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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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想不到盖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这速度...这效率...比自己曾任职过的安全局快多了...
仅仅在和约翰结束对话半小时后，帕克又回到了对方的房间里。
果然，盖耶已经睁开了眼，颈部靠在枕头上：“大哥！”
他的嗓音无力且沙哑，让人觉得再多说两句就会吐血。
“嗯，好好养伤。”帕克坐到对方身边，照着预想的“稿子”念，“先不要多说话，你能活着回来就好。”
他不准备一开始就问这问那，安慰永远是第一位的。或者换句话说，要等到对方主动提出来才行...
“可...可...”
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体重接近八十公斤的壮汉最后还是哭了出来，不停地用缠着绷带的手抹眼泪。
“塔里死了...我...就我逃了出来...”
“我...我...呜...”
塔里便是之前和盖耶一同被黑烟覆盖的队友。而盖耶后面的话便彻底地模糊了起来，帕克也只能从中提取到一些细碎的线索。
烟里的腐蚀性气体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与麻醉性，塔里之所以没能活着出来，在于他没有戴面罩。
而盖耶却在融进灰烟伊始就急忙戴上了面罩，尽管没有起到绝对的防护作用，但至少让他能够半清醒地从烟里逃出来。
看来在科技面前，魔魂也会逊色不少...
十分钟后，盖耶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又把身体往上做做。
“我当时一瞬间就被灰色的烟雾吞没了，情急之下，急忙戴上保护面罩。”
“里面热量很高...我记得我的衣服很快就开始冒烟...飞行踏板也有了警报...”
帕克坐在旁边一动未动，瞳孔晃动了一瞬——这和之前的预想吻合。
“那你有没有看到出烟点？”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或者喷出灰烟的魔物？”
“我忘了有多少个...”盖耶说到这时，眼里忽然多了几分恐惧，“但是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我看到...有一段巨型的躯干...”他接着用手画出了一遍自己的上半身轮廓，”就像这样...人形的...没有双臂和两胯...但...但我能看见这些断口在蠕动...”
“人形躯干...蠕动...”
帕克眯了下眼睛，重复一遍。
“对，特别像...就像...就像在展览会上看到的那些艺术品！”
盖耶似乎更加恐惧了，并接连咳嗽两声。
“行了，就这样吧。”帕克没再深入下去。他走到对方床边，又交代了几句后，和阿尔等人一同离开。
“‘母体’的确把自己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帕克沉下面庞，平静地说，“而且还在蠕动...想想就瘆得慌...”
“要是这样看，‘蠕动’已经超出魔魂‘分裂’的控制范围。”阿尔摸着下巴，“难道这也是‘祭祀’的副功能？”
“可这是为了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自言自语，但在沉寂了近半分钟后，都没能得出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我比较好奇，为什么前人要把这项魔魂称之为‘祭祀’。”这时候，科拉凑了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嘟囔着，“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
“可能是…为了让别人记住？”
帕克和阿尔对视了一眼，相继陷入困惑。
但前者在思维停滞了几秒，忽然向科拉问道:“你是说，我应该从这些‘名字’里领悟结果？”
“呃…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科拉一下子尬住了——她没想到对方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原本只是随口吐槽，却被直接抓了正着。
“但是魔魂都是‘先有能力后有名’，名字都是后来人起的...”
“‘祭祀’...”
“喂，阿尔。”科拉小声在男友耳边低语，“他会不会魔怔了？”
然而，对方就好像断线般，在十秒钟后才缓缓扭过头来：“什么？”
“‘什么’你个大头鬼！”
这兄弟俩...
科拉挥手给了阿尔脑袋一闷拳，打得对方猛地一缩头，无辜地看着自己：“我...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看着不顺眼。”
“喂，你这是...”
正当他们准备小打小闹时，帕克在他们眼前挥挥手：“你们俩先别吵，让我想想...”
“哦...”
阿尔的看着对方往前走的身影，补了一句：“喂，你的房间在这边！”
帕克已经走过了。他听到声音，急忙一拍脑袋，退到自己房间前，苦笑说：“我还是先回去休息会儿...TGR21那边有了结果后，再通知我...”
“嗯。”
在目送对方进屋后，阿尔摇摇头，低声向科拉叹气：“他精神不太好。”
“你不要告诉我你才发现...”
“差不多...”阿尔搂住对方的肩膀，慢慢往回走，“但他这种萎靡不振的状态，我们好像在什么时候见到过...”
“汪东阳。”科拉靠在对方身上，伸出一根手指，“在地球的时候他差点崩溃。”
“对，前兆和帕克的差不多。”
阿尔呼出一口气，转了转话题：“上次汪东阳是怎么解决问题的来着？”
“他父亲，写给他的一封信。”
“那帕克需要什么？谁给他答案？”
“不知道。”科拉晃晃脑袋，“不过以他那种倔强的性格...我觉得谁都给不了他一个合适的答案。”
因为所有人的想法，对于帕克而言都只是一种参考。并且，他对魔物的思维扩散能力，远在所有人之上。
回到房间后，帕克脱了件衣服便躺在床上，浑浑噩噩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响铃。
“呼...”
距离和阿尔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帕克郁闷地哼了一声，接通了电话：“喂？”
“那个，视频我发你了，你...注意看。”
“哦，你是谁来着？”
也许是大脑有些死机，帕克嘟囔了一句，直到对方“啊”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哦，TGR21是吧？”
“你失忆了？”TGR21觉得这有些荒唐，“这才过了多久？”
“呼...我之前在睡觉。”
“一觉醒来六亲不认？啧，早知道我应该说‘我是你爸’...”
“我现在距离汪东阳的房间不到十米，你应该知道，我有超过一百种方法去治你。”
帕克着重加强了两个数量词的语气，并没等对方求饶，挂断了电话。
随着意识的清醒，他才意识到，TGR21已经把修改过的视频发给了自己。
这家伙工作效率倒还不错...
帕克伸了回懒腰，从床上坐起，打开了对方发来的、除掉灰烟后的小镇全景。
当然，在原本的灰烟下，场景仍然是有些模糊。
他仿佛再次经历一遍侦察过程，只不过这回眼前豁然开朗。
帕克很快找到了当初灰烟冒起的地方。
在淡淡的模糊背景下，他看到了盖耶所描述的东西——那个像“母体”的玩意儿，果然分裂成了数块，散在周围。
而最大的那块的确也如对方所说，是“母体”的主躯干。
帕克放慢了录像的倍速，开始近乎逐帧逐帧地浏览。
这是...
他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母体”的四肢断口以一种极为恶心的方式，在不停地蠕动。
但同时，它断开的手臂却固定在了四个角，抓着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应该是...
帕克忍住上涌的胃液，深呼吸几口气，逐渐看明白了对方的动作——这是在完成投喂，送到头部那看不出形状却如深渊的嘴中，同时在它肚子下，吐出大量骨灰。
从形状看，插在四个角上的，都是人形手臂...
四只手的怪物？
帕克在脑中瞬间构画出几幅巨型昆虫的画面，觉得这有悖于自己之前的想法——他一直认为，“母体”和“影子”一样，有着人形。
至少从现在看来，对方应该是一种四只手匍匐前进的魔物。
他努力眨了眨眼，在缓解过酸涩感后，将自认为关键的几帧画面进行了放大。
“刚睡醒的我果然不适合办公...”帕克自嘲道。
明显的疲惫充斥在他的每一根神经中，这促使他很难去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
在短短十几秒钟中，他不断揉按鼻梁上的穴位，并擦拭眼角的缝隙中，试图揣摩“母体”身躯蠕动的原因。
但TGR21对录像的处理还是不够清晰。
“这丫的是在干什么...”帕克爆了句粗口，“吃东西？还是在嚼口香糖？”
他点了个暂停，并在那些断口处做了放大。
如果说为了单纯的进食，那为什么要自断四肢？自残？
为了做一次护卫？帕克在之前看到，这些断裂伫立的手臂，仍然具有受控制的魔魂能力，能够对空中的目标进行抓取。
但...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蠕动...
帕克伸手缩小了放大过的图像，准备再稍微休息会儿。但忽然，在他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大量模糊却能够依稀辨认出的身影。
这是...
帕克重新把视线聚焦在屏幕上，并从一堆模糊的颗粒中，分辨出大小不一的轮廓。
它们就像一条引线，慢慢向外延申，带着帕克的视线扩散到一群他再熟悉不过的生物上。
“影子”。
看到这些，帕克忽然意识到自己遗漏的问题。
“对了...‘母体’祭祀的本质是孕育出更多的‘影子’...”
他呼吸渐渐急促了，重新回到了“引线”最初的位置，边摇头，边嘟囔着：“好吧...看来这家伙...比我想象得要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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