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家宴闹哄哄的，吵得尤盛果有些头疼，从前她是最爱闹的人，可自打从旌州回来之后，她便不再喜欢乱糟糟地氛围了。尤夫人看见女儿的兴致不高，想要叫她过来自己的身边，尤家的大少奶奶敏锐地察觉到婆婆的意思，她高高兴兴地上前拉着尤盛果一起跟她们热闹。

        尤盛果并不想要参与其中，她只说：“大嫂，我有些头晕，让我在这坐会儿。”

        “除夕就是要热闹才对呀！”

        尤夫人赶紧关心女儿道：“果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尤府其他女眷都知道尤盛果在尤夫人心中的分量，此时都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用话语来关心她。尤盛果的表姐一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父亲投奔到尤光济啊麾下，跟随尤光济出兵打仗，后来不幸战死沙场，她们母女至那之后无依无靠，便一直住在尤家。

        表姐打趣尤盛果：“咱们果儿怕是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心思留不在娘家了。”

        尤盛果的尾巴被踩了，她的语气不算好：“表姐莫要以己度人。”

        表姐年纪比尤盛果大了三岁多，因为家世及表姐心性清高的原因还未出嫁，在她表姐的心中一直想要觅得一位有家世有才学的良婿。见尤盛果表姐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尤夫人察觉到氛围不好，赶紧上前打圆场。

        等到众人散开各自热闹去之后，尤夫人语重心长地劝诫尤盛果：“你今后不论嫁给谁，以咱们家的门第，你都必然会是一家的主母，可得好好收收你那个性子，否则以后岂不让人家看了笑话。”

        尤夫人的话让尤盛果心里一惊，她想起在旌州发生的事情，想起欣王对她说的话，她明白自己为何一回到京城便心情不好了。那时，旌州天高水阔，她对于很多事情她都没有细想过，如今，真实的将来就摆在她的眼前，这来得有些迟的现实冲击，让她心生退却。

        尤夫人见女儿沉思不语，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她又赶忙好言哄劝了几句话。

        尤盛果问母亲：“娘，你看着那两个姨娘，心里是什么感觉？”

        “傻孩子，男人都三妻四妾，他们打心里都是喜新厌旧的，你记住娘的话，只要家里的钥匙在你的手里攥着，他的心在哪里又有什么要紧。”

        母亲的话让尤盛果害怕了，她怕自己以后会变得像母亲一般麻木的冷静着、理智的世俗着。她怕那些原本在心里不认可的事情，会在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现实冲击下，变成认命的理所应当。

        尤盛果一直以来都只想求个一心人，一个无关世俗功利，彼此诚心相待的一心人。尤盛果不知道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欣王不足以让她对自己将来的生活有信心，总之，原本烦闷的心情忽然就乱成一团麻絮了。

        宫宴上，嫔妃皇子都已经入席，琛王不知是因为真有事情耽搁了一会儿，还是有意为之，总之，他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才就座的。宫里的嫔妃自打裕妃那件事情之后便人人自危，严格地约束身边的人的一言一行，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就招来祸事。

        陈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话毕，宫乐奏响，皇上皇后着华丽的朝服入席。宫宴之上满目珠光华贵之气，只是人人脸上的笑容都那么拘束，没有丝毫“家宴”的温馨。

        众人依次向皇上敬酒，那些耳熟能详的吉祥话被他们千挪万用，最后竟也没有人说的缺乏新意。皇帝开开心心地赏赐众人，舞乐声声中众人渐渐放松下来。瑾嫔从入席开始就一直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皇后注意到瑾嫔的神色变化，她刚想要吩咐阮玉去关心一下，瑾嫔忽然就开始发起疯来了。

        “啊！”

        瑾嫔的尖叫声穿透舞乐之声响起，这声尖叫打破了宫宴的气氛。众人吃惊地看着边跑边叫的瑾嫔，只见她举止失态，疯疯癫癫的满殿内乱跑，嘴里含喊着：“别找我，别找我……”

        皇后赶紧给阮玉使了一个眼色，阮玉带着几个宫人上前把瑾嫔拖拽住，瑾嫔浑身发抖脸色刷白，额头上渗着冷汗。皇上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皇后见此情景赶忙起身向皇上请罪：“臣妾失责，宫中嫔妾……”

        皇上不等皇后说完直接拦住她说：“看瑾嫔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后宫的事情你来办，瑾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弄清楚了来回朕。”

        “臣妾遵旨。”

        皇后示意阮玉带着瑾嫔回宫去休息，瑾嫔安安分分地被宫人拉着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挣脱宫人，跑到琛王身边磕头，嘴里说着：“饶命，饶命呀……”

        瑾嫔这一举动让琛王吃惊不已，他很快冷静下来命宫人立即将瑾嫔带出去。瑾嫔不愿被人束缚，她忽然指着大殿的一角一边跪地磕头一边哭喊道：“裕妃姐姐，裕妃姐姐，是我贪生怕死，是我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

        皇后一直在悄悄地留意着皇上的神情，戏已经唱足了，她示意阮玉将瑾嫔带走，瑾嫔被人强拉着离开了大殿。瑾嫔凄厉的喊声逐渐远去，宫宴的气氛也随她的声音一同散了。

        霁杉公主见他父子二人相谈甚欢，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忍不住多饮了几杯酒，不一会儿便开始头晕不已。江震海让江昼尔亲自送他母亲回去休息，江昼尔回来之后问：“父亲，您不后悔吗？”

        “那香点上了？”

        “是。”

        “明日别忘记去给你师傅拜年。”

        “父亲。”

        江昼尔突然有些心疼江震海，心疼他即使早已伤痕累累不堪重负，却依旧从不会多言的隐忍。

        回到自己宫里瑾嫔的神色不再失常，她的心和身都疲累到了极致，瑾嫔任由宫人为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睡梦里，她看见了如生时一般雍容美丽，笑的温柔的裕妃。

        “妹妹，妹妹，瑾嫔妹妹……”

        一声声轻唤让瑾嫔的神思从梦境回到了现实，她睁开眼睛，看见带着兜帽斗篷悄悄来见她的皇后娘娘。瑾嫔起身要行礼，皇后拦住她：“不必多礼了，你今日宫宴之上忽然对琛王发难，真是吓了我一跳。”

        “我不是提前跟娘娘说过，我要帮裕妃姐姐报仇的。”

        “你当真以为，你今夜所做的事情能伤的了琛王？”

        “凭我自然伤不了他，但是，我今夜的话对皇上而言，不会只是几句疯言疯语这么简单的。”

        “皇上如今器重琛王，怕是难呀。”

        “娘娘应该比我明白，皇上已经一点一点的开始疏远琛王了。”

        皇后明白，琛王不知收敛，他私下的那些举动桩桩件件都难逃皇上的眼睛，她叹息：“今夜之后，琛王必然不会放过你了，明日我就向皇上请旨，让你搬到我的宫里来与我同住，你放心，我定尽全力保你周全。”

        瑾嫔苦笑，对于结果她心里有预判，也可以平静的面对，她说：“恕嫔妾直言冒犯，娘娘您保不了我的。”

        皇后心里也明白，她想到裕妃惨死之时的样子，就仿佛已经看到了瑾嫔的结局，皇后不由得伤心起来，她哭着问瑾嫔：“你不后悔吗？”

        瑾嫔脸色平静：“裕妃姐姐带我恩重如山，当初我被故皇后陷害小产命悬一线之时，是裕妃姐姐不顾她的威压将我从地狱的门口救了回来，我即使以命相搏，也要为裕妃姐姐鸣冤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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