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鹿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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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安。”
“嗯…安。”
虽然已经回到天界数十天了，但从将军变到少主清月依然有些不习惯。
少了赵凯旋隔三差五的叫他出去游园赴会，也很不适应。
现在他也不用上课了，完全变成闲散人员。
走进偏厅，宵珏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清月走过去笑着喊他。
“起来了？”
宵珏收起手里的纸笔，盈盈笑语。
“嗯，你今天不去朝会吗？”
“今天有事儿，让苍乾去了。”
“哦。”清月点点头，在他旁边就坐。
仙娥们将早膳放在桌子上，福了福身退到一旁。
“哎？”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清月惊喜道，“勿忘我？”
翡翠盘中放着五块小小的糕点，做成了蓝色勿忘我的样子，玲珑精致，糕点师傅的手艺可见一斑。
清月举到宵珏面前，兴奋的说：“是勿忘我欸！好逼真！”
宵珏笑笑，让他快尝尝。
不是平日吃的那些糕点，要么是甜口要么是咸口，这个糕点完全不甜，透着一股茶香味，也不苦，或许是放了糖的，但尝不出来，只觉得满口茶香，浓郁醇厚，回味起来又隐约带出一点奶香，口感酥松细腻，怕是吃上一天都不会腻。
清月又拿了一块，递到宵珏嘴边：“这个师傅太厉害了，做的很好吃，你也尝尝。”
宵珏垂眸看了看，轻轻咬了一小块儿。
清月也不在意，他本来也不吃这些饭菜的，把剩下的自己吃掉，期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挺不错的。”宵珏笑着说。
“是吧！”清月也笑起来，转头对仙娥们说，“是哪个师傅做的啊？可得好好嘉奖一番！”
仙娥们笑起来。
“少主，这个呀，可是帝君做的。”
清月顿时愣住了，慢慢看向他。
那双眼顾盼生辉，似水柔情，正含着笑看自己。
宵珏还等他说什么呢，结果就被猛地扑过来抱住了。
听他哼哼唧唧的，宵珏笑着说：“少主可要好好嘉奖啊。”
“奖奖奖！”清月手里揽着他的腰，抬头看向他，认真问，“那你想要什么？”
见他神色飘忽不定，清月还以为他没什么想要的，便说：“没关系，我给你记着，若是现在没什么喜欢的，日后再来吩咐我也行！”
宵珏摇了摇头，一手理了理男人额间的发丝，低声说：“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清月一怔，立马握住脸旁的手，笑意盈盈的说：“我本来也不会离开你啊。”
宵珏不自然的压低视线，笑了笑没说话。
早上的勿忘我勾起了心中的回忆，清月没什么事儿，便拉着宵珏去神山看花。
等沿着小路走上去，风中隐约带着一股锈味儿。
清月的身体骤然紧绷，下意识挡在了宵珏前面，一手护着他。
只见大片大片勿忘我被压断了茎干瘫在地上，蓝色的花瓣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原本温暖人心的景色如今一片狼藉。
宵珏皱眉放开神识，一手扒着清月，想让他退回来些。
“别怕。”清月安抚的拍了拍他落在自己身上那只手，往前走去，“我听到了。”
宵珏已经对周围的情况心知肚明了，眼下没有危险，便放着他去了。
在花丛中心，偶尔会有一丝呜咽声，清月便是沿着这点动静寻过去的。
一只半大的灵兽倒在中心，身边流淌出一汪一汪的血泊。
清月愣了下，小心翼翼的上前碰碰它。
灵兽废力睁开眼，疲惫不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喜悦。
好像是…
之前那只小狗？
怎么越长越像狼了？
不，这不是重点。
清月抬头喊了声宵珏。
“中毒，重伤。”
“可以带回家吗？”清月问，“我们可以救救它的。”
宵珏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当然可以，那不也是你的家吗。”
清月脱下外衫，将灵兽抱起来，往山下走去。
宵珏回头看了看花海，眼中金光一闪而过，然后追上清月，带着他们回家。
仙娥们对这方面并不了解，清月只能看着它虚弱下去束手无措。
宵珏眼见着他一天天跟着消沉下去，莫名的心生不悦。
晚上清月翻来覆去的，挂念着灵兽，怎么也睡不着。
“宵珏…”
“嗯？”
“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它啊…”
宵珏看向他。
男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里写满了难过。
轻轻叹口气，叫他换好衣服。
然后带着他瞬移去了雀灵湖。
羽族的大部分人都歇了，但雀灵湖禁止转移类术法，他们只能等当地人引路。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宵珏命他带路去湖心。
“好了，把它放进去吧。”
宵珏说。
清月点了点头，将灵兽轻轻推进湖中。
这雀灵湖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与天湖占卜能力不同，它拥有的，是世间最强的治愈能力，虽然仅限于外界造成的伤害，但依然让羽族在天界占了优越地位。
只是不知道…中毒可不可解…
突然灵兽沉入了湖底，清月惊呼一声，拉了拉宵珏。
宵珏没动，示意他仔细看。
只见水下一团黑影越来越大，哗啦一下窜出一个灰色的水球。
清月连忙去接，水球在怀中破裂，把他浇了个透透的，连带身边护着他的宵珏也遭了殃。
雀颜河匆忙赶来时，就见着两个狼狈不堪的人相视一笑。
他不敢置信的喊道：“帝君…这是…”
“无妨。”宵珏摆摆手，也不管他，径直带着清月回家。
雀颜河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景色，想到自己一接着消息就赶来了，结果根本没人打算听自己说话，挑了挑眉，甩开自己的扇子摇了摇，迈步离开。
让灵兽自己在院子里玩，两人去了溪泉池沐浴。
只是清月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宵珏先一步进入池中，寻了个位子坐好。
男人在自己面前走下池中，眼前刚好是他常年训练得来的块块腹肌，相比自己的隐隐约约，他身上的肌肉则充满了力量感。
人鱼线沿着腰侧顺畅滑下，逐渐汇聚在…
宵珏打了个激灵，迅速移开视线。
清月见他神色不自然，连忙问他怎么了。
宵珏不敢看他，垂首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紧张，他倒没注意，如今放松下来却是看清了。
与自己不同，帝君的皮肤白皙光滑，有水珠沿着侧颈滑下，跌落在锁骨上。
水珠挂在锁骨上颤了颤，留恋的落下，在胸前那层薄薄的肌肉上留下一道水痕没入水中，尾端恰好在那藏在水边的淡粉色…
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清月欲盖弥彰的拐了个弯儿，从宵珏身旁移开了些距离坐下。
室内一片宁静，偶尔有水低落的声音，勾起了缠绵的心思。
半晌，清月站了起来，动作略有些不自然地快速走上池边，匆匆披上了外衫。
“我去看看它，别又伤了。”
宵珏点点头，又想起他背对着自己，温言道：“好。”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成了这般。
宵珏想不明白。
但他不讨厌这种变化。
清月披着外衫，有风打在未干的身上，带起一丝冷意。
他没有去寻找那只灵兽，径直站在回廊里，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
原本只是想报答他。
然后想对他好，想对他特别特别的好。
后来越发牵肠挂肚。
想要和他接触，想要触碰他，想要在他身边。
甚至有了方才那般欲望。
不知道宵珏是怎么看自己的，有没有发现呢。
应该是没有吧。
若不然，早就不肯理他了吧。
思及此，清月万分庆幸自己小时候就爱贴着宵珏。
如今养成了习惯，两人保持着这些举动也不显得突兀。
只是一个出于习惯，一个…来自躁动不安的心。
宵珏出来时，就看到男人站在不远处，身上的衣服微微潮湿，也不觉得冷，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手中挤进来一团温热，清月愣了下。
“不早了，歇息去吧。”
宵珏也不看他，自然的牵着他往偏殿走去。
次日一早，宵珏去了朝会。
清月在家待不住，打算去青丘找白皎月。
只是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
“嘉德仙君…我我我心悦你…”
清月疑惑的看着她：“嘉德仙君？”
“哎？”女仙君抬起头，愣了下，猛地捂住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这身衣服和他一模一样我就认错了…”
清月尴尬的笑笑，安慰她：“没关系，就当演练吧，我不在意的。”
“演练…唉…”女仙君叹了口气，沮丧的说，“我准备了三天都没说出口，今天突然就说出来了…原来不是他…”
清月闻言，心里有些触动。
“能说第一次，未来一定会有第二次的。”
“没机会了…还有一天，他就要定亲了。”
“定亲？”清月一愣。
“可笑吧…”女仙君眼中逐渐蓄起了泪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真是个大傻子…”
“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喜欢上了他…”
“明明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仙君的话像石子，一颗接一颗的坠入他的心湖，扰乱了思绪。
突然有些感同身受，清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
女仙君擦掉泪水，拍了拍他，强颜欢笑道：“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今天对不起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用上法术跑了，清月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往青丘走去。
路上多了这么个插曲，清月坐在桌前也心神不宁的，总是走神儿。
白皎月不高兴的踹了他一下：“清月！到底选哪个啊！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啊哦哦，我看看。”
清月接过他手里的小模型来，上面是两套男装。
用的是上好的红色绸缎，金线刺绣珠玉加身，好不华丽。
只是…
“这是结婚用的吧？”清月问。
只见白皎月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
“我猜的不对？”
白皎月翻了个白眼儿，问道：“你是怎么了？想赵凯旋了？那也不能整的失恋一样吧。”
清月神色一顿，白皎月无奈道：“你来这里我和你说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我要成亲了，你还说好好好祝你幸福你忘了？”
“啊…”清月仔细想了想，确实不记得这件事儿了。
“啊？”
“你要成亲了？！”
突然发现了新的重点，清月惊讶道。
白皎月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对啊。”
看清月一脸震惊，他又解释了一番。
比如他根本不是青丘狐族的狐狸。
再比如他早就认识金灼麟了。
又或者他和金灼麟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听完了他的故事，清月一时不知道该表示什么，只得拍了拍他祝他幸福。
“那是当然。”白皎月笑着说，余光瞥见什么，又一把拉住清月收回去的手。
“怎么了？”
白皎月无言，他刚刚明明瞥到一丝黑红色的线来着，现在却看不见了。
这种线最近在青丘名头很大，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听说了不少，所以敏感了些。
应该是这几天选红色的东西太多，看花了眼罢。
摇摇头松开手，转头又掏出一打帖子递过去。
“你快看看，哪个样式最好看？我的请帖必须是天界独一份儿的。”
可怜清月一个分不清深红浅红的人，被按在这里陪他选这些。
不过也从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白皎月把他送出青丘就去了龙族那里。
清月一个人往家走去。
宵珏正在对着书册写着什么，身边还摞着一堆厚厚的书。
听到门口的动静，宵珏抬起头看过去，刚想打招呼，就发觉一丝浓郁的狐狸味儿。
“去青丘了？”
“嗯。”清月点点头。
那种来自狐狸的气息随着他走进变得愈发强烈。
宵珏没由得一阵心烦，下意识说：“少去青丘。”
清月一顿，点了点头：“好。”
听到他这么顺从，宵珏也愣了下，抬手揉揉眉心，无奈道：“开玩笑的，怎么这么听话？”
“你说的我都听。”清月认真的说着。
见他揉着额头，自觉走上去。
“不舒服吗？”
宵珏放下手，任由他在自己太阳穴轻按着，没说话。
半晌，他伸手抓住了他。
“好了，许是太晚了，歇息吧。”
清月反手握住他：“我下次早点回来。”
等两人躺在了榻上，熄了烛火，清月才发现不同之处。
男人眉心间隐隐发着红光，清月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疑惑出声：“你的”
“什么？”
“言令…好像出来了。”清月笑笑“怎么现在出来啊，和我一起睡觉是什么庄重的事儿吗。”
原本只是打趣儿，他却从宵珏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再看时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连言令也收了回去，不再发着红光。
看到清月欲言又止的模样，顿了顿，宵珏说：“我困了。”
三个字落在清月耳中，心底顿时一片柔软，他轻轻将他纳入怀中，低声道：“那就歇息吧。”
“嗯。”
虽然闭着眼，清月却没多少睡意。
他曾无意间在行军途中发现了一本书册，后来又派了人留心这类书，慢慢的真叫他收集了好几本来。
当时他还是个小将军，书册还是从敌军身上搜剿来的。
里面写了不少关于六界的猜测，其中包括天界。
清月随意翻了翻，发现大都和天界的生活不一样，便随意的放在了一边，只当是话本。
没想到某天被白皎月翻了出来，一脸兴奋的说，这书虽然写的不真实，但对于帝君的描写却准得很。
清月这才来了兴趣，专门去看那一部分。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未能一下劈开，导致有部分鸿蒙宝气粘连在一起，日积月累生了神识化人，也就是现在的天界帝君。
这帝君号称琅然，生有一对黄金瞳可看破万物，后来又多了一个红玉言令。
这部分特别标出了红玉言令，清月好奇便专门安排了人去搜集这书。
还真让他找齐了。
原本他只想多了解一点宵珏，没想到书上写的却过于离谱。
这上面说琅然帝君误入黑土，也就是后来的魔界，在魔界遇到了红若。
红若乃天地催化的一朵曼珠沙华，吸取了大量黑土自带的邪气，性格极端，见到琅然第一眼便和他打了起来。
琅然当时被他挑衅，来了脾气，陪他打了个天昏地暗。
最后打赢了也不过瘾，把人家丢给天道叫他轮回去了。
这一战因为运转灵力吸取了大量邪气，琅然的至阴至暗面被激了出来。
他在黑土大开杀戒，杀到天道为他降下了雷罚。
天道也来自鸿蒙，自然奈何不了他。
所以这一道雷罚旨在炼魂，把他黑暗的那一面封锁成了一道言令。
因为邪气最善蛊惑人心，所以言令也有了号令万物的作用。
之后书里还零零总总写了很多，都没有这一段给清月的印象深刻。
按照书中所说，帝君若是无意间放出了言令，代表着心中有了邪念。
但他实在想不出，宵珏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邪念。
末了，在心里叹口气，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毕竟，那也只是凡间的话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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