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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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犹豫的神色出卖了我，于是方雨良的眼神由满含期待转瞬变成了“我就知道你这么不靠谱！”的谴责。

        我怒了，压低声音和他理论：“你不也没记路吗？干嘛只怪我！”

        他不服气道：“你要是早说你不记路，我不就记了吗？”

        我不甘示弱：“你记得住吗？”

        他哽了一下：“说得好像你记得住一样！”

        我们两个互相戳中对方的痛处，默默相对几秒，然后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手机。

        不知道……高德地图救不救得了我们。

        婷婷是我们三个里最靠谱的一个，我和方雨良两个人小学鸡一样在旁边吵架，都没影响到她，她还不忘我们来这的目的。

        婷婷拉了拉我们两个的衣服：“你们快看，那个爷爷到家啦！”

        我闻言，懊恼地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

        我拉着他们闪身到一边，在一户人家院墙的转角处藏好，探出头暗中观察。

        所幸我和方雨良刚才互相指责的声音不大，没被老人发现。他推开门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了，跟在他身后的两只鬼也亦步亦趋地消失在了门后。

        要是我猜得没错，那个老人应该就是鬼屋原来的主人，陈二。

        不过和传言不同的是，杀死陈二老婆孩子的不是陈大，而是他自己。

        跟在他身后的两只鬼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个毫不起眼的老人，瞬间就从倍受同情的受害者家属，变成了心狠手辣，连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都不放过的杀人恶魔。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发现妻子和自己的哥哥有染，觉得妻子背叛了自己吗？

        还有他的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又是为了什么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我想不通，只觉得不寒而栗。

        陈二家从外面看起来不算很破旧，和旁边几户人家一样，都是一人高的红砖墙，墙头上嵌了一排碎玻璃。

        老式的铁门边边角角都生了锈，门口也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只有墙根处长了一排杂草，生机勃勃的。

        我偷偷拿出手机，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以便之后再找过来，可以有个参考。

        我们又在外面等了一会，确定陈二不会再出门，才从藏身处走出来，开始发愁怎么回去的问题。

        婷婷觉得自己刚做了一件助人为乐的好事，心情大好，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和方雨良不好意思承认不记得路，只好硬着头皮，凭借仅有的记忆往回走。

        没想到我们三个臭皮匠就这样走走停停，竟然真的顺着原路摸回了小广场。

        置身于熟悉的环境之中，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路痴专属的欣慰笑容。

        为了庆祝顺利找到回家的路，我自掏腰包请客，给方雨良和婷婷一人买了一瓶肥宅快乐水。

        一路插科打诨，方雨良竟然都没忘问我，为什么对陈二很感兴趣。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因为我能看到陈二后面跟着两只鬼。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俩去鬼屋，结果你丢下我自己吓跑了。”我喝了口快乐水，开始了我的控诉。

        方雨良被我唤起不堪回首的记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我“嘁”了一声，“谁让你当初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一旁的婷婷不明所以，插嘴道：“我哥怎么伤害你了？”

        “你不要打岔！”方雨良怕我又抖落出他的黑历史，急忙揉乱了婷婷的头发转移她的注意力，对我挤眉弄眼：“不是在聊那个爷爷吗，怎么忽然跑题了？”

        我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听我爸妈他们说，鬼屋里之前住着的是陈二一家三口，据说陈二的脚就有点跛。所以我想看一看，那个爷爷是不是陈二。”

        “啊～原来是这样。他刚才买了那么多元宝纸钱，应该就是给他老婆孩子烧的吧。”方雨良感叹，“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孤身一人去给亲人上坟，怪可怜的。”

        可怜么？

        我低下头，没有答话。

        那可不一定。

        -10-

        在农村，家家户户晚上都睡得早。不到十点，我们已经准备关灯睡觉了。

        家里地方不够，只有两间屋子里有炕可以睡，只好男的一间女的一间，我和爷爷，我爸还有方雨良睡一间。

        我睡在炕尾，旁边挨着方雨良。

        这家伙一沾枕头便呼呼大睡，睡眠质量好得我都羡慕。

        爷爷家的房子盖得有点久了，当初没有吊顶，借着月光，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头顶的房梁。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那两只鬼的样子。

        经过几次接触我发现，通过观察被束缚在凶手身边的鬼的状态，就能大致推断出他们去世的时间长短。

        去世时间很短，怨气一般明眼可见，如果死状不那么凄惨的话，融入人群中，乍一看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去世的时间久了，魂魄颜色变得浅淡，浑身都散发着茫然。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执着地跟在凶手身后还有没有意义。

        今天看见的那对母子，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仿佛用不了多久，一阵风就能将她们吹散。

        当年含冤的陈大已经被执行了死刑，所有人都认定了他就是凶手。从被火烧毁的鬼屋里，估计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我思来想去，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陈二才是真正的凶手。

        要是老楚在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

        离开老楚的第一天，想他。

        其实今天找不到回来的路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高德地图，而是楚子麒。

        往常我出门，身边都会有一个楚子麒。有他在，认路找方向之类的事，完全不用我操心。

        就像又笨又懒的儿子，一般都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妈可以依赖。

        呸呸呸，什么破比喻。

        我拿被子蒙住头，猫在被窝里打开手机，忍不住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楚子麒。最后发了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

        焱：[唉，我都在犹豫要不要管这件事了。]

        焱：[一没人证，二没物证，还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证明陈二就是凶手？]

        焱：[总不能直接蹦到他面前，冲他大喊一声，呔！快快从实招来！]

        焱：[臣妾做不到啊qaq]

        发了一堆话过去，我盯着他墨蓝色的头像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楚子麒的回复。

        我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揉了揉被蓝光刺痛的眼睛，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两下，但我也没去管它。

        -11-

        一觉睡到自然醒，浑身上下的筋骨都像被按摩过一样舒服。

        炕上除了我已经没人了，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边。

        全家都很照顾我这个不知道多久没睡过懒觉的高三狗，虽然早就过了饭点，但也没人叫我起床。

        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在炕上瘫了一会，缓慢地清醒过来，开始在枕头下面摸手机。

        才一解锁，就跳出来几条消息，是楚子麒昨天晚上发来的。

        时间显示，昨天22：07。

        麒：[刚才在洗澡。]

        麒：[方便吗？明天一早我过去找你。]

        麒：[晚安。]

        我：！！！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起来，看着那两条消息发了会呆，然后火速给楚子麒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电话不到两秒钟就被接起，那边响起楚子麒熟悉的低音炮：“喂，左焱？”

        我抓了抓头，感觉像在做梦：“老楚啊，你不会真的过来找我了吧？！”

        楚子麒嗯了一声：“坐的大巴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了。”

        我：！！！

        我感动地捂住嘴巴：“为了帮我解决这件事，你特意来跑一趟吗？”

        他又嗯了一声，声音波澜不惊，但这边的我已经心潮澎湃，抱着手机热泪盈眶：“老楚！你真好～”

        别问，问就是感动。

        楚子麒好像轻轻笑了一声，隔着手机听不真切。往常习惯了的声音现在听来无比好听悦耳：“那你记得来接我，我不认识路。”

        “ok！”

        我挂了电话，火速穿衣起床，早饭（严格来讲是早午饭）都没吃，和我爸妈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跑。

        路过蹲在菜地里抓菜青虫喂鸡的方雨良和婷婷，还特意和他们说了一声：“待会有客人要来呦！”

        然后留给他们一个旋转跳跃的背影。

        现在涌泉村的交通还挺方便的，村口就有大巴车的停靠点，我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望眼欲穿。

        昨天只晴了一天，今天云层积聚，天色又昏暗下来，但阴沉沉的天依旧挡不住我雀跃的心。

        终于，一辆大巴车慢悠悠地停在路边，楚子麒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楚！！！”我像颗小炮弹一样直冲过去，一把撞进他怀里。

        由于过于激动，途中还不小心踩了他两脚。

        他始料不及，身形明显僵了一下，但也没躲开，任由我抱着，还贴心地把手扶在我腰上帮我稳住身体。

        我啪啪啪啪地拍着他的背，揪着他的耳朵大声承诺：“老楚你太够意思了！等回去了我一定请你吃章鱼小丸子！”

        还不忘补充一句：随便吃，管够！

        他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

        我拉着他往村子里走。路的两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抽穗期的冬小麦翠绿中泛着一点金黄。

        一阵风过，麦田中翻起层层波浪，农作物的清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路过鬼屋的时候，我往楚子麒身边凑了凑，拽着他的袖子，指着那边小声说：“那个就是陈二家，当年的案发现场。”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提议道。

        “还……还用进去吗？”一听又要进鬼屋，我顿时有点怂，“都这么多年了，应该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吧……”

        我忽然住了嘴，用眼神疯狂示意。

        只见一个人背了一个蛇皮袋，从鬼屋黑漆漆的门里走出来，在门口沉默地驻足片刻，便一瘸一拐地向旁边的白杨树林走去。

        楚子麒心领神会：“是陈二？”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没等我们上门去找他，这就碰上了。

        “跟上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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