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磨合

　　关金鹏不同于一般的导演，他在片场很少发火，但是他很喜欢磨戏

　　片场上总是要褚青和陈谦先预演十几次，找好状态再开机，这就造成戏拍的很慢。

　　陈谦自从做恶梦之后，似乎开了窍，虽然还是状况频频，但是似乎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对与蓝宇那种敏感，小心翼翼的，卑微的爱情，似乎颇有体验。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天晚上做恶梦休息不好，精神恍惚导致反而抓住那种感觉。

　　感觉这东西，不好说，也不能说，就如同电光火石般，刹那喷薄而出。

　　陈谦没有演戏经验，他似乎是真的爱上了褚青，爱上了那个如父如兄般的男子，而褚青也开始入戏。

　　关金鹏作为导演，非常欣慰能看到这种结果。

　　拍摄的间隙，关导会把他俩叫在一起，给他们分享自己的爱情故事，自己如何和男友相恋，如何矛盾，又如何分开。

　　关导告诉他们，当他的爱人结婚的时候，他甚至用极端的方式挽回爱人。

　　有时候用这种方式，你以为会感动别人，最终，你感动的只有自己。

　　讲到动情之处，三个人默默流泪。

　　褚青是体验派演员，但是还好有那位夫人在，他入戏深，但是出戏也快，那位夫人和他打闹一番，他也就收拾心情，重装代发。

　　他在戏里爱他，在戏外爱她，虽然转换心情很痛苦，但也没有弥足深陷。

　　陈谦不一样，陈谦没有女友，本身经验少，面对的又是大魔王一般的褚青，

　　陈谦感觉自己完全被带入进去，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一个执念，恐怕就会成为第一位被掰弯了的男主了。

　　啊，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而陈谦的执念就是，那个笑起来如同杠铃般，天鹅一样优雅的女孩子，她那么骄傲，那么温柔，陈谦要做更好的自己，这样才能与她相遇。

　　入戏深是一件好事，

　　很多时候双方就会变得很自然，陈谦会在对剧本的时候，自然的坐在褚青身边，眼神中全是他的身影。

　　陈谦会主动帮褚青系围巾，帮褚青系好领扣，而褚青也会自然的摸一摸陈谦的头发，自然的拉着陈谦的手。

　　拍感情系就好像烧开水，时间越长，压力越大，关金鹏感觉到了。水开迸发的那一刻，就快到了。

　　时间是傍晚五点半，地点是京郊的别墅。

　　陈谦叼着烟坐在椅子上，他本来不会抽烟，但是拍摄的这两个星期他一直睡不好，为了提神，也就学会了。

　　“表哥，您来一颗？”

　　“不了，”褚青看向陈谦，“小谦，你准备好了吗？”

　　陈谦看向褚青的眼眸，深邃如大海一般，心中顿时一痛，一种难言的感觉从脊椎尾骨一路酥麻向上，直至大脑，一时如痴了一般。

　　这场戏是悍东和蓝宇分手，

　　悍东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这段爱情里，悍东始终是主导者，

　　用他自己话说，自己还年轻，什么都想试试，但是一旦自己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要结婚生子了。

　　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爱人不重要，生子，延续后代才重要。

　　他认识了那个说话怪声怪气的时髦大姐林静萍，他就知道，自己是时候传宗接代了。

　　于是，他要结婚了。

　　所以蓝宇该让开了。

　　“好，各部门准备下，谦仔，来补下妆”关金鹏道.

　　“就按照前面排练的来，争取一条过。”

　　陈谦抬了抬眼，他昨晚睡的格外不踏实，现在身心疲惫，这次拍戏他又瘦了许多，此刻他如同风中落叶一般。

　　灯光透过反光板打在他身上，把他的身体撒成金黄色，

　　他穿着那件他送给他的格子衬衫，坐在厨房的椅子上，面朝着窗外，一句话都没有说，

　　镜头给了陈谦一个特写，只见他虚弱而又玩味的裂开嘴角。

　　原来是褚青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这起的够早的”褚青在厨房找药。

　　“没睡”陈谦回头看了一眼褚青，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然后又默默的回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

　　“没睡？那你丫可也够情绪化的。”找到了药，褚青开始用杯子找水。

　　“喝什么呀，威士忌吧，”陈谦冷笑道。

　　“你特么有病吧。”

　　“污言秽语的，你那女人可不喜欢这样的”

　　镜头里，陈谦在左，安静的坐着，背对着褚青，褚青在右，打开冰箱找东西，背对着陈谦，两人在画面中如此的和谐，又如此的对立。

　　感觉到陈谦嘴里的攻击性，褚青回过头，看见地上的行李，又开始用他惯用的玩味的口气说道“怎么。这是要搬出去啊”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着，新娘子娶进门，我这个旧人也该让路了”

　　陈谦的语气充满着刻薄，好像赌气一般说道。

　　“结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褚青拿出了牛奶，开始喝。

　　“没什么大不了？”陈谦愤怒的站起身。转过身对褚青喊道“你对你老婆也这么说吗？”

　　愤怒，委屈，失望，种种情绪涌向心头，原来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并不是很在意自己，

　　原来自己只是精美的玩具，摇尾乞怜的狗，自己和他终究只是买卖的关系，

　　泪水在陈谦的眼眶里，他不允许眼泪留下来，没得玷污了自己的人格。

　　这一个，他心中的那根线终于断了，他就是蓝宇，而他爱的那个，就是求而不得的褚青。

　　他终于全身心的入戏了。

　　褚青有些失神，

　　不过好歹也是经历过周讯在苏州河演技爆发洗礼的人，迅速稳住了心神，既然镜头左边激烈，那他这边就需要稳住。

　　他提高声调“你记住，可不是我陈悍东赶你走！”

　　陈谦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出离的愤怒，拿起桌上的杂物扔向褚青，“对，不是你赶我走，是我自己要走！”

　　“对，你要走，拉着你的行李，唱着你最爱的歌”

　　褚青出言讽刺道“怎么唱来着，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真tm煽情”

　　“说话啊，我陈悍东在这房子上可是花了不少钱，说啊，你怎么报答我？”

　　陈谦只觉得热血完全冲上的脑袋，原来我对你的爱，你看来只是交易，

　　两个人面对着面，胸脯起伏不定，完全沉浸在愤怒中。

　　陈谦猛地走到褚青面前，唰的脱下自己的牛仔裤，露出了白色内裤“那好，报答你！老板喜欢什么姿势啊！”

　　褚青感到惊讶，愧疚，他甚至不敢看陈谦的眼睛，“别这样，你把衣服穿好再说吧”

　　陈谦感觉自己已经站不稳了，他提好裤子，顺势就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别这样说嘛，你这个人，一向不知道怎么照顾你自己，老是晃来晃去的。发烧得去看，有病得去医院，这是常识！听见了吗？”

　　“听见了。”

　　“钱这方面，你也不要太省了。如果有人找你合伙做生意，不要胡乱的相信别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下刘征，知道了吗？”

　　“知道了。”

　　发泄过后，陈谦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默默的站起来，走到镜头前，开始收拾行李

　　褚青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些不舍，

　　他说道：“虽然我们说好了，没有必要的话不再联络，可是你如果遇到什么急事，记着千万要来找我。”

　　镜头下移，拉近，灯光打在陈谦的脸上。

　　此时他的神情显得很平静，一边把东西装进包里，一边道：“我记得你开始跟我讲过，

　　两个人，要是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了，也就是说要散了。

　　所以老这么想，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少喜欢你一点，免得自己到时候难过……你知道吗，

　　我向自己保证过，以后……再也不会……不会为别人伤心了……”

　　说着，他的话变的断断续续，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他仿佛没感到一样，静静的收拾了东西，然后静静的坐在墙角，在镜头前，痛哭失声。

　　卡。全场都在流眼泪，所有工作人员，导演，助理，全都没这种气氛所感染，即使最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啪啪啪

　　全场想起了掌声。

　　而褚青，则拉起泣不成声的陈谦，送他回了房间。

　　。。。。。。

　　夜，陈谦点了一颗烟，黑暗中一个光影一闪一闪，像极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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