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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偷渡的魔法师


接下来的日子里,仍是琐事不断。除了沈大娘头顶的蚀魄虫一见自己就恨不能装作不存在外,许自在只觉自己的生活较之以往没有任何变化。直到第十天,她正被前来报案的人团团围住,忽见一名男子高喊着:“都给老子让让!”他忙忙的分开人群,一手拽着一人挤了进来,“许捕快,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人竟然当街调戏民女,你可一定要管管啊!”

        “他哪有调戏我,你好好的喝什么干醋,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乱嚷嚷,你还要不要脸了?”一名少女叫道,紧跟着挤了进来,对着许自在福了福身,斯斯文文地道,“不好意思啊许捕快,是我请这位画师帮忙给我画幅小像,哪想到这只醋坛子忽然发脾气,非赖他调戏民女,要拉着人家来报官。”

        男子揪着那画师不放:“我怎么赖人了?这厮的爪子都放在你肩膀上了,还不是调戏民女?嘿!一个外邦蛮夷,就敢当街调戏我炎商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少女转过脸,一对上他,登时气势由温文转为泼辣,连嗓门都提了数倍,发怒的小老虎一般吼道:“人家是帮我整理头发,我有一缕头发散了,画出来不好看!”

        “哦,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的,就因为画出来不好看,就可以上手,这还不是调戏民女?”男子被她吼得一抖,不知不觉就放开了那画师,他输人不输阵,连忙将垂下的双手往腰上一叉,阴阳怪气的道。

        “你不讲理,干喝醋!”少女急得跳脚。

        “我就是喝醋了怎么着?四九隆冬的,别人都恨不能裹上十层,就他光着膀子招摇过市,四处飞眼,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男人!今儿我唐晚生就是喝上十坛醋,也得把这个外邦祸水送去吃板子!”

        ……

        青年男女当街吵架的热闹可比什么乐子都好看,不知不觉间连前来报案的人都被他们吸引了眼光去。一时间人头攒动眉飞色舞,只余许自在与被扭送过来的画师面面相觑。半晌,这位雪色肌肤的画师无奈地正了正差点散架的金色头巾,将被扯得有些凌乱的披肩拉回光裸在呵气成冰的寒风里的肩膀上,向许自在笑了笑,以夹杂着外域口音的炎商语道:“看来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注意到我们了。”

        他自嘲的拍了拍放在腿边的画箱,又将并拢了手指,抬起双手过头顶,几缕黑色的鬈发随着动作后掠至脖颈,被日光一映,绚烂得近于炫目。“赞美万能之火。”他说着,细长笑眼映出她的影子,眼尾描画着黑色鱼形纹章,婀娜如藤蔓,煞是风流,“自我介绍一下,阿闍黎,来自大食国的流浪画师。”

        这位名叫阿闍黎的画师确乎生就了一副好皮相,其惹是生非的程度,只看周遭的女子们有意无意从他脸上、胸肌上扫过的热切视线便可见一斑。许自在无视了他那双含情脉脉的勾魂眼,心下做出判断:“此人气感蓬勃,不是艾萨国的术士,也是大食国的大骑士,按仙、圣、人、天、地的品阶划分,实力当不低于人阶后期。”她审视着这张妖艳的面孔,状似无意的道,“画师的眼睛和肤色,倒与一般的大食人不同。”

        画师阿闍黎唇畔的笑容如同艳冶妖丽的毒花,有着令人倾醉的猩红的艳丽。难为别人在这赤沙关不要命的寒风里都冻得面目青肿,偏他衣着清凉却仍然唇红齿白,靓丽得很:“我的母亲是艾萨人。”

        大食国人多生着蜜色皮肤,黑色鬈发,像他这样雪肤碧眼的倒是少见,除却少数有些艾萨国血统的混血儿——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解释。许自在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情况:“许自在,赤沙关巡街捕快。”她礼貌的微笑着,“我怀疑你是偷渡客,把你的通关文牒拿出来,我要验看。”

        这一段,她是用大食语说的。如果对方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是有艾萨血统的大食国人,自会不为她此刻的神色所骗,而是拿出通关文牒来配合检查。

        赤沙关以一关之重,扼守两国交通要道,种种防务绝不可轻忽,其中一样便是清查偷渡客。这些利用小路、或是制作假的通关文牒、贿赂守关士兵悄悄潜入的偷渡客,便如肉眼难以察觉的虫豸,会悄然无声的渗透入炎商国的血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倒卖货物倒还罢了,若是贩卖一些诸如阿芙蓉膏、□□之类的令人成瘾的药物,一旦捉住便要枭首示众。而最可怖的,则是某些来自不可言说之地的术士,他们掌握了种种血腥之术,心智也在邪术的诱惑下扭曲。若是这一种,则需要出动朝天阙的修士,明正典刑,斩草除根。

        譬如当年被朝天阙出动半数高手方才剿灭的泥梨教会,当年便是以这种方式渗透进了炎商国。此后又悄无声息的暗中发展了许多年,若不是接连造下多起血案,又有前剑戟关镇守葛燕来以死示警,引来了朝天阙的注意,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组织何时才会浮出水面。身为四年前剿灭泥梨教会的第一功臣,“严抓死守”四字早就被许自在铭刻在了心底。哪怕是如今放弃了正三品执剑使的荣耀,蛰居这赤沙关,做一个无品无级的小捕快,她也一刻也不敢放松。

        想到泥梨教会,仿佛有一根极细的针从脑袋上扎了个对穿,许自在疼得暗暗一咬牙,却面不改色。

        听了她的话,阿闍黎略略愣了一下,嘟哝了一声:“好吧,我的样貌确实可疑。”就从怀里掏了文牒出来。

        他用的也是大食语,而且是比他那口口音极重的炎商国语要标准得太多的大食语——但这并不能十分证明什么。许自在打开文牒,目光从大食国印、赤沙关将军印上一一逡巡而过,落在了第二页上持有者阿闍黎的样貌特征上:身高八尺,黑色鬈发,面白无须,碧眼……

        每一样都能对得上。她垂目,合上文牒交还。阿闍黎歪头看她,在严寒的赤沙关的冬风里,他浓密的睫毛扑簌簌的,碧瞳含着近似于蛊惑的水润的天真:“现在,捕快小姐可以相信我的清白了吗?”

        可它依然是一份与事实有所出入的文牒——因为它的暗页里并没有记录它的主人是一位术士。考虑到他大概率是艾萨人,还极有可能是个魔法师——那就还需要加盖艾萨国真理学会的印章。

        看来,是偷渡客无疑了。

        许自在决定回头就投飞书,告知朝天阙驻赤沙关分部的宣威校尉,这里有一位未记录在籍的外邦术士,速速来抓。但面上,她现出的是十二分的温和与友善:“欢迎来到炎商国,相信你会感受到我国百姓们的热情与善意。”。

        阿闍黎看了看她,再瞄了瞄身后吵得不可开交的情侣,又抬手摸了摸耳侧镶嵌有大颗绿宝石的金耳环,心有余悸的笑道:“感谢万能之火,我已经深刻的领略到了。”

        许自在点头,不再理会阿闍黎,转而向正自吵架的情侣中的少女问道:“为何会想起请外邦画师给自己画像?”

        少女脱口而出:“是他的生辰快到了,我左思右想,亲手绣的香袋、汗巾、帕子什么的都送过了,再送也不新鲜。可我只会做针线,也没有什么别的可送,思前想后,就想着把我自个儿送给他。”说罢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哑了。

        那厢,原本火气十足和她对吼的唐晚生也傻了。在他傻愣愣的注视下,少女脸刷地红了,恨恨的戳了戳他的额头,一跺脚,捂着脸便跑了。唐晚生呆呆的摸着自己被戳得红了一片的额头,嘿嘿直笑,那模样简直傻透了。

        旁观的看热闹群众里有一人看不下去了,喊道:“愣着干啥?还不快追呀!”唐晚生这才如梦初醒,高喊着:“阿玉,阿玉你等等我!”便撒腿没了踪影。

        许自在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有些失神。忽听耳边有一人叹道:“他们真好。”她抬起眼,见阿闍黎也一般望着同样的方向,碧蓝的眼瞳被日光映得近乎透明,那目光仿佛是有些艳羡的。应该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回头冲着她一笑:“难道捕快小姐不这么认为?”

        许自在收回视线。她右眼的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朱色泪痣,被下眼睑的睫毛所模糊,不为人所易觉察,只有在抬眼凝望比她身量高一截的人时才能被看仔细。阿闍黎捕捉到了这一霎的楚楚凝丽,呆了呆,忽然问道:“捕快小姐恋爱过吗?”

        光线明黄的藏书室里,抱着书本的回眸而笑的银灰色发的少年身影自脑海一掠而过,倏然而至的心痛令许自在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冷着脸皱起了眉。可阿闍黎对她的情绪转变毫无所觉,还在欢快地追问:“捕快小姐介意多一名来自外域的追求者吗?”

        “哟~~~~~”围观群众登时炸了,气氛一时甚是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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