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悠哉米虫生活

我知道自己不是春心萌动，只是心太寂寞了，渴望一个真正的玩伴儿，内心深处的点点失落在寂静的夜晚让我如鲠在喉。

        连续三日，我都早早守候在墙根处，常常一等就是一整天，有时会呆呆地望着墙头苍翠的橘树枝桠连饭都忘记了吃。

        小红便愈发相信我有了心上人，看我的目光中都含着一丝同情。

        我的猜测落空，自信受到打击，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三日不见再有动静，想是少年见我退还珠花，料定我绝不会归还丝帕，终于放下心中顾虑，不再一味强求，也不愿再来讨好我这不识好歹的无信小人，终决定将我弃之。

        天不遂人愿，心里有着不少憋屈，早知这般无趣，我就该收了那珠花，兴许还能吊他几天胃口再陪我玩些日子。

        不过想想也就罢了，到底只是谋了一次面的陌生少年，又不知是什么来历，他自不再出现总比日后发觉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再想办法摆脱要来得轻松。

        三日后我就恢复了原样，没事人儿一般照常在艾月轩里看书练字，摆弄玉兔和那颗小玉橘，不再踏足百花争艳半步，像是将之前的事情尽数忘了个干干净净。

        倒是小红，先几日忧心忡忡，跟我说话小心翼翼，连走路的脚步都轻了许多，极怕勾起我的伤心往事般谨慎。

        可三日后，她见我原形毕露，还是那个闲散懒惰没心没肺的七小姐，在惊叹之余，居然开始为她自己杜撰出的情郎打抱不平起来，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我该去百花争艳里看看。

        我听小红嘟嘟囔囔甚是厌烦，便讥讽道：“你若是这般揪着心，不如我将那情郎转让与你好了，你只管每日自去百花争艳里守着，不用再来伺候我。”

        她听我的话里透着不耐烦，不敢继续造次，但看我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深意。

        我懒得理她，跟她也未必解释得清楚，只专心致志地继续过我的米虫生活。

        又过了两日，我用过早膳便在院子里喂那几尾红鲤鱼，看着它们在缸内游得欢畅不由得眉开眼笑。

        正一个人玩得开心，却见小红涨红了脸跑过来，神叨叨地将我半扶半拽地拖回东暖阁，关上房门拉了帘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团白色的宣纸。

        看见宣纸，我竟愣住了。

        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仍历历在目，却是恍如隔世，若非看见小红手里的宣纸，我还会以为自己在梦中未醒。

        皱着眉看她，我问：“在围墙根发现的？”

        小红重重地点头，眼里竟噙了泪，道：“七小姐，终于等到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倒没觉得怎样，她怎么就感动成了这样？

        先前除了第一次赠橘是小红在围墙前亲眼所见外，其他两次她都未在我身旁，但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又岂能瞒住小红的眼睛？我索性问个透彻，也免得引起她的误会。

        “放下吧！”我淡淡地说道，视线重新回到手里捧的书上。

        倒不是我多么淡定，而是小红在旁边，我实在不想让她看见宣纸里夹藏的东西。这原是我自己的xiǎo?mì密，若人人皆知便无趣了。再说倘若她知道我天天把玩的小玉橘是此人所赠，更要以为我已经情根深种爱得如火如荼了。

        亏得我多长了个心眼儿，并未让小红看见那枚珠花，不然，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乱子来。到时，若我还是我，却连累她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的反应让小红十分吃惊，不敢相信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七小姐，你莫要生气，我想，也许不是他不理睬七小姐，而是他这几日太忙，更或者他其实给七小姐留了东西，但却不知被咱们艾月轩哪个胆大妄为的奴才偷了去，所以，所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明显因底气不足没了响声。

        偏偏我不依不饶地问她：“所以怎样？”

        我笑吟吟的，微眯着的双眼中却隐着犀利。

        小红何其聪慧，只看我一眼便知我已对她极为不满，赶紧跪下哀求道：“七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怎样？”我继续咄咄逼人，“不敢自作主张还是不敢妄加揣测？”

        我步步紧逼，她的脸涨得通红，快要哭出来了，眼睛却不敢看我，只低眉顺眼地不停给我磕头，“七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起来吧！”我放下手里的书坐起身，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小红，我并没有要惩罚你的意思，只是你在我身边做事，必须谨记一点，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看的事也不要看，最好连想也不要想。”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今后再也不敢了。”

        我冲她点点头，道：“你去吧！”

        她站起身卑躬屈膝地正要出去，我突然又叫住她：“小红！”

        她不解地转头看我，我冲她甜甜笑着，道：“其实你想错了！”

        她像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只是看了看我，便悄悄退了下去。

        我没工夫深究她到底听懂了没有，我需要做的只是点到为止，其他的，需要她自己去揣摩。如果贴身伺候的丫鬟连主子的脾性和想法都不知道，那就是个不合格的奴才，以后一旦面临危险，不但帮不了我，只怕还会连累我。

        这个世界远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繁华朴实，不说我前世的有眼无珠、引狼入室，只看我在安青王府内度过的七年，便知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残酷得令人发指，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导致终生不幸。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想自己不幸福，也不想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白白害了她。

        小红走后，我才拿起矮几上的宣纸慢慢展开。

        看清楚宣纸内夹藏的东西后，我的手一抖，险些将此物丢了出去。

        原本以为那少年不愿再陪我玩游戏只能作罢，不料他今日再度留下宣纸，事情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却更未曾想过他会送我这种东西。

        宣纸内是一串牙齿，不像是人的，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或者野兽的。有些像犬齿，似乎又比犬齿要大一些，还隐隐带着股腥味儿。

        心里一阵恶心，我竭力压住心中的不悦，这才将目光投向纸上的字。

        还是那熟悉的蝇头小字，干练锐利——“虎牙既可辟邪也能招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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