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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荣王昨夜气的半宿睡不着,今天早上小专就想着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他上午去看时发现荣王躺在床上烧的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王爷,王爷……”

        叫了几声也不见他有反应,小吉赶紧出去叫人找大夫。

        焦州的事情告一段落,江昼尔动身回旌州,这一次焦州之行,他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一回到旌州他便去了药铺,药铺的胡老板告诉他杨初引在后院研磨药材,江昼尔悄悄地走过去,她神情十分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江昼尔想起上回她在院子里生火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杨初引起身走到架子旁,伸手要够最上面的一簸箩药材,江昼尔走过去想帮忙,但是杨初引已经灵巧的一只手拉出簸箩,一只手托住底把簸箩拿下来。她一回身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吓得手上一抖撒出一些药材,看见是江昼尔后她无奈地叹息一声。

        杨初引的眼神在江昼尔身上上下扫视见他平安无事才说:“你回来了。”

        江昼尔上前帮她捡起地上的药材,他勤快地帮助杨初引干完了药铺的活儿。药铺的胡老板最近对江昼尔的态度好转了很多,晚上硬是留着他们吃过饭才让走,席上还和江昼尔小酌了几杯,吃过饭江昼尔和杨初引告辞离开。

        “叨扰了好几日,多谢您照顾她。”

        常言道“酒壮英雄胆”,平日里江昼尔是不会说这话的,今日大概也是感觉到了胡老板的善意,心里也很高兴,他这话一出,杨初引不自觉地有些脸红。

        胡老板也毫不客气地说:“言之尚早,我这世侄女儿你还未娶过门呢。”

        见江昼尔和杨初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老板娘一边拉着胡老板往回走,一边嘱咐他们路上小心些。

        夜里的风吹的江昼尔酒醒了不少,他对杨初引说:“你知道令尊当年上呈朝廷的折子上,关于粮政改革的内容吗?”

        “记得,当初父亲写完给我看过。”

        “把它写出来,可以救你父亲。”

        杨初引停下脚步,她十分认真地问江昼尔:“如何救?这点我必须要清楚。”

        “眼下各个州府皆有程度不同的粮灾,只是焦州灾情最严重,这背后是粮政出了问题,此时就需要有人进言此事,不过,即使是好事也得符合时势才能发挥它的用处,如此就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发声,才能不让令尊的心血再次付之东流。”

        杨初引明白了江昼尔的意思,走了一会儿才说:“好,我写好了交给你。”

        江昼尔拉住杨初引:“很抱歉,我……”

        “我懂,如今朝廷是个什么局面,我父亲年迈已无心官场,其实只要百姓得利,不必斤斤计较个人的些许得失,我知道,你尽力地筹谋过了。”

        江昼尔心中十分动容,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杨初引打趣他:“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公子,怎么动不动就感动了呢!”

        “哪里是我没见过世面,是你总是太让我惊喜了。”

        迷迷糊糊烧了一白天的荣王晚上才好了些,小专扶他起来喝些粥,荣王嘴里发苦吃着粥也是苦的,他推开碗:“就没有些甜些的吃食吗?”

        “咱们带来的蜜饯儿都吃完了,眼下这地方实在找不出您爱吃的那些稀罕吃食。”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屋子里生的火盆里的碳有微微呛人的烟气,荣王屋里用的东西已经是焦州能拿得出手的上乘东西了。在烟气的侵扰下荣王不由自己地开始咳嗽,咳嗽的动作牵扯的他身上的肉尖锐地疼痛。

        大概是因为自己头一次遇到这种境遇,荣王心里怒火多过理智,他越想越觉得心中的怒火难抑。因为病中多思,二更时,荣王烧的更厉害了。

        惠桓炎跟着江白痕回京,一路上极为配合,他想起自己幼年时父亲教导他的圣贤之道,想起自己这些年在朝局中的所见所闻,心中的一腔热血早就凉透了。惠桓炎出于江震海门下,多年来因不忿于江震海的做法,惠桓炎一直刻意疏着他。之前江震海忽然登门拜访了他这个游离于权力之外的小官,那次江震海来找他的原因让他惊讶万分。

        惠桓炎少年得志意气奋发地步入官场,但是,人生岂会总是一帆风顺尽如人意。进入官场才是他人生低谷的开始,任职第一天就从别人的风言风语里得知,自己能够提名榜眼是江震海一力力保的结果。

        十年寒窗的辛苦,多年形成的读书人的傲骨在一夕之间被打击的残败不堪。从初入官场到如今已经十三年了,他从一个信心满满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郁郁寡欢的酒鬼。

        江震海登门拜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放浪形骸的惠桓炎,惠桓炎冷漠地看着江震海,江震海不理会他眼神里的含义,径直走进屋里。屋子里是一片狼藉,凌乱地堆着一堆一堆的书,地上散落着他写在各种纸张上的文章,这片狼藉里有惠桓炎未死的心。

        马车停在江府的后门,惠桓炎收回思绪借着夜色的掩护走进了江府,江白痕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情况,他才走进去。

        荣王这一病算是头一遭尝到了人间疾苦,下人服侍他坐好,小专连夜让人做了甜口的饭食。

        “王爷,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了,病重多思伤神也伤身呀。”

        “外面没什么事儿发生吧?”

        “刚才已经有官员来回报了,说外面一切还好,让您养好身体。”

        “粮食还能维持多久?”

        “王爷,外头还有那些吃皇粮的官员呢,您先养好身体最要紧。”

        简单地吃过饭后,小专服侍荣王吃了药,京城那边又送来了一封加急的信。荣王支撑着坐起来,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让他瞬间有一种被五雷轰顶般的感觉。小专见他忽然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呆住了,他吓坏了,他走上前轻声唤着:“王爷,王爷,您不要吓奴才呀。”

        荣王将手中的信扔到一旁,绝望地说:“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小专捡起荣王扔掉的信,一看内容也吓了个半死,信是荣王舅舅的亲信写来的,信上说荣王舅舅韩季濡,被投靠琛王的御史们弹劾渎职、圈地、污蔑圣上等多条罪状。韩季濡下狱审查的同时,宫中的发现荣王母妃裕妃娘娘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她已连夜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了。

        荣王情绪崩溃地躺在焦州的病榻之上,他不知道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寒的是信上所说的皇上全程未曾召见他的母妃,更不曾听过他们只言片语的申辩。父皇的态度让荣王心惊不已,他曾经单纯的认为将来继承江山的人,会是他们兄弟几个中有能力的那个人。

        现在看来,他在父皇心里已经败给了琛王,离京之前江震海嘱咐过他,他如今前途都系于焦州赈灾之事上,万万不可在此事上出半点差池。

        荣王绝望而又颓丧地躺在床上,小专劝道:“王爷,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您一定要振作呀。”

        “父皇明显偏私,他连母妃与舅舅的面都还未见,就听信他人言定了他们的罪,生死荣辱衰败竟然这样简单就被别人的话决定了。”

        “王爷,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多年来一直笃信神道之术,最忌讳的就是巫蛊的东西,这回是有人诚心要害咱们,您要振作起来,娘娘还等着您回去救她。”

        这几天发生的变数太多,变化太快,焦州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是非之地,他忽然明白离京之前,琛王善璄对突然而来的发难不仅丝毫不觉得难过,反而还很平静,现在想来这一切应该都是他早就计算好了的。他只等着自己离开京城,就准备要对自己的母族发难了,他趁着自己远离京城的这段时间,把京中的局势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

        善珺咬着牙起身,他心中这些情绪逐渐汇积成一个念头,他问小专:“你去旌州,想办法找到那个在旌州府衙给你传信的人,我绝不能遂了某些人的心意。”

        仇恨像一个让人充满斗志的陷阱,他会让人不能辨识周围那些更加可怕的危险,这个时候的荣王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已经是进退维谷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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