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香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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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梨花树，手指无意识的抚过书案上的旧册。
柔和的晚春微风摇散了一树粉白的花，片片携风而来，擦过脸颊落在他的衣领上。
手指微动，缓缓地，翻开了旧册。
——
三四一早从茅草堆上爬起来，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而后像往常一样，对着门外大喊。
“树爷爷！您早啊！”
有风吹过，树影婆娑，却无半点儿人声。
原本郊外便是没什么人的。
但在三四的世界里却变得异常不对劲。
他能听到动物和植物的声音，每天早上，他都会这么和门口的一棵梨花树问安，今天却没有听到回应。
明明树还在。
三四皱着眉头往屋外走去。
只见半空中立着一个人影，仙风道骨，隐隐有光华四溢，颇为神圣。
“你是谁？”
三四问道。
看得出那个人轻轻歪了下头，像是轻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是谁呢？”
三四摇摇头，认真的看着他说：“我不知道。”
“你不害怕？”
换作是凡间其他的小孩子，见到这么一副奇怪的模样，怕是早就吓跑了。
“你是不是来收走我的。”
三四小小的脸皱了起来，满眼写着惆怅。
这般神色放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儿身上，多少有点憨态可掬了。
那人在空中笑起来。
三四苦恼的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想？”
“我是个妖怪吧？”说着，小孩儿自己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又赞同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听得懂自然的声音，长得也快，确实是个妖怪。你这般模样想来是个神仙吧？神仙难道不收妖吗？”
“这样啊。”天上的人影笑起来，“我若收，你可愿跟我一道走？”
三四看了看他，问道：“你是要杀了我吗？那我可就要跑了。”
“不杀。”
“那…也不是不行。”
“这样就打算跟我走了？”
“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那人影一愣，转头笑起来。
“好，那你便跟我走吧。”
三四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踩在了云上。
“帝君安好。”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宫殿，门外站的仙娥们齐齐行礼。
“怎么不走了？”
听到声音，三四抬头看过去。
俊逸的男人长发随意的半扎在脑后，身着淡青紫长袍，没有过多的缀饰，唯余腰间松散系着的杏黄穗子，一派清雅淡然。
“帝君是什么东西？你是帝君吗？”
修长的手指落下来，轻轻捏了下三四的小鼻子。
“说的什么话。”
三四挣扎着扭了扭头：“不是吗？她们都叫你帝君欸！”
“好了，赶紧进去吧。”
话落，男人率先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三四小跑着追上。
“你是帝君吗？帝君是你的名字吗？”
“我以后也住在这里吗？”
“这是关我的地方还是你住的地方啊？”
“喂喂！你怎么不理我啦！”
“哎——啊！”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三四一头撞了上去。
似乎没想到他会撞上来，更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撞，手忙脚乱的扶住他，无奈道：“我的名字是宵珏。”
“哦…”
三四用自己脑海中仅有的几个字试了下，发现怎么都写不出来，索性放弃了。
“我叫三四。”
“三四？”
“哦，我娘临走之前说我什么不三不四的，后来镇上的大娘就叫我三四了。
男人秀眉微蹙，心下有些不愉。
但看着脏兮兮又瘦小的孩子，宵珏暂时没去管名字的事儿，而是问：“想先换衣服，还是先用膳？”
“神仙还吃饭吗？”
“神仙还自称人呢，怎么不能用膳？”
“啊…”三四皱眉想了想，十分大方的说，“我怎么都行，你定吧。”
看那小孩儿老神在在的样子，宵珏哑然失笑，牵着他去溪泉池沐浴。
只见他脱掉衣服就跳了下去，宵珏心里一惊，连忙上前。
他在里面站起来，水是漫过腰际的，这小孩儿就这么跳下去了还了的。
没等他掐诀召人，只见水中咕噜一声，冒出来一个小人扒着池边看他。
“你不洗吗？这么大的池子。”
少年眼睫上湿漉漉的，这样也遮不住他眼底兴奋的光芒。
宵珏无奈的看着他。
“谁许你直接跳下去的，万一水很深怎么办。”
“可我是妖怪啊？妖怪还能淹死不成。”
三四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地问。
男人笑着，没有回答他。
正当他准备离去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你去哪？”
见那小孩儿又皱起了眉头，宵珏耐心问：“怎么了？”
“你…”
心底没由得产生一丝害怕，三四顿了顿。
但看着他柔和的目光，还是鼓足了勇气张口。
“你收了我，难道不应该把我带在身边吗？”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对视许久，终于在三四害怕退却的时候，他说话了。
“害怕我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洞悉了一切。
三四欲盖弥彰的摇了摇头，然后倏的一愣，悄悄把自己沉了下去，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还不敢看他。
宵珏真是无奈了，生怕他把自己憋着，抬手褪下衣衫，然后长腿一迈，缓步进入水中。
三四看他走到一边坐下了，也跟着过去，这才发现那一边有着突起的玉石，可以坐下。
他试着坐上去。
噗——
三四踉跄着站起来，隔着水花都能听到身边的轻笑声。
谁知道这个石凳这么不适合他们小孩子呢！
看小孩儿幽怨的漂在水里，宵珏动手加高了一层石凳。
“过来，坐这边。”
三四犹豫着过去。
他可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拿进来，总不能是变了个新凳子吧。
等到坐在了高度合适的玉石上时，他才想起来。
身边这个男人是个神仙。
宵珏看他安安静静的，泡在水里神思放空，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发丝。
“这是什么？”
看着男人递过来的一块儿石头，三四问道。
“擦头发的，你试试。”
“哦，好。”三四接过来，“但是怎么用呢？”
宵珏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石头拿了回来。
亲手在他头发上擦着。
三四别扭的坐着，磕磕巴巴说：“哎，我、我自己来吧…我学、学的很快的…”
宵珏也不知怎的，自觉忽略了他的话，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一般，仔细的替他擦着头发。
三四见他不说话，只得涨红了脸老老实实等他擦完。
他母亲都没有这么温柔过呢…
掐着时间捞出小少年，随手变给他一套衣服。
“这么多水就泡这么一小会儿？”
三四捏着手里突然出现的衣服，不敢置信的问。
“这水你暂时还不能久泡，等日后随你怎么来。”
话落，宵珏动了动手，衣服便整齐的套在了他身上。
小孩儿虽然不似天界少年一般肤若凝脂，但放在凡间应当是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
等着在镧华殿养两天，日后必然也是天界的惨绿少年。
余光瞥见他领口边的一道淡青色弯月，想了想，宵珏说：“给你改个名字可好？”
“好啊。”
三四回答的颇为迅速。
他虽然不懂母亲说的话，但从镇上人们的语气来看，三四定不是什么好名儿。
只是自己大字不识，想不出什么名字来，干脆就留着了。
“清月，叫清月可好？”
三四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笑着问：“是青色的月亮吗？”
“不是。”宵珏说，“是清风明月的清月。”
“啊，好的。”清月矜持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可以的。”
看他难掩面上的兴奋，却偏要故作稳重的样子，宵珏忍俊不禁，伸手拨乱了他刚洗好的乌发。
清月也不躲，就任他在脑袋上作怪。
“帝君，可要为…”
传完膳，仙娥留下来为难的看了清月一眼，宵珏了然。
“给小少主安排寝殿吧，离晨曦宫近些。”
“诺。”
看那仙娥退下时，还对着自己服了服身，清月颇为好奇，转头询问宵珏。
宵珏也只是笑笑：“小少主就是你啊。”
“那她是在行礼吧？为什么要对我行礼？”
“因为少主品阶较高，不只她，以后会有更多人向你行礼的。”
“品阶较…高？”
宵珏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可识得字？”
“啊…”清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声音小小的，“一二三四识得。”
“既如此，便从明日开始，先识字后学礼，你意下如何？”
“好啊！我没问题！今天也可以的！”
清月巴不得有先生给自己上课，这会儿哪还不好意思，登时眼都亮了，现下面前要是有书，早就放下碗筷开始读了。
听着男人愉悦的轻笑声，清月脸又涨得通红，轻咳了一声，补充道：“那便明日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的。”
“好。”
宵珏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夜阑入静，清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有些魂不守舍。
他又不傻，早就看出来了。
宵珏此人一定非富即贵。
而自己被收走，好像也不是那种被收走。
这么大的一个家，除了仙娥，好像没有其它人了。
所以自己更像是被带回来作伴儿的。
那就是…家人了吧…
天界的风从窗前漫进来，裹着清新淡雅的花香，柔和的包裹住清月。
以往的这个时辰他早就陷入沉睡了。
今日不知怎的，越躺越清醒。
心下憋着一股冲动，让这风一吹，驱使着清月猛的从床上跳下来，一鼓作气跑向晨曦宫。
一路畅通无阻，再回神儿时，他都推开好几道门，站在宵珏床前了。
床上帷幔层层叠叠浮动，叫人看不清其中模样。
清月站在原地，突然又害怕了起来。
但他不想走。
正当他犹豫不定时，一声浅笑传入耳中，不待他回想，男人含笑的模样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清月吓了一跳，栽倒在床榻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竟进了这帷幔之中，还脱了鞋站在床上。
虽然已经栽倒了。
“既来了，怎么不说话？”
男人一手支着头，睡袍懒散的系着，乌发在薄被上蜿蜒流淌，从外面透过来的一点昏暗月光，为其平添几分慵懒。
清月在这安静柔和的目光里，渐渐鼓足了勇气。
“你一个人是不是害怕？需要我陪你吗？”
说完，又为自己的狡猾羞红了脸，抓起一块被角便死死的按在了脸上。
宵珏不禁莞尔。
好不容易聚起来那一点儿勇气随着时间快速流逝，清月一点点往床外挪去。
突然，手腕上多了什么微凉细腻的东西。
一个用力，自己便扑了过去。
清月脑中还一片混沌，身边的人却已经替他掖好了被角。
一手轻轻拍了拍他，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带起微弱的气流。
“好了，这样我便不怕了，快些休息吧。”
半晌，清月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埋进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
识字是宵珏亲自教的，因为早上有天界朝会，所以课都安排在了下午。
上午他便复习功课，阅读史书。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大半月，清月不知不觉中窜高了。
“少主安。”
“安，看见宵珏了吗？”
“帝君在书房。”
“好。”
清月挥手示意仙娥，自己往书房跑去。
彼时宵珏正隔着传音符和神君对话。
“宵珏！”
“嗯。”
清月注意到了传音符，顿时收敛起来，老老实实在一旁坐下。
宵珏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知怎么想的，手上一滑竟直接熄灭了传音符。
他眉毛一挑，复而，面不改色的看过去：“怎么了？”
“你看我。”
清月见他忙完了，腾的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脸兴奋的站到不远处。
宵珏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清月见他这样，轻轻叹了口气：“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宵珏这才恍然大悟，无奈道：“我日日见你，便忽略了此事，如今一看，当真是长了不少。”
“你走近些，我再仔细瞧瞧。”
清月听他这么说，嘿嘿一笑，走到桌前，任他观察。
“是长开了不少。”宵珏笑着说“清月如今也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了啊。”
一道传音符又倏的飞进来。
宵珏点开。
“帝君？刚才是谁？谁在你身边？”
清月往外走的动作顿时停住了，宵珏笑了声，示意他说话。
想了想，清月说：“你好？我是清月，宵珏的少主，你是谁？”
对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清月迟疑的看向宵珏，他刚要说话，传音符突然猛的跳了一下。
“你偷偷生了个儿子！！！”
“……”
紧接着传音符便消失在空中，再一瞬，屋内凭空出现了一个高挑华贵的男人。
他一身靛青色长袍，缀了无数血红宝石，眉心一朵凰翎花开的极为妖冶。青丝高高束起，发冠隐隐散着光，一看便知绝非俗物。
“小侄…”男人热情的直奔清月，话没说完，先是一愣，而后惊讶的看着他，“凡人？”
宵珏不理会他一惊一乍的模样，起身拉了拉清月，站在他俩中间：“清月，这是翀翯神君。”
“见过神君。”
清月紧张的拉着宵珏的手，问安道。
这人说话好奇怪，他的意思…自己难不成是个凡人？
可凡人能在短时间内长这么快吗？
不可以的吧。
雀颜河围着他啧啧称奇，边看边说：“你这小儿真挺有意思的…”
话落，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唰的展开遮住半张脸，只留下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清月。
“帝君不若将他交与我，我定将其来历探个一清二楚。”
听闻此话，清月更紧张了。
慌张的情绪通过那相连的手传过来，宵珏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小少主是你可以带走的吗。”
雀颜河微怔，突然莞尔一笑。
轻轻收起折扇，只余下四分之三，搭在小臂上，微微服身垂眸行礼，发间的玉坠纷纷倾斜而下，竟无一颗相互碰撞，可见主人控制的极好。
“翀翯一时失礼，还望少主赎罪。”
清月见他这样，急忙说：“不敢不敢，哪里要神君向我赔罪呢。”
雀颜河微微歪了下头，眼中笑意不减，柔声说：“您该接下的，小少主。”
清月看向宵珏，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君向他一个小妖怪赔罪…这方向反了吧…
“不必了，作为赔罪，你便三日一次，教导小少主礼数吧。”
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径直对着清月说：“雀夫子虽看起来不着调，但礼是极好的，日后可要好好上课，认真听讲，不要辜负了夫子的一片心意。”
清月对学习上的事一向不马虎，当即回了一礼，严肃道：“谢夫子指导。”
雀颜河只得再次行礼，接下了这个学生。
清月早上去雀灵湖的时候还在心里偷着乐，哪里想到，第一堂课就把他上了个迷糊。
在雀灵湖待了一天，一路飘飘然走回镧华殿，仙娥们的行礼都没看见。
“宵珏。”话落，清月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立马规规矩矩的抬手低头，改口道，“见过帝君。”
宵珏皱了下眉，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扶起他问道：“怎么了？”
“呃…你…您…您那个不是收我回来吗？怎么让我当了天界的小少主？”
清月已经知道少主就是天界未来的帝君，一般是指帝君的儿子了。
“你既跟了我，便是这镧华殿的一份子，我是帝君，你不正是小少主？难不成…”说着，宵珏恍然大悟，“你想做帝君？”
清月一愣，立马想要解释，只听那边还在说着：“也不是不行，等你学完礼数，就跟我去朝会吧。”
“不不不…帝君言重了，我哪敢当帝君啊…”
屋内响起林籁泉韵般的笑声，清月噤了声，偷偷瞧他。
只见颜如冠玉的男人笑了起来，脸颊都染上了一丝绯红，平添几分人气儿。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清月正想说，又记起今日夫子说的话，犹豫再三还是收敛好情绪，恭敬的行了一礼。
“那便不打扰帝君处理政事，我先退下了。”
闻言，宵珏一愣，不待他说话，清月早已逃也似的跑了。
原本以为他这是上课上兴奋了，平常又见不到人，只能在镧华殿对着自己练练，没想到晚上在溪泉池他也一直这幅紧张兮兮的模样。
宵珏越看越不是滋味，直到他躺在床榻上，而少年还站在一边。
“怎么了？”
清月犹豫的紧，又想过去，又害怕坏了礼数。
骤然听到这话，一时分辨不出喜怒来，撂下一句“不打扰帝君休息”转头跑了。
宵珏靠在床头，神色不明。
万籁俱寂之时，清月躺在床上，一脸烦躁不安。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这个屋睡。
虽然不好意思说，但他一直是把宵珏当家人看的。
如今夫子却告诉他，帝君是上天入地再找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尊贵的人，小小的逾矩，若帝君不追究尚可，但事事理当符合规矩，顺应帝心，这是每个人应该做的。
当时清月问，为什么夫子看起来就和帝君十分熟悉。
夫子告诉他，两人同属第一阶段诞生的神，且他自古便辅佐帝君，如今几千几万年过去才算熟悉。
他还问，自己是小少主，应该和帝君更加亲近才是，怎么也要守这么多礼节规矩。
夫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画了个符丢过来。
紧接着他身上便浮起了几个字，他看不懂，但夫子应该看懂了。
因为夫子笑了。
他反问清月，究竟是被收服的妖怪，还是小少主。
可这个问题，清月一时也想不明白。
到这儿，夫子便笑起来，让他回去问帝君。
可奇怪的是，他走之前，夫子又叫他牢记规矩，万万不能大意，一举一动都得符合礼数。
这样的话…自己又怎么询问帝君呢？
而且…家人之间相处，不用这么多规矩的吧。
虽然帝君没说，可他一直觉得，他是默认了自己这种相处方式的。
两个人朝夕相处作伴儿，可不就是家人吗…
如果事事按照阶级来…
那岂不是，没有家人了。
果然人就是不能奢望太多。
一想到自己又要失去家人，清月没由得心里一酸。
酸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划过眼前，落在他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下。
刚刚还在想着的人，披着月光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感觉太过熟悉，清月酸涩的心有点承受不住，难过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哭什么。”
宵珏无奈，轻轻替他拭去泪水。
那少年窝在床头，瞪大了双眼瞧着自己，也不说话，无声的流着泪，看的人揪心。
宵珏俯身过去，将他圈在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我在呢。”
少年在怀中轻颤，抽咽着出声：“你…你别…”
“你想要我别怎么做？”宵珏抱着他，掐了个清心诀悄悄落在他身上，耐心的等他缓过劲儿来。
清月靠在他怀里，手紧紧抓着他身上的衣衫，热度一点一点传过来，心中的不安也被一点一点抚平。
半晌，埋首在他颈窝的少年极为小声的说。
“你别不要我…”
他自然也看不到男人一刹那的慌乱，和布满眼底的温柔。
“嗯，我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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