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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思颜咬了口甜糯米糕,含糊不清道:“然后陛下就真的将四皇子贬为庶人了?”

        七月正值暑热,邱子荣一直穿男装,束马尾,当真不知女子散发竟如此闷热。后脖颈哗哗冒汗,发丝黏在皮肤上瘙痒难耐。

        她耸肩挠背活像身上长了虱子。

        “小姐你怎么了?”思颜奇怪地看着她。

        “思颜。”邱子荣龇牙咧嘴道:“帮我把头发盘起来。”

        思颜:“……”

        在大都,女子只有成亲后才能盘发,未出阁的女儿家哪有盘头发的。

        邱子荣不在乎这些,思颜就不一样了。她手工灵巧,不一会儿便将邱子荣披散的长发编成几股麻花辫。

        虽不如盘起来舒爽,起码不在黏脖子了。

        接上思颜方才的问题,邱子荣说:“何止是将四皇子贬为庶人,卫贵妃收买侍卫、公公,又私自离宫,是造成惨剧的罪魁祸首,也被陛下发配去了北臧……若不是卫家拼死相护,卫贵妃早被赐毒酒了。”

        思颜疑惑了,“那卫贵妃不是好好的养在卫府吗?”

        世人皆知,卫贵妃产子后惊惧悲痛得了失心疯,被接回卫府休养。

        “那是后来。皇子不出满月,陛下下旨废黜皇子身份,与卫贵妃同去北臧沐圣。卫贵妃产子后痴痴傻傻,有时像小孩,有时似泼妇,卫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怎忍心看她在北臧受苦。大约过去四五年,天灾异象渐渐平复,卫家军又立下战功,这才将卫贵妃接回卫家。”

        “那皇子呢,卫家怎么不把皇子也接回来?”思颜问。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邱子荣道:“跟你家公子这些年,毫不见长进。都说了四皇子不详,且一个被废黜的皇子卫家人还要他作甚?给自己惹麻烦吗?”

        思颜努了努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四皇子好歹是卫贵妃亲生的啊,陛下不要他了,卫贵妃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都说十月怀胎,母子连心,这世上哪有母亲不爱儿子的。

        就差说句,思颜妇人之仁了。

        邱子荣揉了揉下巴,想着:卫无极这个名字,都是驻守北臧的卫少帅给他起的,一个被视为不详之人,爹不疼自然娘不爱,这点道理很难懂吗?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四皇子被贬去北臧,为何又被召回京城?”思颜这话算是问到点上了。

        邱子荣颇为欣赏地看了眼她。

        思颜许久不见“少爷”赞许的目光,唇边笑意尚未荡开,便见邱子荣微微一笑道:“你家少爷我若是知道,会有闲工夫跑出来玩吗?”

        思颜:“……”

        默默叹口气。

        这些年“少爷”是把京城纨绔子弟的浪荡作风学了个精通,腹黑又心机,她憋着蔫坏等你下钩呢,偏偏的你还察觉不到。

        明眸一转,邱子荣大步朝前,思颜对着她后背腹诽几句,小碎步默默跟上去。

        今年的七夕夜游办得热闹非凡,还有戏班子在街上表演踩高跷。

        扮成“董永”和“七仙女”的戏子,踩着又细又长足有一人高的高跷,咿咿呀呀唱着戏曲,邱子荣和思颜挤在人群里,看了会儿。

        正好演到“七仙女”与“董永”挥泪告别,戏子唱腔婉转痴缠,惹得观戏之人纷纷落泪,足见唱功非凡。

        思颜也凑到邱子荣耳边道:“这戏班子唱的真好,京城里的竟都比不上他们。”

        邱子荣疑惑,“这不是京城的戏班子吗?”

        若问起朝堂之上,谁与谁盘根错节,谁与谁深仇大恨,邱子荣如数家珍,可要问起来吃喝玩乐,她未必有思颜懂得多。

        “这是从金陵来的戏班子,他们唱南戏,咱们京城的戏班子都唱北戏。南戏偏情,更容易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北戏偏文,引经据典,雅而不俗。”思颜细细解释道。

        原来如此。

        “既是大老远从金陵前来,多给些赏钱吧。”

        邱子荣出手向来阔绰。

        邱府不单有个官拜宰执的老爷,还有个三朝元老的老太爷。邱老太爷曾任帝师,如今是赋闲在家的太师。

        老太师当太子太傅的那些年,得了不少赏赐,邱家又有良田百亩,商铺数十,庄子几处,在京城这鱼龙之地,称不上穷奢极欲却也富足无忧。

        思颜直接掏出五十两银子打赏,戏班子里的伙计抱着银子一个劲儿跟邱子荣说吉祥话,什么“祝小姐早日觅得良人”。

        思颜听了直笑。

        也不敢离坎子街太远,主仆二人就在坊市附近活动。

        街上有卖花灯的,思颜跑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直看得眼花缭乱,问邱子荣,“小姐觉得哪个好看?”

        粗粗瞥了眼,邱子荣抛出个“泛泛”。

        卖花灯的摊贩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说道:“姑娘好好瞧瞧,我卖的可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你看这大雁,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拿在手里可漂亮了,就这会儿功夫,我都卖出去好几个了。”

        邱子荣也是苦练过书画的“名门公子”,那大雁画的好不好,她一眼便知,虽然小商贩王婆卖瓜,但人家也是为了生计,子荣不好让人下不来台,只道:“本姑娘一向不走寻常路,别人喜欢的我偏不要,老板若拿不出与众不同的花灯,就莫在推荐了。”

        卖花灯的摊贩都气笑了,暗道这姑娘好大口气,见她衣着穿戴不俗,长相也甚是端方周正,猜想是京中哪位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敢怠慢了。

        伸手一指长街广场,人群汇聚之处,“瞧见那边的高塔了吗?”

        邱子荣、思颜朝那边看去,但见广场之上,里里外外聚集了好些人,这些人簇拥着一个用竹竿搭建而成的巨大宝塔,指指点点。

        “那是什么?”邱子荣下巴抬了下。

        摊贩有些得意洋洋道:“那是我朝宫灯大师樊景天耗时七年所成的得意之作,百鸟朝凤灯,此灯最长处八尺八寸,最宽处六尺六寸,灯身成凤凰形,凤尾两端近百只形色各异的奇鸟簇拥追随,那鸟儿的羽毛都绘制的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姑娘若喜欢不同寻常的,也唯有此灯能如你眼了。”

        这边正说着,那百鸟朝凤的宫灯便被人请了出来,有好几名大汉拉着宫灯,放到那竹竿搭成的宝塔顶尖。

        宫灯火烛点燃,百鸟朝凤灯霎时间五光冲天,在漆黑不见星点的夜空,那宫灯真如百鸟朝凤般,腾飞空中。

        如此惊为天人的画技实在令之赞叹。

        邱子荣看着那宫灯眼角眯了眯。

        “我就要它了。”下巴飞扬,语气不说多嚣张,但也透着股当仁不让,仿佛那宫灯就该是她的。

        摊贩嗤笑一声,“姑娘莫说大话,樊大师的宫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若想要他设计的宫灯,就得按他的规矩。”

        邱子荣的胜负欲完全被调动起来,问摊贩:“什么规矩?”

        摊贩努努下巴,示意宫灯下的竹塔,轻巧道:“爬上去够呗。”

        这么简单?

        邱子荣觑目打量摊贩,只见他嘴角擒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哼笑一声,从手心丢出块碎银子,抛到摊贩面前,整个动作潇洒又利落。

        那摊贩双手接住银子,躬身道了声“多谢姑娘”。

        行人攘攘,邱子荣朝广场走去,思颜跟在后面追问:“小姐真要去够那宫灯?”

        邱子荣头也不回,“还能有假?”

        她向来说一不二。

        思颜叹气,紧追上去,终于在邱子荣靠近竹塔时拦下她。

        “小姐,您今天穿得可是裙子。”她说。

        闻言邱子荣愣了下,眨眨眼,低头看向身上衣裙。

        ……

        她抽哪门子风,想不开穿裙子?

        拎着裙裾发了会儿呆,抬起头,发现对面正好有间卖成衣的铺子,眼珠一转,邱子荣拍了下思颜肩头,对她说:“这在等我。”

        思颜莫名小姐又想出什么坏主意,目光循着她过去,看见小姐进了家成衣店。

        思颜:“……”

        没多久,穿一身酿红色短打的邱子荣,便站进了参与宫灯争夺战的队伍里。

        樊景天是大都举世无双的宫灯大师,他的作品无论从做工还是立意都具有很大的收藏价值,追随者众多。

        邱子荣不涉江湖事,却也对樊景天的大名有所耳闻,知道惠成帝静心殿御榻旁的楠木宫灯,也出自樊景天之手。

        惠成帝喜爱非常。

        此等著名大师,耗时七年所成的作品,自然有不少人垂涎。今年樊大师特设“竹塔摘灯”这么个擂台赛,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得意之作找个合适的主人。

        邱子荣是卡着主办敲锣才报名成功的,她进入到队伍中,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交头接耳起来,原本台上参赛的人也纷纷向她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思颜敏锐的察觉什么,看着左右之人,眉心渐渐聚拢起来。

        台上邱子荣也觉出气氛诡异,看了眼左右之人,参赛者加上她一共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或膀大腰圆,或纤瘦灵巧,猜测都是练家子。

        思颜虽然为邱子荣紧张,却知晓她性格,争强好胜,寸步不让。她看着台上,遥遥冲邱子荣喊道:“小姐加油!”

        邱子荣递给她一个神采飞扬的眼神。

        随着主办敲响锣鼓,十几名参赛者一哄而上。

        邱子荣虽穿女装,模样清秀,可到底是当男孩子养大的,她可没有扭捏造作那套。人家撞她,她也狠狠撞回去,毫不留情。

        你争我赶间,邱子荣率先爬上竹塔。

        她虽不会武功,却练过马术,手脚也是灵活有力的。三两下便爬上几层,遥遥领先,回头看了眼身后,有人在穷追猛赶,有人已经开打。

        拳拳到肉。

        她不敢懈怠,手脚并用保持节奏往上爬,爬到中段时,主办已经敲响好几次锣,这说明有人从竹塔上掉下去了。

        落塔之人就好比掉下擂台,着地即为失败,直接失去参赛资格。

        越往上爬,竹塔的结构越复杂,邱子荣也愈加小心,生怕掉下去失去比赛资格。

        爬塔的人渐渐少了,大家也减少打斗,都在小心应对复杂的竹塔结构。

        在邱子荣对面,有名长相粗犷的壮汉,那汉子穿短衫,露出古铜色结实有力的臂膀,还有浑圆的肚皮。

        他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好惹。

        汉子三步并两步眼看就要追上邱子荣,说时迟那时快,汉子横脚一踏,竹塔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邱子荣双手死死抓住竹竿,整个身体贴近竹塔。

        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坏所有人,有人以为竹塔不结实,就快散架,纷纷跑远,而参赛之人不甘心唾手可得的胜利,竭力攀在塔上。

        邱子荣距离汉子很近,等她感觉自己已然稳住时,看了眼那差点超过她的汉子,视野里只有一只手还搭在竹竿上,而汉子整个人垂直悬空。

        子荣大惊。

        竹竿呢?

        看了眼台下,思颜冲上台去找主办,只见主办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竹塔上仅剩的几名参赛者,口吻诡谲:“廖颉大师的机关塔,小人也只能祝各位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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