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围秋猎

还没等她们再说几句，这秋猎就开始了。段俪抒和云舒儿二人都自知并非这块料，赶紧退到一旁席上观看。不过这骑射之间的比赛，段俪抒不擅长也不感兴趣，看着实在是乏味，不过一会儿就对云舒儿道了去透透气。

        皇家的围场果真是大，段俪抒不过随意走走就迷了路。恍惚之间似乎晃到了马场，马场上好几位世家公子在比拼，段俪抒定睛一看就找到自家大哥的身影，正打算上去唤他，不远处却有个熟悉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段俪抒深呼吸，转过正打算头溜走，谁知那人似乎看到了她：“昭华郡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段俪抒叹了口气，悻悻地转过身。

        “世子殿下怎么在这，真巧呢……”段俪抒皮笑肉不笑，随口搪塞了几句。

        “不巧。昭华郡主既见我就跑，莫非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姜珩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目光中似乎真的带了些疑惑，藏起那一点狡黠。

        段俪抒在心中暗暗骂着，面上却是无可奈何道：“殿下说笑了，我怎么敢将殿下视作洪水猛兽。不过听闻殿下从来不参与秋猎这些无关紧要的设宴，怎么今日殿下却是来了？”

        “郡主莫非不知，我是为何而来吗？”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冷淡的桃花眼此刻仿佛有细碎的光在闪烁，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段俪抒呼吸顿了顿，这才堪堪后退一步。

        狡猾的公狐狸，又在随时随撩拨不谙世事的心。

        见段俪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姜珩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自然是为了看看昭华郡主此次会有何表现的。”他这话说着像是漫不经心，笑意也未曾到达眼底。

        “你们两个在聊些什么呢？”段长靖似乎结束了比拼，满头大汗地朝二人走来。段俪抒方才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旁边仍旧面无表情的姜珩，冲段长靖笑道：“没什么。我正巧到这里迷路了，哥哥送我回去吧？”段长靖点了点头。

        直到再次在席间坐下，段俪抒才仿佛有了些真实感。姜珩这人怎么神秘莫测的，看来她往后还是少同他打交道来得好。她看不懂他，就离他远点好了。

        一旁的云舒儿似乎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看到她回来才松了口气。段长靖在段俪抒身旁一并坐下，场下不知进行到哪里了，周围实在是吵闹得很。

        段俪抒叹了口气，匆匆瞥去，一名红衣女子神采飞扬，娇小的身影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容貌并不算多么惊人，脸上的自信却为她多添了几分光彩。

        她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一旁的云舒儿见了笑道：“郡主初来京中不久，想必不知道。这位是右相家最小的女儿温琦小姐，温小姐可谓是女中豪杰，无论是马术还是射箭样样精通。”

        原来是她，段俪抒早有听过温家这位小姐的传闻。虽说是文官之女，但巾帼不让须眉，偏偏一头扎在这舞刀弄枪上，骑射不输男子，整日埋首在赛场，至今并未婚配。

        场上的红衣女子笑道：“还有谁愿意与我比试？”她眉目间英气袭人，身着骑装面色红润，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

        “温小姐果真是女中豪杰，这般英姿恐怕只有段大将军府上的昭华郡主能够与你一较高下了。”段俪抒朝说话的人望过去，她在暗处勾起唇角，这还是云曼儿第一次当众给她使绊子。

        谁不知道温琦并非那些世家小姐，宁愿在马场挥洒汗水也不愿谈那些家常话短的，她性情直爽，上头又有几个兄长宠着，不谙世事也不关注传闻，自然不知道段俪抒刚回京城，对骑射之事一窍不通。

        不过并未有谁出来澄清，想来都盼着这位近日正在风头上的昭华郡主出点什么丑才好。

        温琦果然直率，目光巡视了一遍场上的女子们：“昭华郡主是哪位，可愿与我比试一番？”云舒儿转过头，目光中似乎有些担忧。

        段俪抒安抚地对她笑了笑，随即便站起身对温琦施施然行了一礼：“今日有幸识得温小姐风采，不过本郡主并不会骑射，只怕要叫各位贻笑大方了，还请温小姐见谅。”

        温琦只当她是在推脱，摆了摆手道：“郡主不愿与我比试可是看不起我？”她依旧不肯让步，底下众人更期待段俪抒的反应了。

        “温小姐误会了，大家想来都知晓本郡主前不久刚回京中，骑射之事若非儿时苦练，像我这般短短日子里怎能精通呢？不知云大小姐道本郡主精通骑射是哪般，不过今日确实要叫温小姐失望了。”这四面八方来者不善的目光之下，段俪抒故作叹气，面上仍旧处变不惊，却是将话题转到了始作俑者云曼儿身上。

        众人皆知昭华郡主前不久刚回到将军府，说一窍不通还差不多，这云家的大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温琦虽然大大咧咧，但到底生在京城，父亲在朝为官，她也不是个傻的，当下自然能够听出个所以然来。

        她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人打断：“我妹妹说的是，她初来乍到，家父还未来得及安排教习，既然温大小姐有心，不如就由在下替妹妹与你一较高下。”众人的目光立即移到说此话的段长靖身上。

        段长靖虽然子从父业，但不喜出风头，往往这些哗众取宠之事都未做过，世家公子之间私下多有比试，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却是第一次，更何况还是替昭华郡主与温小姐比试。

        温琦的思绪被打断，却还是爽快道：“好，既然如此，还请赐教。”

        这比试内容，经过一番讨论后，就定为射箭了。右相家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女儿箭术可是出了名的，每每与人比试从未被打败过，不过近日对上的是段家这位年纪轻轻就坐到统领的大少爷，这场比试忽然间就成了姑娘们的话题了。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聊得热火朝天的，段俪抒心知自家哥哥是在为她解围，不过她自然是相信他，以段长靖的能力，万万不会输给温琦。

        温琦一身红衣裙摆飞扬，这一箭正中靶心。按理说，接下去应当轮到段长靖了，他却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温小姐，不如我们玩个有意思的吧？”大家都在等着段长靖的表现，却听他忽然开口道。

        “什么”温琦似乎有些疑惑。

        “温小姐不如将一个苹果顶在头上，由我来射这苹果怎么样？若我不中，那便是你赢了。”顿了顿，段长靖接着说，“若是我射中了，那便是我赢了。”人群一片哗然。

        倒是个新奇的比试法子，温琦自认还未输给谁过，只是顿了一瞬便应了下来。

        段俪抒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自家兄长会输，只怕温琦这般好面子的女子会下不来台。她给自家兄长使了个眼色，想叫他得过且过，不如算了，段长靖却冲她笑了笑。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段长靖那一箭射出去，温琦不过是比寻常女儿家胆子稍大一点，此时此刻自然也是有些害怕的。她紧咬着下唇，脸色显然是有些苍白，段长靖见她这模样，轻笑一声，看似随意地掂了掂手中沉重的弓，轻飘飘的拉开弦。

        从他手中划过，那支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

        温琦像是任命般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箭从自己头顶呼啸而过。许久，沉默过后便是如山倒海的掌声像是在喝彩一般，她这才有些犹豫地看向对面的人。

        如目便是段长靖俊朗的脸，只是那脸上带着恶作剧一般的笑。温琦低头看，地上俨然是方才那苹果，那箭正中苹果中心，巨大的冲力使苹果此刻有些不成样了。

        “温小姐，怎么样？”场上的少年郎肆意张扬，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已经判决了这最后的结果。

        温琦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有些复杂：“你赢了。”那道挺拔张狂的身影同她擦肩而过，温琦脸红红地愣在场中央，少女的情愫似乎在这一刻隐秘地慢慢发芽，好胜心一去不返，只剩下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抨击着。

        看到段长靖在她身旁悠然坐下，段俪抒提着的气好不容易松了。她无奈地看着身旁因奔跑而气喘吁吁的人，叹气道：“哥哥可真是有些冒险了，就不怕温小姐会因此记恨上你？”

        段长靖接过她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冲她挑眉道：“我这不是为你报仇嘛，谁叫她欺负你。”段俪抒失笑。

        “温小姐哪有欺负我，好在她是个性情中人，想来这样的小事并不会叫她记恨，否则惹到京城中那些个小姐，哥哥你可就难了。”段俪抒笑意盈盈地摇了摇头。

        云曼儿今日的举动还真是有些狗急跳墙，费尽心思却让她兄妹二人又出风头，只怕是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云舒儿对秋猎实在是兴味索然，自刚才见她无事之后便离了席，眼下也无法让她多注意云曼儿，段俪抒心思重重，也实在没法将注意力再分给旁的事。

        想了想，她还是打算先行回到营中。没走两步，银叶却忽然挤眉弄眼的：“郡主……那什么，奴婢先去茅房！”还未等她开口，银叶却是转身就跑。

        “银叶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段俪抒被银叶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发愣，正嘀咕着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

        她对上那双酝酿着隐秘深海的双眼，似乎有什么，在弥漫的气息中逐渐散开，稳定的节奏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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