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跃跃欲试

少年是何意？我即便再蠢笨也猜得出他几分用意，显然，他不是来妥协谈条件的，而是来恐吓我的。

        眼中滑过不易察觉的兴奋，我冷冷地笑了。

        很好，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是在向我宣战吗？告诉我如果我识时务地将丝帕尽快奉还他就能给我带来好运，如果我执意不还，那么他就要采取行动么？

        他想要怎样？打我一顿，还是杀了我？

        我喜欢挑战，越是危险的人越能勾起我的兴趣，直觉告诉我，越是难以驯服的人征服之后便越忠诚，这样桀骜不驯的野兽我喜欢。

        我突然就对少年的来历产生了兴趣，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究竟是谁，为何会住在二皇子府中，难道，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寄人篱下的弃儿？

        想到和自己一样，我的心念一动。

        我曾听安青王提到过，后唐现在的皇帝育有四子，太子李玄风，是我的大姐夫，为皇后嫡出的长子，身份显贵异常，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者。二皇子李玄华是我的三姐夫，为皇帝最宠爱的丽妃所生，虽不是嫡出，但母家却是后唐的名门望族，外公曾位居当朝宰相。

        太子果敢内敛，沉稳睿智，冷酷无情，二皇子温润如玉，待人亲和，八面玲珑，两人都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儿子。安青王对太子和二皇子也多有赞赏，好几次我故意去安青王的书房捣乱，都曾听见他与来访的臣工们夸赞太子和二皇子是国之栋梁。

        安青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得后唐最杰出的两位皇子做佳婿，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端的是无比风光。他的赞词中是否举贤不避亲，未尝可知，不过能常常得到安青王的夸赞，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物。

        我听的多了，对太子和二皇子便有了笼统的印象，大致都是政界中善于玩弄权术的精英翘楚。

        可是，这么多年，我却从未曾听说过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事情。

        或许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纪尚小，还不足以建功立业，除了前些日子听小红提到过三皇子和太子最为亲厚，偶尔才会来二皇子府同兄长品茶论诗，我才想起皇帝还有这么个儿子。

        只是，连小红的口气都是淡淡的，想来也是个不受器重的主儿，我便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来，那少年身上疑点甚多，出手如此阔绰大方，一般的人，只怕没有这样的魄力。

        他，莫不是三皇子或者四皇子？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便是越想觉得越像，我不由地犹豫起来。

        虽说安青王府本来就是皇亲贵胄，但安青王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和蔼慈祥郁郁寡欢的老头儿罢了，那中间夹杂的亲情自然能将皇亲贵胄的威严和冷酷掩盖住。

        我从不怀疑安青王对我的温和宠溺，一直让我唯恐避之不及的也不是正妃侧妃及各房夫人和姐姐们的刁难，而是她们削尖了脑袋都想要结识的那些皇子们。

        看了那么多史书，尤其是野史，细数各朝各代，哪一个嫁入皇室的女子能够活得淡然洒脱的？即便艳压群芳冠宠后宫，到头来又有哪个得到过真正的快乐？重生了一世的我，不容许自己再一次栽在无用的感情上。

        在安青王府待了七年的我，太清楚盘根错节的王府背后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势力，太清楚皇权之争是多么的残酷。

        尽管安青王从未对我说过什么，但我能够看懂他眸中日益加重的担忧。水可载舟亦能覆舟，安青王和当今圣上是异姓兄弟，又是儿女亲家亲上加亲，还是军功赫赫的镇国大元帅，手握兵权，驻守边关，虽显贵一时，但也是在夹缝内求生存。皇帝表面上对安青王恩宠有加，实则心中又是怎样怀疑忌惮？甚者可能会有欲除之而后快的祸心。安青王老谋深算，又岂能不明白其中隐藏的利害？只不过骑虎难下，便也只能坚持走下去罢了。

        如此庞大的家族想要立于不败之地自然有它的生存法则，对于皇帝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安青王来说，又岂知不是他安身立命的良策呢？但伴君如伴虎，这其中的步步为艰又岂是外人能够知晓的？

        我虽是安青王的养女，但身上到底顶着显赫的光环，一旦与皇子们有了瓜葛，不管有情还是无情，不管能不能遇到那个能给我一颗真心的良人，只怕终生都会沦陷在那个永无天日的深宫大院内难以自拔。

        我虽贪图奢华无忧的生活，但却不想被旁人所累，只能选择避其锋芒。所以我犹豫，面对这样一个身份可疑的少年，我是否还要为了解一时的寂寞而去主动招惹？

        想到脑筋发麻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来，索性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都收起来束之高阁。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我就能像鸵鸟一样无视这些烦恼。

        又过一日，我依旧懒懒的不动声色，仿佛昨日小红拿回来的宣纸和虎牙都不曾见过一般。

        小红见我神色平常无动于衷，不敢出言不逊，更不敢擅自做主去百花争艳中察看，一整天都陪在我身边，却总显得精神恍惚心不在焉。

        晚饭后，我终于对她说：“小红？你去腊梅园内替我折一枝花来插瓶，屋子里太素净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欢天喜地地去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经过这大半日我也想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本来就是安青王送来学习规矩礼仪的，不管我愿不愿意结识皇子们，我的三姐夫二皇子李玄华迟早都是要见面的，几位皇子们素来喜欢相互走动，与其让自己整日里提心吊胆地想着该如何逃避，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正视他们，我总不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躲在艾月轩里不出门吧？

        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不一定是躲避，有时也可以是进攻。

        我无意与各位皇子交往，但却不想做个糊涂的人，至少，我应该乘早弄清楚这个和我暗地里刀光剑影的少年究竟是谁。或许是我多虑了呢？他只是个府里的侍卫或二皇子的亲信？我又何必做惊弓之鸟呢？

        果然，小红出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兴冲冲的，脚下都步步生莲。

        我暗自好笑，这小蹄子，只道是我春心萌动，岂知不是她自己心有暗鬼，看来她是巴不得我这主子早点嫁人她也好得以解脱。

        我笑道：“小妮子好不害羞，想嫁人了吧？”

        小红满脸喜悦，听见我这没头没脑的话不由一愣。

        我也不和她解释，只管从她手里夺了宣纸来看。

        宣纸尚未展开，便有一件东西从中滑落出来，小红眼尖，顿时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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