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们的纪念品

寄宿制学校，什么都得在学校搞定。从初一起就开始在学校住宿的舒语之，已经完全适应寄宿生活，有了非常规律的学习生活习惯。她每个月月初会充好一个月的洗澡水费，每天晚上下课回宿舍洗澡。

        黎子初生活得十分随意，不记得充卡是时有发生，人以群分，他兄弟的水卡关键时刻也指望不上。黎子初是下第八节课以后洗澡，知道舒语之不回宿舍，他就向舒语之借了一次卡。从此以后，借卡是三番五次，大有刹不住车的趋势。不过，舒语之从不介意，毕竟她天天吃着人家的带的早餐，而且黎子初只要想起来充钱的事情，一次性就给她的水卡充五百。她一个月水费才花100多。久而久之，舒语之的水卡就放在两人座位间的零食箱上。很多年后，舒语之偶然之间翻到这张卡，拍照发了一条朋友圈：“这个小小的物件好像见证了我最美好的高中岁月。”黎子初很快评论：“+1”。

        十二月底，吃了将近两个月黎子初带的早饭，舒语之觉得不能白吃人家的。她仔细权衡，思前想后，要给多少钱合适，最后拿出来一千块装入了一个黄皮信封里，塞给了黎子初。

        黎子初看到她一本正经的还拿个信封装了，有点困惑，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打开一看，连着信封数了数里面的红票子，过了一小会儿，才侧头看舒语之“这是干嘛？”

        舒语之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疑惑，摸了摸刘海，坐直了正儿八经的看着黎子初，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吃了这么久你带的早饭，我也不能白拿，占你便宜不，你这费力又费钱的，不太好。”她自认为眼神是很诚恳的。

        黎子初看她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把钱拿出来，捏着边用拇指轻轻的翻动着，右手虎口处的痣清晰可见。漫不经心的说“那一千块是早餐钱，你不是说我费钱费力嘛，那这劳务费舒组长也给我结一下。”

        舒同学万万没想到黎子初会嫌少了！

        她平常在食堂一个月吃三餐都不要1000块。可眼下是她自己先摆出亲兄弟明算帐的样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那你还要多少？”

        语气完全没有之前斩钉截铁的，有点心虚，怕大少爷报的劳务费自己结不起。舒语之父母是驻外翻译官，爷爷奶奶都是高校教授，从小不缺钱，但是长辈们的原则是勤俭节约，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也就2000块，她把一半都给黎子初了。

        “每回我妈要我去公司给我爸送饭的时候，跑腿费都是100块，你这一个月，自己算算吧。”黎子初看着眼前的舒语之脸色由白净转为爆红，拼命让自己憋住笑。

        算清楚以后，舒同学脸色就不是爆红了是完全黑了，“这么贵！”“你不能这么坐地起价啊！”本来低着头捏自己衣角的，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要大放血以后，舒同学也顾不上心虚，直接盯着黎子初，和他对视。

        “小爷就是这个价格。”

        “友情价？”舒语之垂死针扎。

        “我给你的价格已经是亲情价了。”

        舒语之败下阵来，又重新低头捏衣角，可能是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我没那么多钱，要是早知道你收费这么高，我就去挤食堂了。”

        黎子初看着第n次把他的玩笑话当真的舒同学，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先是笑够了，才对旁边低着头的丫头说“没这个钱你还来打肿脸充胖子，这钱拿回去，饭是小爷我请的，你这给我结钱被别人知道了我不要面子的吗？况且，我不也吃你零食，用你水卡了，照你这样我是不是也得给你搞个信封装点钱？”

        “那倒不用。“

        ”这不就得了，以后早饭我负责了，水卡你去充，怎么样？”

        听她这么一说，舒语之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占便宜了，再加上自己真的付不起劳务费，果断就坡下，伸出手“成交”。黎子初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也伸出右手回握“合作愉快！”

        黎子初和她的手就相握了几秒，马上就分开了，但是舒语之觉得自己的手心好烫，脸也很烫。

        十二月底，迎来了平安夜。

        晚自习前，舒语之就断断续续的收到了班上同学送她的苹果。而隔壁黎子初的桌上，早就堆满了各种礼盒，全是他的追求者放他桌上的。

        黎子初一如既往的卡点进教室，看到他桌上那一堆盒子，一脸懵，转头问舒语之谁放他桌上的。

        “全校各个班级的小姐姐给您送来了平安夜的祝福。”

        黎子初一脸无语，对于不熟的人，他一般都是冷处理，不搭腔，很高冷。可是送来的情书能扔了，把这些苹果扔了太浪费。黎子初把礼盒全拆了，把苹果拿出来，有的里面还有糖果饼干之类的，他全都放在舒语之零食箱子里，里面的情书和祝福连着盒子直接扔掉。

        舒语之看着他娴熟的处理过程，不禁感慨：“校草果然不一样，我活着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这阵仗。”

        黎子初急于处理桌上的苹果，懒得搭腔：”别看着，帮着拆啊“。

        舒语之动手帮忙，继续感慨：”古代皇帝都是翻牌子，你要是想谈恋爱，是不是可以挑苹果啊”。

        ”我挑你个头，你再废话，小心老刘又逮着你去年级办公室当门神。”

        舒语之果断闭麦了。

        舒同学以为黎子初的苹果数量够保他一生平安的了，但她实在低估了自己作业的影响力，班上给她送苹果的同学不在少数。

        班主任李梦也在平安夜给大家送来了小惊喜。李老师自己扛了两项红富士大苹果到办公室，准备了64个盒子，班上每个娃一个苹果，每一个里面都用便利贴写上了寄语。

        写给舒语之的是：“语之，千万别让数学打败了你！”还是李梦的风格，一针见血。

        好奇李梦给黎子初写了什么，舒语之凑到黎子初那边，看他手里的便利贴，上面写着：

        “to黎子初：常在河边走，肯定会湿鞋，天天踩点到，迟早被抓着，若是扣分了，影响我绩效，你就等着瞧！！！”

        黎子初把舒语之偏过来的头按回去，不过舒语之已经看完了，：”三个这么大的感叹号。看来李老师怒火已经中烧了，就看您什么时候迟到，让她这根爆竹自燃了”。

        黎子初一副完全不把警告放在心上的样子，“她要是爆炸了，你觉得你能幸免吗？”

        舒语之云里雾里：“关我什么事？”

        黎子初好心解释：“我被学生会扣分了，班上小组评比也得扣分，懂了不，舒组长？”

        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想到小组评比最后一名要全组打扫厕所一周，舒语之就头大。只能默默祈祷这大爷能稳住。

        加上李梦送的苹果，舒语之数了数，她总共收到了24个。而黎子初收到了48个，她只能庆幸月底了，零食箱子很空，不然怎么可能放下这么多苹果。

        下课后，看着那一大箱苹果，舒语之头秃，这怎么可能吃的完！而且马上就要放元旦假了，问黎子初怎么办。

        黎子初应该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问题，叫上舒语之，自己扛着一箱子苹果，从第一组第一个起，每人送一个。第二节课下课后，舒语之又给每个任课老师送了一个。907班教室在1楼，老师办公室分布在各个楼层，舒语之跑了一个来回后，闭眼瘫倒在桌上。

        突然几滴水滴在脸上，她睁眼一看，黎子初左手拿着一个啃了几口的苹果，右手递给她一个，苹果上的水故意甩她脸上，嘴里还嚼着：“来，虽说吃苹果保平安是伪命题，不过，您这跑上跑下的，解解渴倒可以！”

        舒语之知道他一番好意，就是嘴硬，完全不计较。“你怎么不去送，硬要我去，你不是900多米的冲刺型选手吗？”

        黎子初轻嗤：“那天赋能用在这种小事上吗？再说我不想碰见老严，他每回见我就拉我讨论压轴题，硬是要我多想几种解法”。

        舒语之看着自己桌子上的数学试卷，这人好像有点欠揍，但是她不说。

        元旦假日如约而至。

        每年元旦，舒语之的爷爷奶奶都要去慈恩寺祈福。她一般都是在家睡大觉或者看西游记。可是今年下雪了，她担心路滑不安全，就跟着一起去了。

        祈福重在心诚，早上六点多就出发了。到达寺庙门口的时候，有个身穿布衣的老太太在扫雪。舒语之路过的时候，一边搀扶着奶奶，一边微笑着点头向老太太问候，老太太手扶着扫把，对舒语之会心一笑。

        陪着奶奶祈福完以后，爷爷奶奶和一群老人家聊上了。舒语之一个人在寺庙里面转了转。佛门重地，到处都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浸人心脾。从大殿的后门出来，就是一条通往后院的长廊，廊边是一棵银杏树，树上挂满了红丝带。带子上写下的应该是众多俗人的俗愿吧。

        长廊连着的是饭堂，大门大开，舒语之见到了在台阶上扫地的老人。她一个人在一张方桌前整理着一堆堆在一起红丝带。

        舒语之上前，“奶奶，我帮您一起吧。”

        老人的眉眼虽已满是岁月的痕迹，但是那眸光中的温柔与慈祥仿佛荡涤了岁月，让舒语之心上一暖。

        “谢谢你，小姑娘。这寺也就这么大，你要是无聊帮帮老太婆也行。”老人半笑着。

        “乐意之至！”与老人之间舒语之似乎天生有种亲近感。把缠绕在一起的红带子一根一根的解开重新缠绕好。

        “姑娘怎么称呼？”

        “奶奶，我叫舒语之。”

        老人看着面前俊俏白皙的女孩，眼睛澄澈通明，说话不急不缓，声带笑意，满心欢喜。

        舒语之帮着老人把红丝带整理好以后，老奶奶送了她一条带子，让她也去写一条挂树上，说是心诚则灵。

        舒语之手下，写过老人，去廊亭里写下来自己的心愿：“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祝我爱的人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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