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朋友

叶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同她讲，“生活顺利”，可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那么坦白，他对程离，似乎总是有说不出的话，那些当时安慰的话语又有几分自己的真心呢，他今年就要成年了，却还是随意挥霍自己的诚意，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些可耻，想到这儿，叶铖心里难免愧疚，他们相遇的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他有疼爱他的家人，有知心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而程离呢，更多的是小姨的谩骂，同学的不解，对父母的思念，程离除夕夜那天说的没错，他们确是不是生活在同一个生活纬度，没有必要搭上这飘渺的关系，可叶铖知道，他对于这个人有着自己都没有想过的关注度，他想知道她过的如何，他想找她说说话，可现在，他只想给她点上一份椰子鸡。

        “怎么样，这香味儿，闻着就很正宗吧，刚才想什么呢？”楚正嵊问。

        他说的没错，淡淡的椰香和鸡肉被椰汁浸入后的甜香，叶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确实不错，鸡肉松软鲜嫩，很入口”

        “她应该也是很喜欢吃的”叶铖心想。

        楚正嵊正在对面吃的不亦乐乎，叶铖丢下一句“先出去会儿”就离开了。

        楚正嵊没有想那么多，继续吃着，大半都吃完了，叶铖才回来，“你这，吃饭还打叉，这是有什么要急的事儿，要叶少占用吃饭的时间去办。”

        “吃你的吧，另外，我刚才去把账单结了，一会儿直接走就行。”

        “得嘞，付款的就是大爷，我什么也不问了”

        叶铖这才慢慢吃了起来，鸡肉和椰汁入口，丝滑绵密，叶铖又喝了一口冬阴功汤，味道也很浓郁，一顿饭下来，两个人聊游戏，聊球赛。

        只有叶铖知道，他时不时会留意到斜对面，几次之后，几位女生起身，“这家店真的好好吃，除了有点儿远，几乎没什么缺点了。”

        “去结账吧，如果钱还够的话，我们给小离也打包一份，如果不够，就只能给她看看照片了。”

        “走吧。”

        几个人收拾好后，朝结账处走去，“你好，23号桌结账。”

        “这位女士你好，你们桌的账单已经有人结过了，这是那位先生让打包的椰子鸡。”那人客气道。

        “啊，真的假的，是不是结错了？”

        “我们是23号桌。”

        “对的，没有错。”

        小女孩的戒备心总是要有的，“你说，这份椰子鸡里，不会放毒吧。”一人疑惑着。

        结账的人听到她们的话笑了，解释着，“不会，正经饭店，我猜那位先生应该是你们其中一位的朋友，哦，他说他的朋友没来，这是给程离的。”

        几个人听到更加诧异了，程离这个人，学校的门几乎都没有踏出过，竟然在这里有朋友，几个人不可置否。

        “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回去问问你们的朋友，我相信，她本人是知道这个人谁的，至于这份椰子鸡，就交给她决定吧，不过我还是希望每一份美食都不要被辜负的。”

        几个人就这么一脸茫然的出来了，一分钱没花，手里还多了一份椰子鸡，而这一切，她们也只能去问程离了。

        程离就读于镇三中，镇三中是一所老校，程离的初中生活就在这里，她是初一下学期转过来的，从市一中，父母离世那天，她还在班里上课。

        “程离，你出来一下。”

        班主任带她到了一位警察面前，那位警察面露难色，“你是程义临和谢舒的女儿程离吗？”

        程离看着警察，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是的，我爸爸妈妈怎么了？”

        “你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吧，他们的情况不太好。”

        程离几乎奔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

        程离一直知道父母的工作，匡扶正义，她不是没有见过父母受伤，可他们都挺过来了，现在的她，站在急救室的门口，里面是她最爱的人，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父母承受了什么，她只求，“他们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几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出来，程离围过去，她亲耳听到医生对和她一起来的警察说，“患者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来不及了。”

        程离顿时失去理智，一遍又一遍地隔着门哭喊，“爸爸，妈妈，我要你们回来。”

        程离不停地拍着急救室的门，她呜咽地喊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丢下我。”

        那个警察把程离抱住，轻声安慰着，“程离，你冷静一下，我们需要进去看你父母最后一眼，你明白吗？”

        程离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没办法理智，她不敢相信，昨天还一起来接自己放学的父母，现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程离扶着那个警察站了起来，“我要进去看看他们。”

        程离和那个警察一起进去急救室，两个人都被盖上了白布，程离上前去看，那是她的爸爸妈妈，现在就躺在这里，再也不会醒过来叫她的名字了。

        程离的眼泪止不住地留，泪水模糊了眼眶，可她还是拼命地睁大眼睛，她要看着父母，她要一直看着他们，泪水模糊视线，程离拿手胡乱摸着，心一阵一阵地疼，程离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她没有多余的气力，她只能这位看着他们，她知道，以后，这里，已经是最后一眼了。

        那个警察眼眶含泪，他扶着程离，把自己的手掌摊开，“这是你妈妈给你买的。”

        程离看见了一个淡蓝色的海豚发夹，晶莹剔透地，程离的泪眼看它都有了几分水光，她接过去，当着妈妈面戴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对着床上的人，“妈妈，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妈妈，你理理小离，妈妈”程离再也控制不住，晕了过去。

        两年的时间，程离已经不是那个恃宠而骄的小女孩了，后来的她，才知道她有一个小姨，跟着小姨来到镇里开始新生活，这段过去，她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过。

        “小离，就知道你在宿舍，可真累啊”

        程离抬头，看见小宁她们回来，“玩的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市里可太繁华了，我们逛街，看电影，还吃了一家很好吃的泰国菜，别提多快乐了。”小宁兴奋着。

        “你怎么就吃这个，多没有营养”程离对床的人说着。

        “没有，我觉得粥就挺好喝的。”

        小宁把她桌前的白粥推走，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她面前，程离不解，“这……”

        小宁顺势坐在她身边，“程离，你什么时候认识市里的人了？”其余两个也坐在了程离的对面，等着程离的答案。

        “啊？”程离一头雾水。

        “我跟你讲，我们今天白嫖了一顿饭，这个，也是那个人打包给你的。”

        程离看着这桌上的盒子，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啊，搞错了吧。”

        几人八卦的心燃烧，又补充，“程离，你好好想想，这家店，就开在市一中附近，我们去的时候全是学生，说不定有你认识的，你忘了。”

        程离思索道，“我总共就在那里读了半年书，人名都还没全，能认识谁啊。”

        “等等，市一中，难道……”

        “你们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吗？”程离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但是还不确定。

        “结账的人说是一位先生，那就是男生”小宁想着。

        市一中，男生，程离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了。程离打开盒子包装，邀请其他三人吃了起来。

        “不会有毒吧。”三人异口同声道。

        “不会，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很久不联系了。”

        几个人哪有什么心思吃饭，追问道，“谁呀谁呀？”

        程离尝了一口椰子鸡，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看着其他三人好奇的眼神，程离淡淡地说，“他叫叶铖，是我的朋友。”

        高考前两天，叶铖收到了一张明信片，叶铖看着上面隽秀的字儿，半个月前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上面写着：

        “高考顺利，谢谢你的椰子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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