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姐妹？

小丫头垂下的手如同她本人的脸一样，有些黑瘦，还磨满了茧子。

        此时她低头看着地面，让人看不见她的神情。

        去掉卑微瑟缩之后她的声音便显出些姑娘家的清透。

        雪如意听着她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

        “桃红姑娘与奴婢是故旧。

        此前老爷几乎隔一日就会来这院里陪杨夫人和两个孩子。

        直到三个月前，老爷一连大半个月没来过。

        杨夫人很是担心。”

        “也不知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这欢情散最是好用，是勾住爷们儿的好东西。

        便遣了奴婢去买些回来。”

        “奴婢哪敢怠慢，一听这事，便去找了在紫澜阁服侍如锦姑娘的桃红。

        如锦姑娘是紫澜阁名妓，桃红跟着她见识是很厉害的。

        后来，奴婢便从桃红手里拿了好多过来。”

        “从两个月前，杨夫人便在老爷的酒里放了这东西。

        老爷喝了之后，果然红光满面对杨夫人也重新疼爱起来。

        后来杨夫人便在老爷每次来的时候都给他喝。”

        说完，小鸟重新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位年少有成却威势持重的少卿大人。

        却见他眼神似乎有些飘远，也未听见他说什么话。

        这让小鸟心内着急。她必须让少卿相信这些话。

        如今是七月初三，天有些热，但并未一直劳作的话也还好一般不会出汗。

        小鸟竭力保持镇静，而那黝黑的额头上却沁出些细细的汗珠。

        她也不管身上的裙子会不会沾上灰土，直接跪了下去。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说道，“大人。主子的事，本就不是奴婢能过问的。再说当时奴婢也不知吃了这药会有什么后果，此事不会。。。不会牵涉到奴婢吧？”

        雪如意回过神，没多说话只呵笑了一声。

        实际上小鸟的话有些多余了。

        方才一时之间飘忽以及沉默并非是如她想的那样。

        他那时候只是突然想起了平安长公主。

        那一瞬间雪如意的脑子里闪过一些问题。

        女人为了留住男人会做些什么呢？有些大胆的女人也许真的什么都敢。

        比如曾经的平安长公主不也是如此？

        明明她已经有了好几个面首，却又那么病态而偏执地执著于自己不放。

        口口声声说爱。

        爱到要杀了自己。

        就算死也不许对方离开，可笑不可笑？

        想到这，雪如意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讥笑，牵扯出一丝半点的悲凉，让他如玉般俊朗的面容染上神秘莫测。

        他探出手指又折了一枝蔷薇花。

        将那柔嫩的花瓣在指尖细细碾碎。

        刹那间指尖染上了蔷薇花液淡淡的氤氲与色彩。

        见此情景，小鸟心里更是打鼓，总觉得自己应该要主动做点什么。

        她自告奋勇地说，“大人，那封信，没字的那封信，奴婢有办法让它显出字来。”

        “哦？”挑了挑眉，雪如意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这小黑丫头似乎也有点意思？

        便见小鸟去端了一盆清水出来。

        她长满茧子的手将那张无字的纸浸入水中。

        很快，果然有字从那张纸上显现出来。

        只见那上面端正写着，“周戏汝妹，已卒于今晨，汝可去大理寺自探。”

        汝妹？

        这位杨氏竟还有妹妹？

        天色逐渐黑下来。

        趁现在不用灯笼还能见着路，雪如意回了长公主府。

        而此时的平安长公主，正睁着那双妩媚水润的眼眸，有些好奇瞧着手里的圣人信宝。

        这便是先帝亲传给平安的信宝？有了它便能号令整个暗察院？

        平安长公主心脏剧烈震动着，她的心里踊跃着一种热烈的快要沸腾的欲望。

        原先的平安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整本书下来这么好的东西竟从来没用过。

        明明这么好的牌，她是怎么做到把它打得稀烂的？

        就一直被男主雪如意虐，虐到后来被突厥王、突厥王儿子、突厥王儿子的宠姬继续虐，直到气绝身亡。

        简直。。。

        让人无言以对。

        短暂的激动兴奋以后，平安重新冷静下来。

        目前周府的案子，正好可以试一试这暗察院的水，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也该让暗察院的各位下属见见他们的上峰了。

        据赵嬷嬷所言，暗察院互相联系的方式有三。

        以《九宫乐》之琴声乐音相传、烟花相传以及大雁传书。如此便可召集附近的暗探。

        而暗察院的总部设在安和街的一家茶楼——君集荟。

        “殿下要现在去君集荟吗？”赵嬷嬷问道。

        “今日殿下您都折腾一整天了，现在时辰也有些晚了。不若明日？”

        平安长公主一想倒也是这个理。现在已经是戌时中了。

        一来一回的也是折腾。

        差不多驸马也该回来了，万一被他看出什么端倪也不好。

        倒也并不急在这一时。于是她点头表示同意。

        说来也巧，这时候雪如意还真是回来了。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素来整洁的他今日衣袖上却沾了少许泥土。

        平安长公主眼睛闪了闪，示意下面的人摆膳。

        很快几道荤素搭配的精致菜肴便摆上了桌。

        杏仁本是要留下来布菜的，却被平安长公主打发下去了。

        她还是比较习惯自己好好吃饭。

        而杏仁丫头心里却有些失落。

        以前殿下都是要自己布菜的，今日却……

        殿下是不是有些烦自己了？

        她低着头撇着嘴，不怎么开心地跟着赵嬷嬷和文官一起下去了。

        在平安长公主这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她素手举筷夹了片鲜香美味的酸菜鱼片放在碗里，同时问身边的青年道，“驸马在杨氏的院子里可有什么发现？”

        换了干净衣衫的雪如意正在低头喝汤，听此一问，便抬起头来。

        “那殿下今日去周府可有收获？”

        长公主没有去纠结驸马的反问，而是直接了然地回答，“那自然是有一些的。所以现在跟你相互交换消息？”

        闻言，雪如意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

        “在杨氏的院子，发现一张无字的信以及几包欢情散的药粉。”

        接着雪如意将在杨氏院子里查得的关于信中内容以及欢情散相关的一应消息都与平安长公主说了。

        平安听得睁大了眼睛，妩媚的桃花眼里流光溢彩。

        “所以杨氏她，的确有个妹妹是吗？”

        “极有可能。”雪如意回答道。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平安有些激动。

        “这就对上了。周从令的夫人徐琳身上却是有些古怪，具体的还不清楚。不过我怀疑她和杨氏有关系。”

        “杨氏的妹妹兴许便是徐琳？”平安猜测。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所以还需进一步查证。现在至少说明有这个可能。”

        而如果徐琳当真是杨氏的妹妹，结合信中所言。

        也就是说周子善之所以会被害，原因是因他调戏了徐琳？调戏了自己的弟妹？

        若当真如此，那周从令会对自己的兄长动手便也能说得过去了。

        以周从令对妻子的情谊，见其被人轻薄，那可不得疯？

        “咕噜”，一阵肚子发出的响声略显尴尬得打破了两人之间和谐对话的气氛。

        平安长公主尴尬一笑，“先吃饭吧。今日进展算不错了，想来过不了几日这案子便能结了。”

        “殿下说的是。明日上朝，想必陛下也会问及此事。殿下明日可要进宫？”雪如意深深地看着妻子。

        雪如意的表情好似笃定平安一下便能理解自己的话，且欣然答应一般。

        然而现实是平安长公主完全不知道驸马为何会有此一问。

        “驸马的意思是？”

        雪如意偏过头。

        “臣只是随便一问，担心殿下您会有些想念宫中。您若不想便罢了。”他毫无起伏的音色让人探寻不出他的真情实感。

        不过平安想他一定是希望自己去的吧。或许他有什么计划或者算计也不一定？

        只是他的计划到底只是为了目前手上的案子？

        抑或还是只是专门针对自己这个让他讨厌的妻子？

        这倒不是平安长公主的小人之心了。

        毕竟书中他对平安就从没手软过。

        雪如意夹了一筷猪肝，细细咀嚼咽下后，又似乎无意地提起别的事。

        “下个月初九便是贵妃千秋宴。听闻贵妃喜爱那乐舞与戏曲，想来宫中的乐师和伶人们已经在准备了吧。”

        平安长公主还在想着驸马的用意，便有些心不在焉。

        只简单嗯嗯一声便做回答了。

        到第二日，雪如意一大早把自己一顿收拾捯饬后，出门上朝了。

        平安长公主从昨晚开始的疑惑现在也没弄明白。

        雪如意到底葫芦里藏着什么药？

        早膳后，她纠结于是要去安和街的君集荟或者是进宫。

        去君集荟是昨日定好的。

        可她也真是好奇雪如意到底想干嘛。

        而且穿越到这个朝代，她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到底没有实实在在地在这个朝代的宫里待过。所以好奇心还是有一些的。

        长公主殿下正在纠结。

        杏仁倒是高兴得两眼弯弯。“殿下，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您都去不就好了？”

        赵嬷嬷也说道，“杏仁丫头说的也有理。咱们进宫的路上正好要经过君集荟。您可以先进宫一趟，回来的时候再顺道去君集荟喝个茶。那岂不是很顺理成章，也不会引起别的关注。”

        平安长公主最后还是采用了赵嬷嬷的提议。

        因为是进宫，在穿戴方面必然不能像平日在府里一般的随意了。

        还好有文官和杏仁两个丫头帮着收拾。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平安长公主才穿戴收拾得差不多。

        一路晃晃悠悠，待平安长公主进宫已是接近午时（中午十一点）。

        也幸得是坐马车，幸得长公主府的马车装饰设计都十分舒适。

        否则，若是靠着一双腿走到宫里。

        那腿可不得要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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