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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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都城郊外)这是谁的琴声?身穿黑色道袍,背负三尺宝剑的他,一路循着琴声走来……这是他隐修五年来,下山的第一天,正打算前往秦都寻一故人。
琴剑音(边弹边唱):
琴声一曲千军破,乱世逍遥岂独我。
无饭无酒不无琴,莫叫少年白了头。
无心忧兮无思虑,虚有虚兮实更虚。
有身在兮灵乃败,有身还兮灵乃存。
生亦死兮死亦生,有琴何处不欢快!
(停顿)……
远方来兮皆是客,相逢何必要相识?
只见琴音之上百鸟飞旋,风止云静如处无人之境,四季变换只在一瞬。好个天籁之音!
庄明隐:好一个有琴无处不欢快!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琴剑音抬头望了来人一眼……只见来人身高七尺八寸,身着黑色连衣长袍,背负裹布长剑一柄,气宇轩昂,一表人才,面胜潘安,实非凡夫之相也。
琴剑音:有琴有剑便是音,在下琴剑音(拱手)。
庄明隐:在下庄明隐,闻声不禁寻至此地(拱手)。
再说那琴剑音,身高七尺半,白袍整洁,谈笑风流;抚着一把玉琴,腰配雕龙白壁。那白壁,乃当朝秦王所赐。亦非凡夫之相也!
琴剑音:如今意欲何往?
庄明隐:于路听闻一故友今在秦都,特来寻访。
琴剑音:故友何人?
庄明隐:烛之武。
琴剑音:似有耳闻,但不识也。
庄明隐:方才所奏之曲为何?
琴剑音:四季。
庄明隐:可否再奏一曲?
琴剑音:如愿。
说时重抚琴上,一阵商音带起回响不绝,听时犹如秋风落叶,响彻心骨。此时庄明隐拔剑而起,先是一记“游龙起舞”的挽花,然后剑身带起半圈,扶摇直上。这招名字叫做:“追月”。而后附于整个琴音之上,相得益彰的舞了起来。随着琴声悠扬变换,剑式亦是变换无穷。场面融为一体,四下纷纷叶落,天空竟然隐约可见龙凤盘旋。
琴止舞毕。
琴剑音:妙!妙!好一套玄妙的剑法,竟能配上我的琴音。天下竟有如此高人!妙,实在是妙!
庄明隐:过奖。只是听闻兄台琴音高妙,不禁闻音起舞。若说玄妙,自是兄台琴音高妙!
琴剑音:今日得遇仙贵,相见恨晚,城中自有酒馆,必当移步一叙、讨个好歹,方称我意。
庄明隐:如此甚好……唯兄台引路。
琴剑音:请!
庄明隐:请!
说罢琴剑音起身收琴,二人径往城中走去……
(秦繁华京都 贺春楼下)
街道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他俩已在贺春楼下,这贺春楼,乃京都第一酒楼,聚集的都是些贵族子弟。若非得遇知己,琴剑音平日断不会破费来此……走进酒楼,他俩便寻了处靠窗地坐下。
琴剑音:小二!要壶上好的梅花酿,半斤牛肉,特色招牌龙骨也来一份!
庄明隐:不可。初时相遇,何劳兄台破费如此?庄某实感不安。
琴剑音:哪里话!——小二快上!
店小二:得嘞!客官您要的上好美酒!(捧上)
琴剑音:兄台莫言钱多钱少,今日得遇兄台,着实三生有幸。莫说招牌龙骨与美酒,便是倾家荡产博君一快,又何妨?休要坏了兴致!
庄明隐:既如此,请。
琴剑音:请!
酒过三巡,二人不亦乐乎!
琴剑音:遇兄着实感怀,今日正是立春,又于贺春楼上共饮,可谓造化不虚。不如今日我俩结为兄弟,何如?
庄明隐:承琴兄高义。
琴剑音:只是……今日无以为祭,请以血酒为祭。
说罢斟满一大碗酒,抽出短刃立破指背,鲜血渗入酒中。庄明隐见状亦夺过短刃立破指尖,同以鲜血渗入碗中,登时,已是一大碗血酒。于是二人同声祷告:
庄明隐、琴剑音(合):今日我庄明隐(琴剑音),二人结为金兰,山可移(庄),海可竭(琴),天长地久,永不背离(合)。谨以黄天为证,此酒为誓!
说罢二人痛饮血酒,哈哈大笑!
琴剑音:不敢请问庄兄年庚?
庄明隐:已是二十有六。
琴剑音:巧哉!妙哉!天下竟有如此奇巧之事,某亦二十有六。敢以弟相称!
庄明隐:非也,即为兄弟,又是同年,何分彼此?必不分高下长序,请以知己相待。
琴剑音:如此甚好!人生得一知己如此,死何足道耶?哈哈哈!
说时二人又是开怀痛饮,交杯碰盏,好不快活!
酒已尽,尚不兴,于是高呼小二:
琴剑音:再来一大壶!
店小二:得嘞!客官,美酒就来(小二端上美酒赶来)。
正欲再饮,忽时琴剑音放下酒具,四处张望,聚精会神,极有所思。
琴剑音:庄兄可曾听见什么?
庄明隐:(仔细听了一番)除了酒楼的喧闹声,便是街道的吆喝声,除此以外,却不曾听见什么?
琴剑音:请细听!
庄明隐:(更是聚精会神听了一番)委实不曾听到什么,还请琴兄明言!
琴剑音:有琴音!此音似高山流水,悠扬起伏,时隐时现,玄妙无比,似是天外来音,使人神迷。
庄明隐又再次细听了一番,并离座四处走动探听,回来时道:“委实不曾听见琴音,莫非今日琴兄快活如此,以致恍惚?”
琴剑音:非也!我自幼习琴,三岁能曲,听则不忘。它音或许不识,若是琴音,必不出我耳,此地必有高人。庄兄,我们走!(说时拉起庄明隐)
琴剑音:店小二!
店小二:(上)来嘞!客官有何吩咐?
琴剑音:我等有事,去去就来,我身无财物,唯有此壁(说时摘下腰上雕龙白壁),此壁乃当朝秦王所赐,值金三十锭,现权当酒钱,勿叫坏我酒桌!(交给店小二白壁)
店小二这时接过白壁仔细把玩,忽然间两眼放光,喜不自禁……
店小二:得嘞!定是给您看好了这桌,必是明日,此桌亦唯君是候。
其实那雕龙白壁,乃前日秦王听闻琴剑音琴音之妙,于是传召于王宫请奏助兴,琴剑音闻命随至,一曲琴毕,四座惊绝,秦王拍手叫好!于是随身取下雕龙白壁一块赐予琴剑音。而那贺春楼,虽说为秦都第一酒楼,一道“招牌龙骨”,也不过黄金五锭。
出了酒楼,街上仍是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琴剑音拉着庄明隐的衣袖,如犬嗅一般,一步一愣的随着琴音寻去……转眼之间,已离酒楼一里开外。只见:
柳下青衣拂素琴,彩云环绕五色飞。
河边流水轻轻唱,柳下之人慢慢弹。
眼前之人身着青衣,头裹白巾,赫然是一副道骨仙风模样。他手抚木琴,悠然自弹,以水流琴音相伴浅唱着,听时竟无一丝违和感。唯一显著的特征是:他的双眼被一层白布遮蔽,似不能视。
琴剑音:(上前拱手开口道)不敢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青衣人:我看不见,却又看的见(喃喃自语)。
琴剑音:先生何出此言?
青衣人:求而不求,取而不取,见真而为(喃喃自语)。
琴剑音:先生?
青衣人:人皆轻于易得而重于难得(喃喃自语)。
庄明隐:此人何须无理似此?(正欲上前)
琴剑音:庄兄且慢!(向青衣人)在下琴剑音,亦是琴中之人,诚感先生琴音之妙,故随音而至,既无缘相识,仅以告辞!(转身欲走)
青衣人:(琴声响一声)单姓梧。
二人同时回头。
梧闻谅:(琴声再响)名闻谅。
此时琴音悠扬婉转,二人听时如饮甘泉。
琴剑音:(欢喜道)在下琴剑音,得闻先生大名,实乃万幸!
琴剑音:听闻先生琴音,似有千言万语,只是如何孤独于此?
梧闻谅:十年前,我双目已不能视,此处水流声极佳,故常迷恋于此,以琴为奏,以流水声为歌,以游无穷……
琴剑音:先生所奏前曲为何?
梧闻谅:《天外》
琴剑音:好一曲《天外》,在下平生遇佳音无数,亦不曾听闻似此,一里方外,尚有所闻,岂不玄妙!
……(远处有人匆忙赶来):“恩兄,恩兄!!……”(拂布衣抱着一坛酒上)
只见来人身长七尺有余,身着镶金紫袍,腰配镶金雕龙粉壁,面貌俊俏,屹然一副贵公子模样,正怀抱着一坛酒走来。
拂布衣:我四处寻你不见,原来恩兄又独坐于此。(走上前来)这两位是?
梧闻谅:自是江湖客。布衣何事匆忙至此?
拂布衣:(把抱着的一坛酒打开,摆在梧闻谅面前)是此,别无它事,缘是西戎进奉美酒三坛,秦王今日召我父共饮,饮毕时,便随赠我父一坛。我父带回家中,不忍于饮,于是埋于后院。必是说等我成亲之日再饮。
拂布衣:听闻此酒,便念及恩兄,于是趁我父不在,掘出此酒,埋入另外一坛上等美酒……这不,我便怀抱此美酒,来寻恩兄痛饮!
原来,那拂布衣乃当朝秦王结义兄弟拂风之子。拂风幼年与秦王常在秦都街头玩耍,故从此结为挚友。虽非同姓,二人却胜于同姓兄弟。直至秦王上位,拂风便被赐予上卿显爵,共理国事。以后秦王自然赏赐无数,饮必召之。至此拂家已是秦都第一大户,而那拂布衣,乃拂风独子也。
又一日,拂家临街大院起火,观者无数,又见一少儿在雾火中哭喊,欲出不得。眼见奄奄一息,众人只是叫喊连天,却无一人出手相救,情况危机异常。忽然之间,一蓝衣少年远游路过于此,见状不及多虑,即刻以水浸湿衣裳,窜入熊熊院火中,以身体湿衣裹住少儿,缓缓将其护出院外街上,登时昏绝过去……醒来之时,不料蓝衣少年却被大火烧灼了双眼,以致失明。想想已是十年之事。
自此,少儿之父赠蓝衣少年城内一处大宅。而蓝衣少年双目不视,亦从此不再远游。那少儿亦逐渐长成,每每探望,一切供养用度,无不周到,见面只称:“恩兄!”那日的少儿,便是拂风之子拂布衣。蓝衣人自是柳下之人。
拂布衣:糟糕!我自顾美酒,便匆匆赶来寻恩兄,并不曾携带佐酒佳肴。似此如何是好!(拍头),不如恩兄随我至贺春楼,你我痛饮三百杯,始为畅快!
梧闻谅:诚感布衣心意,只是今日尚有来客,不便就饮。
拂布衣:这有何难?不如二位随我一同至贺春楼再叙岂不更妙?
庄明隐、琴剑音(同声道):这……(作纠结状)
拂布衣:撞见便兄弟,何必骨肉亲?二位莫要生疏,况且恩兄之客,便是我布衣之客,何来这那!走!上贺春楼去!(说时一手抓起一人衣袖)
琴剑音:(忽然哈哈大笑)好一个撞见便兄弟,何必骨肉亲!公子性情如此,我二人着实难却!只是……
拂布衣:可是什么?
琴剑音:你的酒不要啦?
拂布衣:糟糕!我把恩兄和酒给忘了!
说罢放开二人,回身取酒。很快一手抱着酒,一手扯着梧闻谅,赶到琴庄二人面前:“走!上贺春楼去!”于是四人哈哈大笑,结伴向贺春楼走去。很快便到了贺春楼下。
走入贺春楼:
店掌柜:哎哟!拂大少爷,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店小二:哎哟拂大少爷!……这位是?哎哟,客官,您的酒桌尚在,小的给您看得可好了,不想客官这快就回来了!(向琴剑音)两位官人,请!不对,四位官人,拂大少爷,请!(引路)
拂布衣:(向琴剑音问道)你们来过此地?
琴剑音:实不相瞒,我二人原本于此楼痛饮,忽闻先生琴声高妙, 故暂离此桌,闻声寻至河边柳树下,便见先生独自抚琴,神妙无比。正交谈间,公子便捧着美酒赶来了!
拂布衣:哈哈哈!缘分,缘分。见你二人仪表非凡,自非俗人,故认恩兄故友,似此亦是缘分造化,小生极愿今日做东,只求二位开怀则个!
琴剑音:请!
店小二:(向琴剑音)大官人!小的已经打探清楚,您这雕龙白壁,除去先前费用,尚余上等美酒二十坛!今日官人只管畅饮。
拂布衣:且慢!(向店小二)什么雕龙白壁?
店小二:这……
琴剑音:(笑道)实无它事,只是前日秦王召我入宫奏琴,一曲便罢,秦王赠我此壁以作嘉奖。今日于此饮酒,并无酒钱,故以此抵价。只求快活!
拂布衣:(向店小二怒道)竟有此事!快将白壁还于这位官人!今日是我做东,一切账目随我,速还此壁!
店小二:(惊恐)诺!小人这就交还,这就交还。
拂布衣:且慢!速速派人入我府,只说少爷急需黄金百锭,教他们速速送来此楼!若迟一刻,断不轻饶。
店小二:(惊恐)诺,唯拂大少爷之命是从,唯拂大少爷之命是从。(交还白壁并退下)
琴剑音:这……这如何使得,这……
拂布衣:如何又这的那的。在这偌大的京城,何人不识我拂少爷,若与我共饮,还用他人破费,传出去岂不遭人笑话!?
琴剑音:既然拂兄高义如此,请以一曲相赠(说时取下玉琴)。
宫音响起,回彻不绝。琴音之中,登时好似满天飞雪,忽而又温暖如夏,蝉鸣在耳。紧接着春秋变换只在一瞬。酒楼上下,听者无不入定,肃静异常不似人间。唯有琴声响彻不绝。末了,琴毕。数秒过后,才闻酒楼上下掌声哗然,喝彩不止!
又是演奏了一曲《四季》。
梧闻谅(开口道):我双目虽不能视,但灵神却遨游于四季之中,四季交换,历历在目。不必说,此曲名为《四季》,为当世琴圣师旷所作(微微而笑)。
拂布衣:(向琴剑音)敢问仁兄高姓大名?
琴剑音:有琴有剑便是音,在下琴剑音。
拂布衣:在下拂布衣。那么这位兄台是(向庄明隐)?
庄明隐:在下庄明隐。楚人。曾隐居昆仑,实为剑客。
至此,四人才真正识得名姓,真可谓相逢不必曾相识!
拂布衣:难得今日结识二位,敢问浮生几何?
琴剑音:我与庄兄同年,二十有六。布衣兄弟何如?
拂布衣:(腼腆笑道)我今年刚满二十,二位实为我兄!
庄明隐:那么……(望向梧闻谅)
拂布衣:哈哈!我恩兄正好长我十岁,正是三十而立之年!
此时梧闻谅下唇微动,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四人长序已定。
拂布衣:掌柜的!贺春楼招牌菜统统摆上,在座各桌各赠上好美酒一坛!
酒楼上下众人齐声道:“好!!拂公子精神!”
拂布衣:掌柜的! 一会儿取来的黄金百锭,全予你做今日费用。务必教我兄弟四人今日快活!
店掌柜、店小二(齐声道):诺!
梧闻谅:金,色黄。极火能融,但不贬值(喃喃自语)。
庄明隐:这……
拂布衣:莫要管他,恩兄自从失明,总爱自言自语…请!(敬庄明隐酒)
于是四人开怀痛饮!整个酒楼哗然一片,又是恢复了先前模样:
拂布衣:庄兄何来秦都?日后有何打算?
庄明隐:常在昆仑,某日下山时路闻烛之武游于秦都,欲求官职。烛之武乃我少年之交,如今也是十来年不见。甚是想念。故寻于秦都,望得一叙好歹。
拂布衣:烛之武?
拂布衣:此人略有耳闻,但不识也。
琴剑音:听闻此人善辩,尝入秦都谋仕,无奈几番秦王不肯相见。如今已是不知去向。
梧闻谅:此人数月前已离秦。不知所往。
庄明隐:先生如何知之?
梧闻谅:数月前我于城外河边静坐,闻一狂客大叹而出城门:“天不识我,人不识我!皆以我为辩客,我岂独辩客?惜哉!悲哉!”。
梧闻谅:出城之后,又闻其人叹曰:“烛之武,烛之武!莫非风烛残年,方得用武之地乎?!”此人必是烛之武。
庄明隐:是也!必是此人,可叹惜乎!他已远去。
拂布衣:若如此,庄兄今欲何往?
庄明隐:尚不可知。
琴剑音:布衣平生有何爱好?
拂布衣:爱好甚广,琴棋书画,玉器古玩,枪弓剑术,美人车马,无所不爱。
琴剑音:是好游戏耶?
拂布衣:然。
琴剑音:亦好道希仙耶?
拂布衣:然。恐无缘知耳!
说罢,庄明隐、琴剑音、梧闻谅三人哈哈大笑……
拂布衣(向众人):敢问“道”?
梧闻谅:道贵柔,倚其无以易之。违道者,虽成一时,而终必败。
琴剑音:道贵信,四季交替,阴阳往复,无始无终,倚其信也。
庄明隐:天道有常,大道无常,惟善是从。
拂布衣:敢问琴?
琴剑音:琴者,心之外化也。
拂布衣:敢问剑?
庄明隐:剑者,正义化身,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
拂布衣:快哉今日!请我短歌一曲。
梧闻谅:请以琴伴(说时取出木琴)。
拂布衣: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情思难忘。
何以诉情,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浮生至今。
浮生若梦,鼓琴吹笙。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我有嘉宾,吐露心声。
但能如愿,天下一家。
(改自《短歌行》)
歌毕琴止。
琴剑音:妙哉!至哉!天下竟有如此合拍二人!
庄明隐:但能如愿,天下一家,天下一家……(喃喃自语)
……
当夜,四人皆醉。同于贺春楼上四间上等客房各自安息。夜来无话。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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