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连公子

“哎，我说这位公子，你没看到这房里有人吗？而且这是青楼啊，你这样会扰人兴致。”尧玉觉得莫名其妙，但看这青年的样子也不像来寻欢作乐的，想来和黎梨的遭遇差不多。

        这一个两个的，她这也不是避难之所啊！

        那青年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抬眼看向尧玉，“我说这位姑娘，看你的样子应该只是卖艺不卖身的吧，还有你对面这位也不像是来寻乐的，你俩这样干坐着，我是没看出有何兴致。”

        尧玉手里转着茶杯，看向青年的眼神带着警示，“你很是嚣张啊，你信不信我喊一声，你就藏不下去了。”随即她又带着玩笑的意味说到：“看公子的模样，想来我外面的姐妹们可是喜欢得紧啊。”

        “你要是喊了，这位公子也躲不了了。”青年已经看出黎梨来此也是躲避外面的纠缠的。

        尧玉看向黎梨笑道：“那两位就一同离开吧。”

        黎梨：“……”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看来他不得不为自己说句话了，“两位有话好好说，还请尧玉姑娘让我二人在这避一避，多谢了。”

        他可不想去面对外面那群姑娘，要是让师尊看见他身上缠着一群姑娘，他得被废了！

        当然，要是无缘无故把与归关了，那也是一样的结果，毕竟刚刚师尊是看着他进来并且还没脱身的。这万一叫师尊以为他破罐子破摔从了，那可不是废了那么简单了。

        他想明白其中厉害关系后又看向那青年，“兄弟，咱这也算是寄人篱下了，你说话客气些哈。”

        那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的青年撇了眼黎梨又把目光一转看向尧玉，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眼巴巴看着尧玉：“尧玉姑娘，你可不能把我赶出去，外面的人会把我生吞活剥了的，你看我这多可怜啊。”说着还做了个惊恐状，仿佛出去真的会被吃了一样。

        尧玉：“……”

        这孩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黎梨：“……”

        这态度也转变得忒快了吧？而且他说的是要客气些，不是要你像这样卖萌啊！

        青年：“……”

        都这样看着他干嘛，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不能出去。正想着又眨眨眼看向尧玉：“尧玉，留下我吧，嗯？”

        尧玉一个激灵，“闭嘴，想呆这就安分些。”

        青年听后朝尧玉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又挪了挪凳子靠向黎梨，四目相对。

        黎梨不禁打了个寒战，那眼神和在苍澜时那些女修看黎长歌的一模一样，不知道师尊看到青年这眼神作何感想？反正他是被盯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怀疑这青年莫不是看上他了，于是连忙拢了拢衣领。

        “哈哈哈……”青年看到黎梨的动作大笑，好一会才说：“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何企图的，只是你的眼睛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黎梨囧，这青年和尧玉还真是十分相配。不过，自己这是怎么了？在云涧逗师尊的时候这些没边际的话也是张开就来，在这中州怎么反而经常哑口无言。

        眼睛吗？他自认为自己长相端正，五官都无可挑剔，但眼睛的确是格外好看些，不禁好奇和眼睛和他长得像的人是何模样。

        没等他问，那青年倒是自己开口了，“你的眼睛长得和李将军的很像，但细看又不太一样，或许是他的目光更深沉些，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而且他常年征战沙场，强大的气场让人很难直视他的眼睛。”

        这青年在说到李将军时一脸的崇拜，这下黎梨明白他刚刚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了，只是眼睛长得像尚且如此，这要是见到正主，这人还不得扑上去啊。

        不得不说黎梨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在后来的相处中，他发现这青年对李将军何止是崇拜，简直是到痴迷的地步了。

        只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后来黎梨和这李将军成了生死之交，而眼前这提起李将军就满脸的崇拜的人却再也没能见到他。

        “是李玖李将军吗？”尧玉听到李将军的名号也激动了起来，嗯，也是满脸的崇拜。

        “当然是他，提起将军李玖这天下谁人不知！”青年一脸骄傲，仿佛这李玖是他自己一般。

        然而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落寞却没有人瞧见，悄无声息地来，不留痕迹地走。

        听到这，黎梨把准备问出口的“李玖是谁？”默默地咽了下去。

        这青年怎么说的来着，“将军李玖这天下谁人不知！”他的确不是这天下之人，但从苍澜来的这事还是不提为好，否则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索性就不问了。

        为了避免猜疑，他也一脸的敬佩。

        但两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能是这李将军的事迹大家都耳熟能详，可以心照不宣地崇拜了吧。这倒是让黎梨有些失望，他还挺想了解这天下无人不知的李将军的。

        反正这个人物黎梨是记在心上了。

        李玖？

        场面一度安静，三人都不再说话，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黎梨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还有个师尊要应付。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内心在和黎长歌交流，应该也不算是交流，因为黎长歌就说了一句，然后都是黎梨在说个不停。

        黎长歌：“这青楼还真的是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啊，你说是不是啊，小梨？”

        黎梨：“哪能啊，我这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出去呢。这脂粉味可重了，熏得我一直想打喷嚏，我本来打算跳窗出去的，但这窗户下面是池塘啊，你刚刚也看到了可深了。然后这尧玉姑娘人还挺好，就想先在这里避避，找个机会再出去，我都是在这坐着不动的，可安分了。”

        黎梨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那青年开口了，“尧玉姑娘，这忘忧楼近日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比如这有没有姑娘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尧玉脸色变了变，不过立马又恢复正常，“这我倒未听闻，公子问这话可是想拐走我们这的姑娘？”

        她又笑笑道：“那我劝公子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这的看守可严得很，要是不明不白少了个姑娘，这妈妈追查下来，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会抓回来的。看公子的打扮想来是不缺银子的，若是看上了楼里的姑娘，赎了去就好了。”

        她有意岔开了话题，明显是有所隐瞒。

        青年也没有再问下去，反而顺着她的话说：“哦？我看姑娘就不错。”

        尧玉听了这话却只是笑了笑，转身向摆放琴处走去，双手抚着琴弦道：“可我却是不愿离开的，若是公子说的是玩笑话，那刚刚我也笑了，若不是，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话只是点到为止，没有说明原因，她也不再看向黎梨和那青年，自顾自地抚起了琴，这琴音却不像刚刚那样似在述说着什么，轻缓悠长，只是为了琴音而抚。

        那青年许是觉得闲坐着无趣便和黎梨说起了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谈，大多时候都是他问一句黎梨答一句，青年却也不介意，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并非黎梨高冷，只是他仍然在和黎长歌说着话，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为了显得友好一些他打算主动说些什么，然后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问出口后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叫什么话啊，这聊天方式也没谁了。

        那青年笑眯眯地看着黎梨道：“我姓连。”

        等了好一会，这位姓连的青年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黎梨只得开口：“连？”

        然后呢，连什么？你倒是继续说啊。

        那位姓连的青年还是笑眯眯地道：“我姓连，你就叫我连公子吧。”

        黎梨：“师尊，你说这‘公子’该不会是他的名字吧？”

        黎长歌：“应该不是，想来是不方便告诉你全名。”

        黎梨：“……”难道这连公子的名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不再多想，也笑眯眯的看着这连公子：“好的，连公子，我姓黎。”

        谁还没有个不能说的名字啊。

        连公子：“嗯，黎公子。”

        这连公子看了眼尧玉，见她正低头投入的弹着琴，抿了抿嘴看向黎梨神秘兮兮地道：“你凑过来一些。”

        黎梨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冲他淡淡一笑，选择无视他的话。

        连公子看黎梨并没有凑过来的意思，选择了凑过去，把声音压到最低说：“我叫连清。”

        连清凑过来的时候，黎梨自动往后缩了缩，于是没有听清，“连什么？”

        连清继续往前凑说：“连清。”

        “连清？”

        连清忙着捂住了黎梨的嘴巴，“嘘——”“小声点，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别叫我名字，继续叫我连公子就行。”

        “你的身份，你什么身份？”看连清的架势，黎梨不得不放低了声音说，心道：“难道连清这名字也是天下无人不知？”

        “你不知道我是谁？不是，你没听说过连清？”连清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没听过。”黎梨如实回答。

        连清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没什么，你不要叫我连清就行。”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有人不认识他的感觉，觉得还挺新鲜，“我比较喜欢连公子这个称呼。”

        黎梨点点头，反正叫什么也不重要，今天过后也不会再见了，不过还是礼貌性的告诉连清：“我叫黎梨，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当然，要是你有叫‘公子’的情结，我也不介意。”

        “黎li？！我知道姓是黎明的黎，不知道这名是哪一个字？”

        “梨树的梨。”

        不知道连清是不是被点了笑穴，从听到“黎梨”的时候就开始笑个不停，“黎梨？梨花的梨！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也太可爱了吧。黎梨、黎梨、黎梨？”连清叫这名字叫得很欢脱。

        黎梨没有理会，像看某傻一样的看着连清，淡定的喝着茶。“黎梨”，师尊取的名字呢，多好一名字啊，他喜欢。

        他觉得得像师尊表示一下他喜欢，于是用心声对黎长歌说：“师尊，我可喜欢这个名字了。”

        黎长歌“嗯”了一声，没有提他小时候想改名的事情。

        两人这边动静很大，但尧玉丝毫没有受影响。一曲毕，她双手抚在琴弦上对黎公子和连公子道：“天黑后你们就自行离去吧，天黑时来往的客人多，应该没人会缠着你们不放了。”

        两人齐齐应声并向她道了谢后就不再说话。尧玉看着琴弦发愣，不知道是不是黎梨的错觉，此时的尧玉看上去有几分悲凉。连清看了她一会后收回目光，一只手把玩起了茶杯，另一只手用食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梨则继续和黎长歌用心声说着话，当然黎长歌没怎么搭理他，但他的嘴角还是时不时地上扬，可能是分开久了，即使师尊发脾气他也觉得很开心。

        “砰——”又是一声巨响，一阵风把一扇打开的窗子吹关上了。黎梨朝窗子走去，本来是打算把开着的那扇窗子也关上的，走到窗前他却没有那样做。

        日暮时，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笼罩着远处的群山，天边是紫红色的。风仍然在猛烈地吹着，视野里的树在风中晃动着枝叶，被风吹皱水面泛起金色的光。或许是狂风卷起尘土的缘故，窗外的景致并不清晰，朦朦胧胧却别有一番韵味，与江凌清秀不同，这里的黄昏是带了些苍凉。

        “师尊你看！”

        连清和尧玉闻声走了过来，“你在和谁说话呢？”

        黎梨：“啊？哦，没有啊，就是说这夕阳挺好看的。”他刚刚本来是想用心声说的，没想到一激动喊了出来。

        尧玉：“这有何好看的，夕阳不都是这样的吗，只是今天这风大了些罢了。”她常年居住于此，再好看的景色看了许多年也变得平常了。

        连清看了一眼也觉得不怎么样，因为他心里自有一幅日落之景，那是任何地方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北疆的黄昏才好看呢，真想看看李将军眼中的日落。”

        虽然他没有去过北疆，但是他已经把北疆的情况都了解了，其中就有北疆的日落，谁让他无比崇拜的李将军在北疆呢。

        黎梨倒是没仔细听他的话，但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李玖在北疆。

        他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但他知道的中州地名都是从黎长歌那听来的，因为黎长歌也没有去过北疆，所以他对北疆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北疆是中州最北的地区，环境恶劣，明明有一座大城池，却几乎可以称为空城。

        至于为什么要修这城池，那就得问问奢靡成性的景阳帝了，美其名曰是为了彰显大国的强盛，所以建座空城摆着。但这北疆与北渝相邻，北渝本是好战的国家，又因为这北疆矿产丰富，所以北渝也想来分杯羹，这北疆是个战火纷飞之地。

        看来这李将军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建立的威名，倒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连清和尧玉都兴致缺缺回到桌前坐下，但也没有再各自沉默，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好像还拌起了嘴。

        黎梨则继续看着，因为刚刚师尊说了一句：“这景致确实别有一番韵味。”

        这代表什么？代表师尊喜欢呀，那自然要继续看着。

        天彻底黑了下来，黎梨和连清想尧玉道谢后离开了她的房间。这时楼里的客人的确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姑娘拥着满脸瘾笑的客人进了房。楼下的舞台上漫舞笙歌，台下围着一圈看客，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子，哈喇子都快要流了下来。

        黎梨和连清快速地穿过人群，这次真的没有人拦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忘忧楼后两人都感觉到一阵舒爽。

        外面的空气真好！

        黎梨往客栈走去，连清则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人不会因为我的眼睛长得像他崇拜之人，但又见不到，把我当替身赖着我了吧？！”

        那怎么行！于是他加快了脚步，然后连清也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客栈了，黎梨转身看着连大公子道：“你老跟着我干嘛？”

        连清径直走进客栈道：“没有跟着你啊，我住这啊。”

        黎梨也走了进去心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想多，连清走到前台给客栈老板递了一锭银子道：“老板我要一间房，要在那位公子的隔壁。”他指了指黎梨。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那位客官隔壁已经有人住了。”

        连清看向黎梨道：“你看这，要不我和你挤一挤？”看着黎梨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又道：“放心，我睡相很好的。”

        黎梨没有说话，但用眼神无声地告诉他：“滚。”

        连清讪讪一笑道：“开个玩笑，别动怒嘛。”说着又拿出几锭银子放到老板面前道：“现在还有人住吗？”

        老板把银子尽数收下，然后把小二招过去交代了几句，又看向连公子道：“客官请稍等一会，我已经叫人去腾房间了，马上就好。您看这晚饭的时间也到了，要不您先这楼下用晚膳？”

        “这样也行，不过我要和那位公子一起。”

        黎梨：“……”

        这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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