竹筏子，上面刻着‘江中叶，天上霄。’这是父亲给她取名字的时候说的话。当时父亲的突然离世让范叶霄痛苦不堪，这个不知道谁送来的小竹筏子在范叶霄的闺房中挂了一辈子。她成亲时没有带走，也从未想到会是陈庆之送来的。

        陈庆之道：“有日陛下问起丞相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丞相说了这六个字。”

        范叶霄眼角含着泪笑了，“子云，我就知道这辈子走向你会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庆之道：“你不会也梦见过这个礼物吧？”

        “但是在梦里我一直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范叶霄道。

        “怎么可能？我没有亲手交给你吗？”陈庆之问。

        范叶霄摇摇头，“走吧，再慢点天就黑了。”陈庆之的疑惑留在了肚子里。

        上辈子你怎么敢亲手交给我呢？范叶霄被陈庆之牵着的手又紧了紧，另一只手拿着小竹筏子。

        这条路陈庆之越走越熟悉，范叶霄带他爬上了一个小山头，虽不是最高的但却刚好能看清建康最美的景象。

        街道被淹没在房屋中，有人群窜动的地方便是街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陈庆之问。

        范叶霄道：“不告诉你。”这个地方是前世的时候陈庆之带她来的，她想把一些美的事物更早一些带进陈庆之的世界。

        “尚未攻进建康前我就知道了这个地方，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带你来该多好。”陈庆之慢慢道。

        范叶霄一时语塞，她不知道陈庆之发现这个地方这么早，甚至不经意间破坏了他预想好的惊喜。

        “但无论是你带我来还是我带你来，我们都一起来了。”陈庆之转头看见范叶霄的侧脸。太阳西斜，从侧面打来的光照在范叶霄脸上，陛下常跟陈庆之说起佛堂中的神明能给人指引方向，如今他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神明，而他的神明是带着光走进了他的世界的。

        西斜的太阳走过了山头，天边透过云层的光洒在建康城。人们在城中行走很难察觉头顶的光。这束光照公平的照在所有人身上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个阶层而生出的。

        寒人出身的陈庆之是大梁朝中官员中的一个意外，陈庆之与范叶霄的相遇是两个阶层的触碰。他太清楚这一切了，若不是范叶霄回头他永远都不可能撞破两个阶层间的壁垒。

        “你说芷儿嫁给周舍能幸福吗”范叶霄问。

        “不好说。”陈庆之思索一番道：“其实，周舍还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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