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6.月影寒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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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澜见南宫甫说得情绪激动不断流泪,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端来,“外祖父,别伤心,来喝口茶歇歇,年纪大了不能动气,我不是孤儿,我不是还有你吗外祖父?”
南宫甫接过茶欣慰的点点头,脸上的沉痛之色轻缓了些许,"是,外祖父说错了,我们砚儿不是孤儿,不是孤儿……"
裴澜轻抚着南宫甫的后背,隔着几层衣物都觉得骨瘦嶙峋,可……花甲之年不至于衰老至此啊?难道……裴澜又随意地摸了摸南宫甫的脊柱,发现整根骨头都是错位畸形的,不对,这很不对……
裴澜是武道行家,他知道全身骨头错位意味着什么,轻则武功尽废,重则瘫痪终生成为废人,这般伤势极可能是被人以外力打碎了全身的骨头,再常年服下毒药造成的结果……
裴澜收手入袖,重新坐回案边,他原本假借林砚的身份进入南宫家,是想探查清楚乌金虎头枪的下落,未成想里边的密辛竟是如此曲折,武林盟……一个别于九派之外的势力之一,最初是为了处理九派事务纷争而建立的,盟中长老堂由九派选出来的掌事人坐镇,互相监督以示公平,最初还井然有序,可时间一久,难保人心不变,滋长异端势力使出一些收买拉拢的手段,慢慢架空各大长老的掌事权力,到最后便形成了如今的武林盟,明面上听命于九派行事,实则阳奉阴违,自作主张,拉帮结派,暗中挑唆生事,权利越分散,则越容易浑水摸鱼,真正的掌权者,有待查究。
“外祖父,如此深仇大恨,我们就只能含冤屈就了吗?”裴澜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南宫甫摇头叹气,有些疲倦地靠坐回椅背上:“只能如此了,砚儿,你莫要小瞧武林盟的势力,江湖上那些小门派以及我们这些残存的武学世家,只能苟且偷生,仰仗他人鼻息活着罢,想要扳倒他们,犹如蚍蜉撼树……对抗武林盟,也等于对抗九大门派势力,如此做了就是在与整个武林作对……砚儿,你们林家是书香门第,不懂其中要害,我观你身子文弱,你娘应该没教你武功吧?”
“未曾,便是我娘想,也没有机会了……”
“不提这些伤心事了,砚儿,你没有习武是好事,如此,倒也能远离这些江湖纷争活着。”南宫甫说罢瞧了一眼香炉里逐渐快燃尽的香丸,他转头看着裴澜,目露不舍:“砚儿,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也不可与人说你来过南宫家,切记!”
裴澜眸光闪烁,疑惑道:“外祖父,这是为何?”
“咳咳……”南宫甫正欲说话,又突然捂住胸口咳嗽不止,裴澜忙端起茶水递给他,“外祖父,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喊人进来瞧瞧?”南宫甫摇头推拒,待势缓和才扯着干涩的嗓子说道:“咳咳,砚儿,外祖父老了,快要死了,受这点折磨无所谓,只可怜族中年轻子弟,剧毒入骨,无法脱身,武林盟那群畜生,可恨至极,你……你出去之后,也要多加小心防备着……”
裴澜猛然站起身,紧紧抓住南宫甫枯瘦的手腕,惊道:“外祖父你是中毒了吗?是不是武林盟的人下的毒?”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砚儿,记住了,出去之后,别再回来,南宫家仍被他们监视着,他们不光夺去了乌金虎头枪,还逼迫我们交出枪法秘籍……可人总得活个气节吧,事已至此,南宫一脉宁愿死守秘籍,也不会屈服!”
“可这般下去,南宫家岂不是从此绝迹,断了传承?”裴澜将南宫甫的手攥得死紧,他言辞诚恳的劝说道:“外祖父,不如将那秘籍交给我吧,由我去寻合适的人,为南宫家延续家传枪法。”
南宫甫惊愕了一瞬,他神情复杂的看着裴澜许久未曾说话,像是在思量,裴澜也不心急,俯身扶靠在南宫甫膝下,俨然就是一副孝子慈孙血浓于水的模样。
“不可重蹈覆辙,砚儿,当初为了保住乌金虎头枪,你爹娘才遭此横祸,你幸免于难,不可再次担下这份重责,传不传承都不重要了,好好活着才是最紧要的,记住,你不可涉足武林之事!”
裴澜不甘心,又接连劝说了几句,可南宫甫始终没有松口,直到香炉中的香丸燃尽,南宫甫无奈喊人送客才作罢。
见裴澜被南宫甫请出去了,池鸢也没多留,直从原路返回。
月朗星稀,寒风阵阵,云湖镇郊外的河滩边,燃起了一簇火堆,腾起的黑烟跟着林中吹来的夜风,一溜烟的窜上了高空。
池鸢嗅闻了一下黑烟中的异味,就在刚才裴澜烧火之时,从袖中掏出一物丢进了火堆中燃烧,速度太快,她没看清,不过现在却是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池鸢抬起头,视线跟着那阵黑烟一起飘向空中,迎接云端之上凌风翱翔而来的苍鹰。
苍鹰盘旋在河滩四周,高亢的鸣叫声回荡在幽静的山林之间,池鸢原本以为它会飞下来,但它并没有,裴澜也没召唤它下来,就任它在附近游走嘶鸣。
“你这是在跟谁联络呢?”池鸢随口一问。
裴澜正转动着竹竿专心炙烤着雪雀肉,眼皮子抬都没抬一下:“琅琊。”
琅琊?池鸢怔住了,琅琊……自南浔竹苑一别,她就再也未曾见过他,那个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为何离开?这次见面了,一定要逮准机会好好问个清楚。
裴澜缓缓抬头,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池鸢,想看看她听见琅琊的名字是个什么反应,只是很可惜,她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都不去过问他的事情。
“池姑娘,你还记得琅琊这个人吗?”
池鸢视线看来,与裴澜沉静的眼眸相对,她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抹浅笑:“自然记得,说起来,你们都是风雨楼的人,但最开始你们两个还装着不认识,互相猜疑挤兑,装得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池姑娘误会了,风雨楼高阶杀手一向独立行事,互不相识也属正常。”
池鸢轻哼一声:“好,就算你们一开始没认出是自己人,可后来知道了,不也一样联合起来骗我吗?”
裴澜闻言不由得失笑一声,眸光里带着几许轻蔑之色:“骗?我与姑娘本就不是一路人,既不是亲属又不是朋友,何来骗字一说?”
池鸢哑然失语,对,他说的也在理,他们之间的确是不相干的陌路人。
裴澜又道:“且论是骗,池姑娘你独善其身,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也未曾失去什么,为了请罪,我也向姑娘赔了不是,道明了一切缘由,至于琅琊,生生受了姑娘一掌,若不是救治及时,恐怕至今还无法下床,池姑娘,这代价早就还清了,如今还拿出来说事占不住理。”
裴澜这番言论有理有据,池鸢没法反驳,说到底她自己也没多在意他们有没有隐瞒什么,随口一提,不过想在言语上占点好处,可裴澜完全不上套,如此冷漠做派确实是一名合格的杀手,看来,从他身上无法再套出任何话来。
之后,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安静下来后,池鸢发现天上的苍鹰不知何时飞了下来,它停在了不远处的高枝上,侧着头,瞪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在观察他们。
静谧之中,只有风拂动树叶的声音,空气里飘散着烤肉的香气,还有一丝别样的气息,池鸢站起身,转头望向一侧的树林,她能感觉到附近有人在悄悄靠近,但那些人潜伏的身法很高明,她一时间还分辨不出具体的方位。
随着距离慢慢推近,那些潜伏之人也终于从黑暗的树林中走了出来,走向月光澄澈的河滩边,就一会的功夫,林中前前后后一共走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蒙面提剑,无声无息地走来,靠近火堆之时,忽而又分散开,将坐于火堆前的池鸢和裴澜团团围起。
过了一会,林中才缓缓走出最后一位黑衣人,他望着火堆旁坐着的人,脚步未曾迟疑,徐徐而至,到了跟前,寻了块石头挨着裴澜身侧坐下,伸手揭下蒙面的黑布,此人正是琅琊。
池鸢一眼不眨地盯着琅琊,看着他一路从林中走过来,发现他一眼都不曾往自己这边看来,就算是现在,他坐在裴澜身侧,坐在她的对面,也未曾看她一眼,只顾着侧头与裴澜低声说话。
池鸢默默打量着琅琊的衣着和腰间的佩剑,她是第一次看见他穿一身黑色装束,显得整个人特别的沉暮,特别的冷漠,也是到现在,池鸢才看见了他的另一面,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真正的模样。
原本池鸢还想着见到琅琊之后,气愤的冲过去兴师问罪的,但见到他这模样,她却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感觉很奇怪,很别扭,池鸢自己也很纳闷,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向来不会这样的,一直都是有话直说,但见到琅琊那般疏离的态度,弄得她也憋着一口气不愿意理他了。
裴澜将烤好的肉先递给池鸢,然后再递给身侧的琅琊,琅琊面无表情的接过烤鸟肉,伸手时,牵起了袖摆边一处不起眼的暗色,池鸢淡淡瞥了一眼,她知道,那是血,只有染血的黑衣颜色才会变深,不像水,干了之后恢复如初,看来,他们是刚做完任务回来与裴澜接头的。
池鸢默默吃着烤肉,即使不抬头看,也能感觉到其他杀手探来的好奇目光。而这些杀手好奇的是,裴澜身为风雨楼的长老,为何与下属之间接头时,会容许一个外人存在。
“事情办得如何了?去南宫家可有什么收获?”琅琊的声音特别低沉,还夹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暗哑。
“嗯,挺好的,金枪的下落查到了,正如上头所想,被武林盟的人抢去了。”
“那她呢……为何会在这里?”这句话被压得很低,琅琊几乎是贴着裴澜耳边说的,两人挨得很近,裴澜稍稍退后拉开了距离,随后转头看向琅琊,四目相对中,他看到了琅琊眼里的无措。
裴澜微微摇头笑了一下,那丝笑容很浅,再加上面具的遮掩,基本让人瞧不出来:“你为何不亲自去问她?”
琅琊嘴唇噙动了几下,他猛然攥紧了手中的竹窜肉,伸手推还给裴澜:“不吃了,没胃口!”说着就起身走了,走到空旷的河水边,负手而立,好似在等什么人。
裴澜低头闷笑几声,见池鸢无动于衷的坐在原地吃肉,便小声提醒她:“池姑娘,他正等着你过去呢。”
池鸢岂会没看出来,她知道琅琊在等着她过去,但哪有他这样一声不吭地等人的?简直莫名其妙!池鸢站起身,将吃完的肉串竹枝狠狠的丢在地上,临走时还重重地踩了几脚泄愤。
听着耳畔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琅琊紧张地咽了几口唾沫,紧攥的手心也沁出了不少汗,他故作镇定的将手收入袖中,凝看着远处的山岚,就是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故人相见原本是一件幸事,可他们之间话未说清,怨怼未解,心有芥蒂,再次仓促撞见,话到嘴边,如鲠在喉,说不出咽不下,噎得他难受……那次争吵以后,他匆忙离去,瞬间就后悔了,但他不敢再面对她,他只敢偷偷跟在她身边,远远看着,或是以另一面身份同她说上几句话聊以慰藉,可惜,匆匆一别之后,天涯路远,再也未见,虽身在江湖随意就能打听到她的事迹,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她,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一个人面对那般危险的势力,可能安好?
池鸢站在琅琊身侧,见他动也不动,也不回头,心中更是气愤,她嘴上说着不在乎骗与不骗,但心里是很在乎的,只有在乎,才会有争吵,她其实是有把他当作朋友的。
“喂,你还在生气吗?”池鸢低声问了一句,原意是想来质问他,骂他,可这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现在这般僵持着也不太好,谁都不让,那就让她先退一步好了,谁让她心胸宽阔呢。
琅琊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他怔怔转身回头看着池鸢,眸光潋滟,喜不自胜。“池,池姑娘……”琅琊嗫嚅出声,声音轻的只有自己可以听见,他何时这般羞怯了,“池姑娘……”声音又大了些,这回,池鸢听见了,她望着琅琊微笑:“你还知道喊我,刚才见面的时候,坐那跟个木头似的,怎么不知道喊我?说!你是不是还生气着?”
“我岂敢生姑娘的气,我是气我自己呢。”琅琊脸上笑容微微发苦,他看着池鸢,鼓起勇气又反问她:“那……池姑娘你知道我为何生气吗?”
池鸢当即蹙紧眉头,回想了一会才道:“大抵是,我误会了你什么,我知道你一直劝诫我,或是为了我好,你隐藏自己的身份有你的苦衷,我不理解,我还把你的好心当驴肝肺,所以,你就生气了?”
琅琊愣住了,心中的苦意不知不觉淡了去,池鸢这话,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她不懂,他懂就够了,能回到从前的状态他也心甘。“池姑娘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也全怪我……不该那般与自己置气,与你不告而别,对不起,对不起……”
“事情说开了就好,我没怪你,你依然是我的朋友。”
“真的池姑娘,你愿意承认我是你的朋友了?”琅琊激动地朝池鸢走了一步,眸光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能让她承认是朋友就是最大的进步,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池鸢奇怪地瞅着琅琊,不知他为何这般开心:“嗯,是朋友,你帮了我许多,就算是欺骗……也不是出于你本心,你未害我,我还打了你一掌,都还清了,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嗯,不提了,我不会提了,池姑娘,我能问问你,你,怎么和林砚走一起了?”
池鸢皱眉道:“林砚?不是裴澜吗?我早就知道他身份了,之前在莲花宫的时候,就差点和他打了起来,他这人说话还算直白,问什么说什么,或许是事情都过去了,告诉我也无妨。”
琅琊静静看着池鸢说话的模样,眼眸里的光芒温柔极了,莲花宫的事他知道,早知如此,他也该跟着一起去的,这样也能早一点见到池鸢,早一点解开误会。
“啊,他说了他是风雨楼的首席长老,那你呢,琅琊,你在风雨楼又是个什么身份?”池鸢话头一转,直问到了关键重点。
琅琊轻轻笑着,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斟酌哪些该说那些不该说:“护法,我是风雨楼的左护法,比长老的位置稍微低了那么一点,但是,裴澜还是得听我的,还有些大秘密,等着以后我和你说,现在说了,我怕有人会对付你,毕竟,那个人,我都不敢惹。”
“噢,这样啊,那我杀了你们风雨楼的一个老头儿,好像是叫灰烬的吧,之后,你们怎么未找我清算?”
琅琊掩唇咳了一声,目光闪烁,他转身看着河面上碎成无数片的月色,轻言道:“这件事,其实被我瞒下来了,没敢让上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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