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追求

“额”跪得久了站起来时百里续轻哼了一声，也不敢与温静婉的眼神对视。

        “跟上，咱们去堂前。”

        百里续不吭声忍着膝盖下的酸麻跟在温静婉后面，到了堂前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温静婉生火，各种捣鼓。

        不一会，温静婉捧着一晚面走过来放到他面前。面里放了个鸡蛋，上面撒些许葱花。

        “我想你回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温静婉看着他

        少年不做声。

        “怎么不吃？你在生气？”温静婉隐约记得又是他背她回来着，顿时更加感到内疚。

        “咳，对不起啊。我下次不喝这么多酒罢。若是还喝那你便把我丢在山下不管，可行？”

        闻言，少年抬头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不看她。

        “我的好师弟啊，你真是可怜，怎么跪了几个时辰就不会说话了呢？”温静婉假装紧张去探百里续的脸。她的手在百里续脸上左探右探。

        百里续被她这样一来也憋不住开口，“山下那和尚是谁？你与她什么关系？”

        温静婉被他这么一问蒙了：“哪个和尚？一心？还是嘉元？”

        “……”

        “你是问老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

        “老的和小的。”

        纵然温静婉不愿将小时那些糗事说给人听，可是叫他那么在意，干脆说了：“小时候抓了那老和尚一只鸡，他豁了老命追着我拿回去。我心有不甘，知他有个与我同年纪的弟子，叫一心，便有事无事就去戏弄他。扰他修佛”

        “可后来你来了我也不再无聊了，也久不下山。白日里碰巧碰见他，习惯使然的去耍逗他。就兴看他一副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仅是如此？”百里续轻疑。

        “仅仅如此而已，哎呀，你快吃吧，都凉了。”温静婉催促着，不想他再问下去，不然更糗的事都不禁他问。

        小时候也够调皮的，没少欺负一心，藏过他的木鱼，将他水壶里的水换成酒，故意带着鸡腿去他跟前吃……总之，混账事都发挥在了那个好性子一心身上了。更好笑的是，师父护短，每次嘉元想出手教训师父都能赶来带她回去。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去戏弄那个小和尚我就吃。”想想那和尚装着呆头呆脑的，他心里就有气。不能让那臭和尚再靠近温静婉。

        “啊？哦。我不再戏弄他就是了。你吃吧。”

        听罢，百里续才端起面来吃。温静婉哑然，她觉得她的师弟也太善良了，竟然为了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人打抱不平，对抗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姐！是她看起来像个恶人？

        百里续吃着面，余光撇见温静婉眼睛咕噜咕噜转，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好吃。”

        “呵呵呵，吃完我再去给你盛。”

        十里屏山上，华光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佚流霜师徒三人住，阔绰有余。偏角有座亭，是佚流霜常打坐的地方。前院栽了些许桃树，有些年头了。后山有片桃林，是在温静婉满一岁的时候佚流霜亲手种下的。再往后山深处，是个冰洞，鲜少有人去那里，是偶尔疗伤闭关之处。

        自从上次下山连累百里续被师父罚跪，温静婉与往常一样消停了月余。勤勤恳恳，安安分分练功戒心，悟道。今日是四月十二，清川镇一年一度最热闹的庙会。不单单是清川镇的人会求愿祈福，连集市热闹非凡，猜灯谜，放花灯，踩高跷等等。想到山下这般热闹非凡，温静婉心里晃荡，硬撑着让正在打坐的她后背汗流不止。

        百里续在一旁自然知晓温静婉的动静，今日山下举行庙会，他也想去看看。

        “今日四月十二庙会，难得热闹，不如我们去讨些新鲜吃食。”百里续想为温静婉寻个借口，好让她不再硬撑着。

        “师弟想的是，若不去瞧瞧，那今年便是枉然了，嘿嘿。”温静婉一秒破功，露出真面目。

        两人三言两句间已迫不及待来到半山腰了。

        山下的集市比二人想象中还要火热，人也比平日多出了几倍。连平日里不出门的闺阁姑娘都在街上挑起物件来。不时瞧见三两结行的公子哥，两眼冒光的盯着她，怪呆蠢。阿续用身体帮她挡着，又惹得许多妇人贪恋的目光。

        碎碎传来些声音“怎的会有生得这般好看的小生，真是要羡煞旁人。”

        “就是，也不知是哪家公子要是我女儿能嫁与他该有多好。”

        “你瞧他们的打扮能是寻常人家的吗”

        “就是就是，我看这神仙模样，多半是华光观的。”

        “这么一说倒像是。”断断续续的附和声。

        百里续听着这些议论脸都红到了脖子，一看温静婉，全当没听到一样，说不定还沾沾自喜享受着这些追捧。

        “我看我们还是买个面具戴上吧。”

        “也好。”温静婉心想百里续腼腆内敛，定是受不了这般场面。

        华光观上，佚流霜望着山脚下的清川镇，云雾遮不住的人声鼎沸，眼神深似潭水。好似可预见即将发生的事情，神情若然。今日不仅仅是个庙会，还是颂国皇帝登千层山的封禅会。千层山离清川镇不足五十里。又会是怎样的波涛暗涌，风云争斗

        “阿续，你看我这面具可算霸气？”

        百里续回头见温静婉戴着个獠牙面具。何止是霸气，简直是狰狞。想到如此好看的人儿戴上这么丑陋的面具，简直是自甘堕落。不过也好这样那些个之徒便不会对她起色心。

        他嘴角微扬“甚是好看，合适你戴。”

        “嘿，我也觉得不错。”某人沾沾自喜。

        两人戴着一样的獠牙面具在街上大摇大摆的闲逛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钻到人家的说书摊上瞧瞧。那一双年轻的身影嬉闹穿梭于人群，令人羡煞。

        人生若是能长久如此，那是多么奢侈。可世间能有多少是如愿的？两人嬉笑间浑然不觉这人流之下暗藏波动。

        忽然人群异动，眨眼间出现七八个蒙面黑衣人，来势汹汹，剑直指向那个獠面少年。

        “阿续小心！”温静婉踢起小木凳挡过了突如其来的暗招。众人纷纷逃避四窜，尖叫的，哭喊的。如风过境，只剩下两个小身影与黑衣人对峙。

        温静婉将百里续护于身后，摘下面具，一张稚嫩的脸现于众人面前。面色清冷，没有平日的随性：“你们是何人？可别寻错了仇！”

        “取你性命之人！”黑衣人不由分说直直杀来，出手狠辣招招直击要害。看架势不杀了他们不罢休。温静婉自是不会打不过，只是她输在并无杀心，只想保身。以是缠打了许久竟处于下风。

        百里续看不下去，出手一招只见一个黑衣人喉颈一道红向后倒去。紧接着他身轻如风，手中的剑如嗜血的蛇，轻挥慢弄黑衣人纷纷倒于血泊之中。

        “阿续你怎么样？”温静婉看着他，神情纠结，他依然带着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走。回去。”百里续看了看温静婉并没有受伤，心里松了口气便拉起她准备回去。他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三年前杀了他全家，三年后又追杀到这里。

        此时不远处的巷角，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咒骂：“废物，打草惊蛇，两个小毛孩都做不掉！安排所有人一定不能让他们回到华光山。”

        “是！”一个黑衣人领了命一抹黑影消失于树林。

        另一边百里续带着温静婉片刻不敢松懈往山上赶，只要回到十屏花山他们就基本安全了。他绝不会让温静婉受到半点伤。这些人没等他去寻仇先找上来了，可惜回去的路只有一条。

        果然，才出了清川镇，那些黑衣人已按捺不住，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阵势不比方才的小打小闹，略看至少百余人。就算是蒙脸，也感到他们的逼人杀气。个个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眼神冰冷，刀剑寒光凌冽。他百里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会是谁下如此大手笔想要他的命？百里续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一战，他，他们，不死不休!

        温静婉错愕，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杀手。这一次师父还能赶到救她们吗她会不会死在这里？今日的庙会怕是她的忌日

        “阿续”温静婉转头看着同样浑身充满杀气的少年。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少年安慰她。

        黑衣人来时已得到了命令，任务失败便是死路一条，齐齐挥刀杀来。一场厮杀在热闹的小镇外上演。百余个杀手对着两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没有任何手软。以人多势众步步紧逼。

        血在刀尖滑落，滴到地上，很快地上开出了朵朵血花，血腥味伴着杀气镇得方圆没有生气。

        百里续早已杀红眼，身上不知被划了多少刀，刀柄上沾满了他自己的血。可百里续依然紧紧护着温静婉，没让她受半点伤。

        “阿续，不要管我。你先走!”温静婉的脸已经皱成一团。她的剑第一次沾人血，第一次感受生死。

        “一起走。”百里续拉起温静婉的手，半挡半逃冲出包围。地上躺了很多黑衣人的尸体。可是这些人还是不怕死的冲上来，终会有他们躲不过的一刀一剑。百里续拉着温静婉拼了命地跑，胸腔一阵腥味，他强压也没压下去。

        “呕”百里续半跪在地上，鲜血从百里续的口中止不住流下来。

        “阿续”温静婉慌乱地想扶起百里续，眼泪不经意挂满她的脸上。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百里续按住温静婉颤抖的手，眼神温柔:“我没事，你先走。这块玉你拿着，不许拿去换酒。不要，不要忘了我。”他把一块浸了血的玉佩塞到温静婉怀里，温热的鲜血覆盖住玉的冰凉，深深浅浅的雕刻纹路接纳着红。

        “师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温静婉慌张地提起剑飞身杀向穷追不舍的黑衣人中。第一次面临着生死离别，晶莹剔透的泪珠不争气的滑落至下颚。或许这便是人世间的可怜之处吧，活着怎么会没有纷争，谁也不肯饶过谁。

        百里续撑起身体，用最后的余力挡在了白色身影的后面。剑直刺进他的胸口，血染红了他的上半身。意识模糊，最后只听到一声尖锐锐又充满很悲伤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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